周若雨的生活因为夏建国的车祸而彻底改变了。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她一个人支撑,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每天晚上,周若雨都要给夏建国把身上擦洗一遍。夏建国的身体很重很重,加上他没有任何知觉,所以翻转和移动都非常困难。周若雨以前在家都是吃完饭碗一丢,什么都不管,家务事从来都不做。然而,现在她却要为夏建国做个人卫生,真的很难。每一次给夏建国擦洗完毕,周若雨都感到腰酸背疼,看到她这么辛苦,嘉明和父母都想帮忙,但是,周若雨却不同意,周若雨是在这一把一把的擦洗中偿还着十多年来欠夏建国的债。今天晚上周若雨给夏建国擦洗完后,坐在夏建国的床前陪他说起了话。因为医生告诉她,家属如果经常陪病人说话,可以有助于病人康复,有助于唤醒病人潜在的意识。
“建国,现在家里一切都好,父母的身体都很好,小雪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我呢,工作也很顺利,小清一个人到省城去打拼了,希望她有一个好的未来。建国,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的身体,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你一定会好的,我们都在等着你醒来的一天。我们为你准备了庆祝的红酒、香槟。建国你不要让我们等得太久啊!你知道吗?你出事以后可把我累坏了,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要管,而这些都是你以前一个人默默地做的。现在我才知道,你为这个家、为了我、为了小雪付出了太多太多。我知道,现在你一定是感到累了,你想要休息一会儿,我明白。只是你不要休息太久,我们这个家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小雪也离不开你。建国,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如果你听到了,就给我一点信息吧。”周若雨深情地对夏建国诉说着。然而,夏建国却什么也听不到,“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女儿的作文在全国性的作文大赛上得奖了。她是我们沿海市唯一的一个一等奖,过几天就要到北京去领奖了。她这次参加作文比赛写的题目是《我的爸爸》。看了她的文章,所有的人都为之感动,包括我。你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好伟大。等小雪领奖回来,一定让她把奖状给你看,让她给你朗诵一下她写的这篇作文。”周若雨说着说着,眼角的泪忍不住掉下来了。
一个哲人说过,有的东西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可贵。周若雨现在感触很深。以前夏建国好的时候、健康的时候,为家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那时候周若雨觉得是理所应当,并不觉得有多么了不起、有多么重要,周若雨的心灵深处始终没有他的位置。她和夏建国之间很少有情感的交流与沟通。他们似乎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为了小雪,也许他们的婚姻早就走到了尽头。其实,周若雨身边的很多朋友的婚姻也是这样凑合着过的。有的人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却一辈子也没有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中国式结婚》与《中国式离婚》两部电视剧前段时间之所以热播就是由于太多的人从这个剧情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现在,忽然之间,夏建国什么都不能做了,反而需要人去照顾他的时候,周若雨这才深切地感到这个男人对于这个家庭的重要。现在,这个男人受伤躺在了床上,没有了知觉,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他却开始一点一点地走进她的内心。在不经意间,夏建国早已和自己成为了至亲至爱的一家人。
那天,张文滔送她回沿海。一路上,她都很开心,这个男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英俊,一样才华横溢,一样一往情深。他说希望找一个人来帮着照顾夏建国,不知道是不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只是他们彼此都是有家庭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妻子,还都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们的孩子还是一对好朋友。他们走到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张文滔早一点来到她的生活之中,也许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一些什么。
突然,电话响起来,周若雨一看,原来是张文滔打过来的。
“周若雨,还没有休息吧,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没事,还早呢,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你最近还好吧?一个人照顾全家,不要太操劳。我想问一下,我女儿筱筱这段时间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
“筱筱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在学校一直表现得很好,最近在全国的作文比赛上得了一个二等奖,很不错,你不用操心。只是这孩子,最近不知是因为学习任务太重了,还是有什么心事,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开朗了。我问过她几次,她说没什么,我会继续留心观察的。另外,叫筱筱的妈妈有时间陪筱筱谈谈心。筱筱进入了青春期,会遇到很多事情,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妈妈加以疏导。”
“我知道了,谢谢你若雨。筱筱在你的班上,真的让你费心了,有你关照筱筱,我们都很放心。这个星期去不去省城?如果要去的话,到时候我来接你,我准备回去看一下父母。”
“我不去了。建国的病,我到省城的各个医院都打听过了,他们都没有什么办法,我再去也没有什么作用。”
“那行,如果要去的话,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伯父伯母怎么样了?我担心小清照顾不好老人家。她在家什么都没有做过。”
“小清把我爸妈照顾得挺好的。昨天我打电话回去问了一下,我爸的病情好多了。多亏了小清,不是她照顾我父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啊,若雨,我欠你们一家的可真是太多了。”
“文滔,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伯父伯母当年那么关心我、照顾我,我们现在做这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张文滔在周若雨挂断了电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挂机。每一次和周若雨通话,张文滔都觉得很高兴、很兴奋、很幸福。他多么盼望着每一天都能够与她相处,尽管有点痴心妄想,似在做梦,但是张文滔却愿意待在这样的梦里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