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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李大权就能昧着良心拿得下手那么多钱么?像这样的领导,我们老牛岭金矿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他李副矿长能受贿,他刘副处长和小何能受贿,其他人就能保证不受贿?”年轻人顿了顿,“再说你刘矿长,你身为老牛岭金矿的党委书记兼矿长,你自己想过没有,你和伍冰他母亲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你们的事情虽然值得同情,但那是历史造成的,要责怪的话,也是应该去责怪历史。你从道德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么?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伤害了别人?当然,这些不是我要说的。我只问你,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工人有谁能享受到伍冰她母亲的那种待遇?那么,是谁有权力让伍冰她母亲能搞特殊化的呢?是你做矿长的呀。”刘竹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面先是发红,后来就变青,变白,再后来就僵硬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会这样义正词严地当面指责他。他的话虽是说得不重,但一字一句都足以让他的心灵滴血。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在颤抖。一旁的宋光召见状,过去扶住他,一边对那年轻人吼道:“年轻人,你可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不能用一些毫无根据的话这样当人当面地指责伤害刘矿长呀。”他们的吵闹声,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一些人指责那位年轻人不该这么说。一些人不做声,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在一旁看热闹。这天,李安文也来了。他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那个年轻人大声地指责刘竹山。那个年轻人根本就听不进宋光召的话,说:“如今和以前不同了,过去可以扣我的奖金,可以扣发我的工资,还可以处分我,甚至开除我的矿籍。现在,这些都吓不倒我了。

工资都没发的,奖金从何而来?过去,谁不羡慕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工人?谁不梦寐以求想到老牛岭金矿来当工人?农村的姑娘,谁不想嫁到老牛岭来?现在,老牛岭金矿的工人还不如周围农村的农民。不然,矿里的劳动模范怎么会去老岩山村偷人家的包谷,最后跳进水库自杀?不然,宋总经济师的儿子和邓副矿长的儿子怎么连班也不上了,自己在德州给人家打工挣钱?这是一个信息,告诉我们老牛岭金矿不行了,快垮台了,连矿领导的儿子也走了。我今天说这些话可能得罪了你刘矿长,你要处理我么?我明天就可以走路,远走高飞,你奈何我!”站在一旁的李安文可能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对那个年轻人说:“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有些话一点都不负责任。不能说我爸有问题,矿里别的领导都有问题了。我觉得,现在老牛岭金矿的最大问题,可能还是有没有新的金矿可找的问题。没有新的金矿可找。我们老牛岭金矿真的是完了。”这时,刘竹山已经镇静下来了,“小伙子,你的这些话说得很好,起码让我知道你们一部分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说的有些问题,对我们是有启示作用的,起码你给我们提了个醒。或许我们会采纳你的意见的。有些话,你是偏激了,或者说是你不太了解情况。不过,我一点都不责怪你,我还应该感谢你。”年轻人说:“说不说是我的事。感谢也好,责怪也好,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真的,老牛岭金矿快散伙了,我一点都不怕你们怎么样我。”刘竹山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我让你吃一颗定心丸。别说我们正在积极地想办法找矿,退一万步说,就是老牛岭金矿的黄金采完了,再没有矿找了,我们也要对老牛岭金矿一万五千群众负责。我们中间,有一部分人可以调走,可以打工,甚至可以回农村去当农民。但绝大多数人是很难在老牛岭金矿散伙之后独立生存下去的。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老牛岭金矿就这样散伙了,丢下他们不管了。像个别地方出现的情况一样,一夜之间单位不存在了,没有了,工人第二天早上起来,竞成了无依无靠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严重局面,决不允许在我们老牛岭金矿发生。我们要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给老牛岭金矿找出路。给老牛岭金矿的工人找出路。给他们创造能够生存下去的机会。当然,那些能走,又愿意走的人,我们的确持欢迎态度的。走一部分人,老牛岭金矿就减少了一部分压力。这中间也包括你。你要走,我叫李厂长给你开欢送会。我可以对你说,我们几个矿领导是不会走的。我们不会丢下他们不管。我们要和那些没办法走的人一块,将这道难关跨过去,想办法再创业,再图发展。”那个年轻人就不做声了,有些不怎么好意思地走进人群中去了。“问题的确很严重,大权有六万元现金,二十台热水器,折合成现金有两万三干元。共计八万三千元。刘副处长有十二万,小何有五万。郑副矿长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大权的六万元现金是八月份那次受的贿。七月份那次只接受二十台热水器。但是,按当时精锑的中间价算,两次加起来,我们金矿要损失五十多万。刘副处长和小何都是以前的。多的一次两三万,少的一次三五千。

精锑走向市场已经好几年了,刘副处长和小何去广州卖精锑也有好多次,我们仅仅只查到这么几次。有些只是怀疑,却找不到真凭实据,就算了。仅仅这么几次,金矿的损失可能就几百万了。

那些奸商,他们不占大便宜,会给你钱么!”龚启明说,“市纪委已经将他们的案子移交给市检察院了,可能市检察院最近要起诉他们。”刘竹山长叹一声,“大权是怎么搞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下,他是彻底完了。”龚启明说:“我家门前起火,可能与刘副处长和小何有关。

小何家被石头砸,可能是王银香叫人干的。小何为什么要写匿名信,因为两次去广州大权都将他避开了。他没有得好处,就生气了,写匿名信了。前天,我们公安分局刑侦科去了两个人到德州找刘副处长和小何核实一些问题,对我透露了一些情况。”“他们还没有和我通气。”刘竹山说,“过去,我们将我们老牛岭金矿想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我们的头脑太简单了。

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我这个矿长有些失职了。”龚启明说:“听市纪委说,他们已经决定了,不准备派人来金矿。一是近段时间他们工作比较忙,有几个大案要弄。二是他们对我们老牛岭金矿的领导班子作了些间接的了解,对我们还是比较信任的。”刘竹山有些忧虑地说:“我上次去市纪委,他们也对我说了。

我明天还是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无论如何要请他们派人来一趟。

老牛岭金矿的现在不是过去了,矿藏枯竭,经济困难,人心浮动,便带来了许多不稳定因素。我们应该想办法消除工人心中的疑惑才是。”龚启明说:“听光召讲,今天你们在老岩山修路的时候,选厂几个年轻人对你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我说,你千万不要计较这些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别人对你不了解,我们对你还不了解么!”刘竹山说:“今天一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既然敢跟我吵,说明他们说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大权只卖了两次精锑,受贿的钱就是一个工人十多年的工资。你们说这像什么话?这不是在榨取工人的血汗是什么?还有刘副处长,还有小何,他们利用工作之便,大肆为自己捞取钱财。那些在井下冒着生命危险挖矿的工人怎么会不憎恨他们?我,在如兰去省城的问题上是搞了些特殊化,是我让救护车送她去省城的。虽然后来照价付了钱,严格说起来,是有些问题。今后,在这些问题上都要慎重考虑才行。因为我是一矿之长,我的一言一行,人家都看着的。只是,他们说我们骗了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工人,让他们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如今又让我们老牛岭金矿的老工人去献老命。

这些话说得就不太公道了。我们的父亲也是献了终身献儿孙的人。

我们自己也是献了终身献儿孙的人,我们的子女也一样和大家一块待岗分流,轮流上班嘛,并没有搞特殊化嘛。”王桂花在一旁嘟哝说:“说这些话的人,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了。我家竹山如果不做这个矿长,到哪里讨不到一碗饭吃?就是跟我去苦草界,我也会让他餐餐吃鱼吃肉。”宋光召笑道:“嫂子呀,你还想回苦草界去?”“如今的苦草界可不是过去那个样子了。如今苦草界的农民不愁吃,不愁穿,日子好过得很。”刘竹山皱着眉头对王桂花说:“我们在这里谈工作,你多的什么嘴?”王桂花说:“我是说那些说你的人太没良心了。你一年三百六十天,从早忙到晚,饭都没有得一餐好的吃,他们还说你这样不是,那样不是,他们心肝上哪有血呀?”宋光召对刘竹山说:“今天十月一号了,九月份的工资还没有着落哩,得想办法弄点钱来才行。”刘竹山说:“九月份只得十公斤黄金,二十吨精锑,三吨白钨,生产性开支都不够,要发工资,还只有动库存的精锑了。”龚启明说:“精锑的市场价不但没有上去,还在一个劲地下滑。

上个月每吨的最高价钱是九千二。”宋光召说:“这次卖,还是要多卖一些才行,价钱再往下滑,我们就更加吃亏了。”刘竹山说:“看这个样子,东南亚的经济危机还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复苏的。只是,要我多抛售精锑我还是舍不得。卖一吨就要亏掉成本七干多,这样的生意谁愿意做呀!”刘竹山顿了顿,“启明,你辛苦一下,带个人去一趟广州好么?这些日子,你在广州和那些老板也打过几次交道了。对他们比较熟悉,好说话。”龚启明说:“按理说,不该我去卖精锑的。”“供销处没有人了。何处长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怎么好叫他去呢。再说,这个时候,我还真有些不放心把几百吨精锑随便交给两个人让他们拿到广州去卖。”宋光召说:“启明,去一趟吧,辛苦一下,大家都盼着发工资的。”龚启明问:“这次拖多少去?”刘竹山说:“我昨天问了供销处,还库存有四千一百二十吨精锑。九月份生产了二十吨,共计四千一百四十吨。这就是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全部家当了。一个月卖两百吨,还可以卖一年又八个月。这一年又八个月里再要找不到新的金矿的话,我们老牛岭金矿真的就只有散伙了。”宋光召说:“这次干脆拖四百吨去,两个月的工资吧。”那天,刘竹山随着勘探队的工人从老金谷平整井架地基回来,发现伍冰在他家里,正在哭泣。王桂花坐在一旁,也陪着她默默地淌着眼泪,刘竹山问她:“伍冰,你怎么回来了?你妈呢?”“我妈也回来了。”伍冰淌着泪水说,“我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你妈的病严重,为什么还让你妈回来?”刘竹山简直是在吼了。“她说她的病治不好的。住在医院,白花了钱。”“真是乱弹琴!”刘竹山站起身,就往外走。王桂花追出门说:

“看你那一身,洗洗再去嘛。”刘竹山没有理睬她,急急地走了。伍冰跟在后面,哭着说:“刘叔叔,我妈不在医院。她回来之后,也不肯去医院了,住在家里的。刘叔叔,救救我妈吧。我妈没了,我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刘竹山说:“别哭,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妈的。”只一会儿,就到了周如兰家。家里来了许多人,都是左邻右舍。大家见刘竹山匆匆赶来,便都悄悄地走了。刘竹山来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周如兰,他不由大惊,只有几天的光景,周如兰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面庞憔悴,精神萎靡。她看着刘竹山,两眼慢慢地溢满了泪水,说:“竹山,我回来了。我要死在省城,只怕连最后看你一眼都没有机会了。”刘竹山心疼地说:“你不是说已经动了手术,好多了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呀?”“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周如兰看着刘竹山,柔柔地说:“竹山,你瘦了。”刘竹山抓着她的手:“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回来,就自作主张地回来了?住在省医院,总比回来好呀。”“我自己知道,我已经不行了。当时我就不愿意去省医院的。

开了两刀,一点作用都没有。”刘竹山发急地说:“快让我看看。省医院怎么也没有办法呀?”周如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缕红晕。有几分羞涩地说:“过去,我要你看,你不看。现在,我不会让你看的。我已经不像个女人了。你看了,会吓坏的。”刘竹山说:“我这就去给医院挂电话,你暂时在职工医院住着。我明天把达伟几个人叫一块商量一下,还是要弄点钱,把你送到省医院去。”“不要浪费钱了。老牛岭金矿的日子很艰难,我不会去省医院的。”刘竹山没有理睬周如兰,急急地走了。他回到家,给职工医院丁院长挂了个电话,说是周如兰从省医院回来了,住在家里的,病情很严重,要他马上派两个人将周如兰弄到医院去。丁院长说:“听说她的乳腺癌开了刀,癌细胞又扩散了。怎么能回来呢?这种情况,我们职工医院是没有办法的啊。”刘竹山生气地说:“那就让她住在家里活活地让病魔折磨死掉么!”丁院长连忙说:“我马上派人用担架将她抬到医院来。”刘竹山放下电话,准备出门去。他想找找达伟,还想找找选厂李厂长,看看能不能凑点钱,再将周如兰送到省医院去。王桂花说:“已经八点多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哩。那一身岩灰和汗水,也没有洗一洗呀。”刘竹山这时才觉得肚子格外的饿,转回身,准备去厨房吃饭。

王桂花说:“饭菜都在桌上,我已经热过两遍了。”说着,将饭递过来,刘竹山接过饭,见王桂花自己也端了碗饭吃,问:“你还没有吃饭?”“和你一块吃。”她勾着头,轻轻地说,“你没有在意么,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单独吃过饭。”王桂花抬起头,哀怨地看着刘竹山,“你不吃,我怎么吃得下呀?”刘竹山说:“今后吃饭不要等我,这么晚还不吃饭,饿出病来怎么办?”王桂花再没有做声,慢慢地吃着饭,两滴眼泪叭哒掉进了饭碗里。不知不觉中,她觉出丈夫对她的态度似乎比过去好了很多,也会说这样体贴的话了。刘竹山才吃了几口饭,便发现饭碗下面有两个荷包蛋。眉头皱了皱,就将一个荷包蛋夹进了王桂花的碗里。王桂花不要,说:“家里喂养的那只母鸡有好多日子没下蛋了,前天才又开始下蛋。不吃点好的,你还不累出病来呀?”刘竹山口气冷冷地说:“那就都不吃,留给小莹吃吧。”王桂花说:“小莹吃过饭了。放到明天,还不馊么?”“那你也吃。”王桂花的眼睛又湿了。多少午了啊,丈夫还是第一次这样劝自己吃东西。说:“今后几天母鸡下的蛋,我们都不吃,给如兰送去。”刘竹山没有做声,急急地吃他的饭。许久,他问:“小莹又去金来家了?”“可能是去他家了。”王桂花顿了顿,问刘竹山道,“小莹的事,就这么定了么?”刘竹山瞪了她一眼,“在你的心里,小莹的事还没有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今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啊?”王桂花眼泪巴巴地说。刘竹山说:“他们自己喜欢的,日子过得再苦也甘愿了。”王桂花再不敢做声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斤两,自己再要说什么,肯定会招来责鸣的。刘竹山吃过饭,匆匆忙忙冲了个澡,看看表,还不到十点,就到李达伟家里去了。李达伟是工会主席。如兰住医院的事,他出面比别人出面要好。李达伟的家住岩屋桥居委会,女儿在外面读中专,家中就李达伟和他老婆两个人。

刘竹山去的时候,李达伟正和他老婆吵架,看上去吵得很厉害,女人眼里夹一泡泪水,见刘竹山来了,就勾着头进房去了。李达伟问刘竹山这么晚了来有什么事?刘竹山笑道:“怎么,你们两人也兴吵架呀?”李达伟说:“女儿来信说每个月的生活费寄少了,我说要让她知道节约才行,不能她要多少,就给她寄多少。她就跟我吵。”“你每个月寄的多少?”“两百五十元。”“只怕是少了点。如今生活水平高,每个月寄三百才够。”李达伟两手一摊,“钱从哪里来?”过后,他问:“这么晚,肯定有什么事吧?”“如兰回来了。”“病治好了?”李达伟关心地问。“没有。她自己回来的。回来也没去职工医院,住在自己家里。刚才我要丁院长叫人将她弄到医院去了。”“听说动了手术。手术没成功?”“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开刀又有什么用。”“这可怎么办啊?”李达伟心情沉重地说,“如兰才四十多岁啊。”“我到你这里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刘竹山脸上流露出一种悲凄,说,“你是工会主席啊。”李达伟不是老牛岭金矿的职工子弟,也没有和刘竹山他们上过山,下过乡。他是六五年分到老牛岭金矿来的大学生。年纪比刘竹山大几岁。

他早就听说过刘竹山和周如兰的一些事情,沉吟良久,他说:“是不是和选厂李厂长通一下气,商量一下。再要往省医院送,没带一笔钱去,人家不会让进医院。工会出面筹措这么一大笔钱给一个普通工人治病。还没有先例。特别是在这个困难的时期,李副矿长他们又出了事,不要招来一些非议才好。”刘竹山说:“再往省医院送只怕没有什么用了。她也不会去的。我是想,就住在职工医院算了。能从省里弄点好药,就弄点好药,尽量想办法延续她的生命。”刘竹山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李达伟理解地说:“这个没问题,你不要出面,我去对医院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是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工人啊。

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又是为我们老牛岭金矿找矿死的。人总得要讲良心吧。”刘竹山说:“伍有福死了,继良叔也死了,他们又都是因公死的。现在他们家就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我们不给她一点关心,真的是于心不忍啊。”李达伟说:“竹山,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医院想办法的。

如果医药费出现问题,我让大家给她捐款。”刘竹山说:“只有请你这个工会主席多费心了。”谁也没有料到,当职工医院刚刚从省里给周如兰买了一些抗癌药物回来,矿本部大楼前面的宣传栏旁边便出现了一张十分醒目的大字报,标题是:刘竹山为情妇治病不惜钱财。当时是一个青年工人无意中看见的,就十分惊奇地叫过路的群众看。一个工人看了这张大字报之后,就去矿党委办公室告诉这个情况。当时办公室只有一个秘书在家,连忙给公安分局打电话。公安分局王局长知道这件事之后,匆匆带着人去看。果然看见了那张大字报,当即就撕了下来。这天中午,刘竹山和几个矿领导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王局长说:“其实,这些日子,我们还听到了许多有关刘矿长的谣言,内容虽然不像大字报上说的那么具体,那么详细,但说的都是这么一件事。我怀疑把矛头指向刘矿长的这些人,是不是和李副矿长的受贿案子有关?”刘竹山问:“上次在龚书记门前纵火的案子弄出来了没有?”“供销处小何干的。他被弄到市检察院去了之后我们还去市检察院作了最后核实。”宋光召问:“竹山,你自己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么?”刘竹山说:“我对周如兰的病过问得多了些,其他的工人群众有意见,我可以理解。但大字报上说的那些话,与实际情况出入太大,明显带着一种报复的性质。”

李达伟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如兰知道。不然,她会拒绝治疗的。昨天我到医院看望她,她就说了,她不想再浪费钱了,她的病是治不好的。”宋光召说:“竹山,不能因为有人贴大字报攻击你,你就不去医院了。如兰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经常去医院看看她。

你们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家要说,就让他们去说。说也没有什么说的。只要桂花不说,谁说都没有用。如兰心里只有你,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什么时候她走了,你们连话都没有一块说说,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李达伟对王局长说:“还要麻烦你,这个事得查一查,查出来要严肃处理。对于老牛岭金矿来说,稳定是头等大事,决不允计个别人在里面操蛋,蛊惑人心,挑起干群之间的紧张关系。”“放心,我会认真查的。”刘竹山说:“这几个月来,我们都是实行的待岗分流,轮流上班。这些日子可能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的子会越来越不好过。几个月前曾发生偷盗老岩山村农民的包谷而跳水库自杀的事件。

今后,还有可能出现偷盗抢劫的恶性案件。你们要防患于未然,坚决制止这一类事情发生,确保一方平安,让我们将这段艰苦的日子平安地度过去。”李达伟说:“‘文化革命’那阵,我们矿偷盗严重,老工人们自发地成立了一个护矿队,对当时稳定金矿的生活,维护社会治安,很有好处。要不,我们也成立一个护矿队?”刘竹山说:“那时矿里没有公安分局,只有一个派出所,警力不足,加上那时外面一些造反派经常到矿里来宣传发动,拉帮结派,成立造反组织。我们那时在学校读小学,就经常看见公路旁边的树上贴着造反派写的标语。老工人自发组织成立护矿队,完全是因为形势的需要。今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那样,反而会弄得人心惶惶的。”这天晚上,刘竹山去了一趟医院。没有想到,宋光召和邓友贤、李达伟几个人都在周如兰的病房里。朱医生也在病房,站在宋光召的对面。宋光召吩咐她要照顾好如兰,她便不住地点着头。

刘竹山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周如兰的眼眶里含着泪水。伍冰也站在一旁淌着眼泪。刘竹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周如兰说:“竹山,我刚才跟友贤和光召都说过了,李主席也在这里。你们不要叫医院再给我去弄药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别浪费钱。老牛岭金矿很困难,要把钱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刘竹山没有理她,将伍冰叫到门外,问道:“你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情绪还好么?”伍冰哭着说:“今天下午,银香姨来看我妈,说矿里正在传说有人写你的大字报的事。我妈当时就气得哭了。晚上饭也没吃,医生给她打针她也不肯,做了许久的工作,她才让打针。”刘竹山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跟你妈说这些话呢?”伍冰哭着说:“刘叔叔,你去劝劝我妈吧,她只听你的。她真要不在了,我就没有亲人了呀。”“我会劝她的。”过后就交待伍冰,“伍冰,你也二十岁了,要懂事一些,好好侍候你妈,你妈这辈子苦啊。”刘竹山这么说的时候,眼泪就出来了。伍冰哭着说:“我真怕我妈的病治不好啊。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来,我妈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说她的胸口痛。”刘竹山说:“我叫医院再想想办法,弄点好药来。”刘竹山重新走进病房的时候,宋光召和邓友贤、李达伟几个人已经走了。周如兰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朱医生一旁默默地看着吊针的药液往下滴。病房静悄悄的,周如兰说:“竹山,你走吧。”刘竹山站在病床前,说:“你不要我陪你讲讲白话?”周如兰哀怨地看着他:“过去,我无时无刻不希望和你呆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觉得愉快,现在,我不想和你单独在一块了,因为,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是属于老牛岭金矿的,老牛岭金矿需要你,你不能让一些人抓着什么。那样,受损失的不是我和你,而是老牛岭金矿。”

周如兰顿了顿,平静地说,“如果今后你愿意来看望我,就把桂花也带来。”刘竹山心里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但他没有说,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她的心里承受更多的压力和顾虑。他站在床前,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走吧。”周如兰这么说的时候,就将脸面扭向墙壁一边去了。一旁的朱医生早已泣不成声了,“周姐,你不要这样,和刘矿长说说话吧。那样,你的心里会好受些。”刘竹山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走了,你要听朱医生的话,好好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望你。”周如兰是十月二十日下午去世的。这天,刘竹山和金矿的几个领导一块组织八百人的队伍往老金谷搬迁勘探器材。前天开了半天党委会,决定采用会战的形式集中力量将勘探队的器材搬运上山,抓紧时间装机,争取十一月份开机探矿。中午的时候,伍冰哭哭啼啼来找刘竹山,说她妈已经不行了,要他赶快去一趟。

刘竹山正在吃午饭,连忙放下饭碗就准备走,想想又对王桂花说:“你也跟我去吧。”王桂花愣了愣,说:“还有几个鸡蛋,煮熟了带去好么?”伍冰说:“我妈已经吃不下去了,你们快去吧。”刘竹山虽然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但听到伍冰说她妈不行了,心里还是十分的悲痛,急匆匆地前面走了。王桂花和伍冰跟在后面,王桂花一边走一边问:“我有几天没去医院看你妈了,她的胸日还像以前那么痛么?”伍冰只是哭,不回她的话,王桂花的眼泪就出来了,“如兰命苦啊。”周如兰的确不行了,呼吸已经很困难,额头上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滴,那是由于癌细胞扩散而引起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只是,她的一双眼睛仍在吃力地睁着,看着门外,像是在盼望着什么。朱医生和两个护士一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床前。“如兰,我来了。”刘竹山匆匆地走进病房,看见如兰那副模样,连忙走过去,俯下身子轻轻地说,“如兰,你是不是感觉胸口很痛?”周如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眶里溢出了两滴大大的泪珠。“如兰,你要坚持住,我现在就叫车把你送到省医院去。”“不用了,我,已经不行了。”周如兰吃力地说:“我们曾经相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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