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乙图重整旗鼓,迅速占据北阳镇空城。然后进军岈石口,发现那里空空荡荡,便发书邀功,声称已将章哈角主力击溃,余部逃窜。
接到传书,狼迫人找来萧尼特,商谈下一步计划。
萧尼特进言道:“豹乙图之言,半真半假。豹乙图身边,有我等亲信,据真实情报,豹乙图未曾与章哈角的主力对战。不过章哈角撤离岈石口,确是真的。目前已经抵达紫烟地域,并攻克数个城镇,建立了根据地。”
狼迫人道:“如此说来,章哈角已经进入太子的地盘。我们作何反应?”
萧尼特道:“紫烟地域乃是苦寒之地,章哈角蟊贼不足为患。不过,他们倒是帮了三皇子的忙。”
狼迫人问道:“帮我什么忙?”
萧尼特道:“试想,蟊贼既入太子地盘,太子便有责任加以围剿,围剿需要耗费人力财力,二皇子定然不肯相助。我们也是按兵不动。若是太子求助,我们便称本域内余患未除,不便出兵。两虎相争,作壁上观,可坐收渔翁之利。待太子之力耗竭,章哈角小儿疲敝,我们再出兵讨伐,定可全胜,三皇子威望剧增。到了那时,我等臣子向黄王联合上书,奏请太子之位禅让。那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狼迫人哈哈大笑道:“甚妙!甚妙!我倒是等不及了,看看这是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时值隆冬,紫烟地域降下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北风卷地,白草尽折。紫烟地域的北方,三个城镇连成犄角之势,都插着“章”与雕形图案的旗号,在漫漫风雪之中,猎猎飘扬。
这三镇相聚不过百里之遥,分别是黑隆沁镇,鸡林甸镇,沉阳堡镇,均为英王义军攻克占领。三镇品字排开,攻守一体,已牢牢站稳脚跟。
章哈角坐镇黑隆沁镇,正与文琅商议进取计划。外面飘着飞雪,室内温暖如春。章哈角心想,鸡林甸镇由左翼王谌尔胜、少帅韩陵、副将廖猛把守,沉阳堡镇由右翼王伍扎广、副将糜特仲、大脚婆婆赫拉纳把守,根据地可保无忧,但冬日寒冷,黄风军虽不能来扰,义军同样进取艰难。如果不趁这个冬天,进一步扩大根据地地盘,只怕来年春天,黄风军大举来剿,义军将难以应对。
文琅说道:“三镇之外,方圆百里,只有一个劲敌,那就是晋州镇。如果能够攻取晋州镇,我军便可与苏拉察关遥遥对峙。苏拉察关总兵乌须陀,据说是黄风老臣乌子须的侄子。自从乌子须被狼迫天害死,乌须陀一直耿耿于怀,他拥兵十万,并不为难我军,可见其思想动摇,并不想为狼迫天卖命。最近又传来一个消息。原紫烟之域有个名艺人马三娘,本名唤作马圆圆的。能歌善舞,乌须陀甚是喜欢,引为红颜知己,曾亲自做《圆圆曲》,以表爱慕之情。谁知那马圆圆竟被狼迫天召去,据为己有,宠幸无比。乌须陀更是痛恨狼迫天。我们若是趁此机会,攻破晋州镇,然后派人劝降乌须陀,则占据东北一隅。有了苏拉察关,进可攻,退可守,莫说一个狼迫天,只怕义军势起,整个黄风军,也会颓然旗靡。”
章哈角点头道:“文学士所言极是。可是,乌须陀毕竟食黄风俸禄,未必肯真的归降义军。”
文琅道:“古人云,‘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戢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我亦闻乌须陀乃是俗世中的小人,但目今之际,只能利用小人而成大事。”
章哈角道:“晋州镇曾是紫烟之域的兵家要地,现在驻扎很多黄风军。我们义军虽然人数不少,但不能倾巢而出,还要保存一定的实力。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文琅献计道:“只有一法:招兵。”
章哈角道:“我们来到三镇,已经招募新兵,数量少得可怜。只怕再也招不到了。”
文琅道:“英王可知,昔时刘秀在河北与王朗周旋,缺兵少将,有人献计,招募‘奔命兵’,果见奇效。我们或可效仿。”
章哈角道:“愿闻学士指教。”
文琅道:“所谓‘奔命兵’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肯卖命者,一旦攻陷城池,可肆意抢掠,能抢多少就抢多少,全部归属个人。这样的话,就会招来很多勇士。”
章哈角道:“不可,不可。我举义旗,岂能纵兵抢掠,那与土匪何异?万万使不得。”
文琅笑道:“拿下晋州镇,至关重要。势必有一场血战。我军兵力不足,一旦失手,将前功尽弃。招募‘奔命兵’也是万般无奈,但英王可下死令,只有奔命兵可以抢掠官家财产,不许骚扰百姓,违令者斩立决。试想一下,一个奔命兵,只有两手,所拿之物,不过可保全一家所需。而黄风官家,抢掠百姓财产无数。英王可将其余财富用来赈济难民,普济众生,百姓必然拥戴英王。得人心者得天下。”
章哈角道:“学士高瞻远瞩,角无比钦佩。就依学士所言,明日开始招募‘奔命兵’,加紧训练,然后攻取晋州镇。”
三镇同时招募“奔命兵”,当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短短数天时间,每镇各自招了五千人。这些人马集中起来,统由左、右翼王调度,大脚婆婆赫拉纳协助,作为前军。虬弑魔因患风寒未曾出征,在后方养病。后军由韩陵指挥,廖猛与糜特仲为副将,调鸡林甸镇、沉阳堡镇九成兵力。文琅任军师,大军浩浩荡荡来到晋州镇脚下。
晋州镇乃是紫烟之域的南北门户,曾在抵御外来侵害时,对苏拉察关起到支援补给的作用,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黄风、紫烟一战,乌须陀率先攻破苏拉察关,拔得头筹,狼无形亲自任命乌须陀为苏拉察关总兵,册为封疆大吏。晋州镇是苏拉察关的臂膀,乌须陀派一名得力大将麻日烈驻扎。麻日烈勇武刚烈,爱兵如子,在军中威望颇高。乌须陀生性多疑,唯恐部将德高望重,犯上作乱,便命其子乌离牙留驻晋州镇,名义上帮助麻日烈打理日常繁务,实际上监督其一举一动。
此时风停雪住,左、右翼王在城下叫阵。乌离牙看见城下旌旗招展,义军人山人海,兵器泛着逼人的寒光,不禁两股打颤,手脚冰凉。麻日烈则镇定自若,带着部将出城迎战。
左翼王谌尔胜催马上前,连斩两员黄风部将。麻日烈倒吸了一口冷气,原以为义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没想到还有此等虎将。麻日烈长枪一挺,亲自出战,与谌尔胜打斗起来。长枪似惊龙出世,翻江倒海。谌尔胜心中暗暗叫好,沉着应战。刀枪相见,杀得天昏地暗。麻日烈武艺精湛,招法凌厉,谌尔胜渐渐处于下风。右翼王伍扎广见势不妙,立刻拍马赶到,挥起长矛直刺向麻日烈的面门。
麻日烈早有防备,抡起长枪,生生将长矛格开,但见火花迸溅,一声脆响。伍扎广只觉虎口发麻,心道:好儿郎,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左、右翼王联手攻击麻日烈,大脚婆婆赫拉纳亦来相助,却丝毫不占上风。麻日烈部将担心主帅安危,一起冲杀上来。麻日烈向城上大喊:“放箭!”乌离牙见麻日烈占了上风,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道:“放箭,快放箭!他娘的,快点放箭!”
城上飞箭,如急雨一般,射向奔命兵的方阵。那些为财而来的兵勇,毫无防备,被飞箭射得七零八落,落荒而逃。左、右翼王不敢恋战,慌忙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