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须陀阴笑道:“小子有些胆量,果然是真心归降。你在前面带路,若能顺利拿下女贼,我重重有赏!”
小卒连忙磕头谢恩。乌须陀立即派精兵前往旧水道方向埋伏。当夜三更时分,农民军寨门大开,人喊马嘶,朝旧水道方向奔去。乌须陀站在瞭望台上,借助月光,看得清楚,不禁高兴地手舞足蹈,下令全军出击。突然间,农民军调转方向,一阵疾风般直扑对方营垒。吧设伏的精兵远远甩在后面。
霎时间,火箭齐发,战鼓山响,杀声惊天动地。官军进退维谷,乱作一团。辛兰玉率部下左冲右突,奋勇搏杀,直杀得官军血流成河。那诈降的小卒原来是辛兰玉的心腹部将,使用“苦肉计”,诱敌分散主力。他见计划成功,便趁乱之际,悄悄溜到官军后营放火。顷刻间,烈焰冲天,浓烟滚滚,把山岭沟照得有如白昼。乌须陀见状,忙令外围官军一齐出动,合围农民军。辛兰玉早已做好详密的作战部署,率众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官军前锋官在后追赶,辛兰玉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前锋官应声落马,当即毙命。官军失去将领,犹如一盘散沙,也不追赶就撤了回去。
乌须陀本想调集南阳镇、北阳镇全部官军,将农民军赶尽杀绝。可辛兰玉带领农民军马不停蹄,涉过乌河,来到青云之域,直奔义军占领的大铜关而去。
乌须陀想到自己夸下海口,不出百日,便将恶匪一网打尽。可是,眼睁睁看辛兰玉溜走,此种尴尬,不知如何收场。幸好,这时来了一纸书信,乌须陀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狼子心怀异志,祸起萧墙,赤霞域橙雪之间的官道,已经燃起烽火。豹乙图命乌须陀暂时放弃剿匪,将兵力屯于乌河边境,密切关注战事动态,防止黄风军突袭蓝雾。
乌须陀心里暗道:“狼子之间骨肉相残,倒不知便宜了谁?”也未多想,便按命行事。将大军布列在边境重镇,在地方上大肆抢掠民女,供其淫乐。
却说官道之战,异常残酷激烈。赤霞总督严胡塔率十万大军,大获全胜,一举夺下战略要地。太子所部,望风而逃,放弃防御炮台,全部龟缩于泰阳城附近,负隅顽抗。严胡塔情知对方尚存实力,不愿轻易冒进。一面围而不攻,一面招募士兵。萧尼特及义子突蛮骨负责督运粮草,来往于两域之间,颇为辛苦。
有人向严胡塔报告,士兵来到橙雪之域,打家劫舍,形似土匪。严胡塔不以为然道:“士兵浴血奋战,但有缺点,稍加警训便是。我自有主张,不必大惊小怪!”军中事情繁多,严胡塔日理万机,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法士兵受到严胡塔庇护,更加肆无忌惮。两域之内的痞子泼皮、扒手恶棍,得知军营是个发财之所,便纷纷买通军籍文书,报名参军。不法士兵与兵痞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祸害地方。百姓苦不堪言,拖家带口,来到衙门,击鼓鸣冤。地方官由黄王任命,刚刚接手地方事务,有心干一番政绩,但一想到违法士兵,都是总督严胡塔的部下,得罪不起,便紧闭衙门,以生病为由,拒不升堂。百姓苦苦哀求,围在衙门外,不肯离去。
兵痞得知百姓集体告状,便到衙门口前骚扰滋事。故意寻找借口,将告状者打得头破血流。可怜百姓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免冠徒跣,以头抢地。
突蛮骨听说此事,心中激愤,准备教训那帮兵痞,但想到义父淳淳教导,不允鲁莽行事,便压住火气,向萧尼特禀报。萧尼特听后,一脸凝重,立即前往衙门,求见地方官。
二人见面,萧尼特开门见山,毫不客气道:“黄王授权给你,寄予厚望。如今战乱动荡,你应安抚民心,教天下人知道陛下仁爱,恩泽遍及四海。可你眼看百姓惨遭虐害,居然置若罔闻,于心何忍?”
地方官知道萧尼特是两朝元老,不敢造次,只得道出苦衷,并请教道:“依萧老前辈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萧尼特道:“此地初平,争取民心为要,否则一旦激起民变,星火燎原,将会耽误大事,谁也吃罪不起。你应当机立断,将不法之徒绳之以法,********。”
地方官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可是,我官职卑微,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奈何?”
萧尼特黯然神伤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继而,大义凛然道:“老夫年老体衰,才能枯槁,但若你肯授纠察队伍之权,老夫愿意去试试。如有纰漏不当之处,老夫愿承担责任。”
地方官见萧尼特须发皆白,仍慷慨激昂,不由愣了半晌,随后写下委任状,任命萧尼特为军中执法官。临别时,地方官好言相劝道:“萧老前辈实为我辈楷模,但纠察军队,关系甚大,万望谨慎行事,不要惹出大乱子。”
萧尼特慨然道:“顺乎天理,合乎人情,何乱之有?我定会秉公执法,请你放心。”说罢,昂首而去。
回到督粮官行署,萧尼特将督粮任务交给亲信去办,然后与义子突蛮骨商议具体措施,并亲自挑选精兵强将,组成地方护法队,由突蛮骨任队长。
萧尼特道:“百姓乃是国之根,身在军籍,当以爱民护民为本。若见危害百姓行为,必须立即制止。对施暴之败类,坚决法办,以儆效尤。虽舍生而取义也!”
护法官兵齐道:“愿生死与共,绝不退缩!”
营中兵痞得知萧尼特组建护法队,不以为然,仍旧我行我素,毫无收敛之意。甚至有人叫嚣道:“我等是严总督的部下。萧尼特不过是个老匹夫,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不来便罢,来了,倒要看看,他真有三头六臂?”众兵痞一哄而起,纷纷嚷道:“说得对,给那老匹夫点厉害看看。”
十几个兵痞来到街上,见钱便抢,见物便拿,气焰嚣张。来到一家酒楼,大吃大喝一顿,也不付账,起身便走。老板只低声抱怨半句,被一兵痞听见,当场抡刀砍死。众兵痞仍不解气,疯狂打砸,将酒楼砸得一片狼藉。随后,又把几个大酒瓮抬到街中,当众敲烂,美酒淌了一地。兵痞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掂在手里,指着酒瓮碎片,对百姓说道:“但有索酒钱的,尽管过来!”
此时,突蛮骨率护法队巡逻至此,见此情形,立即亮出兵器,与兵痞拼杀起来。突蛮骨武功高强,三拳两脚,便将兵痞打得落花流水。护法官兵一拥而上,将众兵痞捆个结结实实。围观百姓连声叫好,感激涕零。
兵痞被押至执法厅。萧尼特霍然而起,怒斥道:“尔等食国家军饷,不思报效圣恩,反而为非作歹,鱼肉百姓。若不严惩,天理难容!”
孰料,众兵痞面露傲慢之色,个个趾高气扬。为首者一脸横肉,不屑道:“老子想怎样,便怎样,关你老匹夫何事?”
萧尼特怒火冲天,一拍惊堂木,喝令左右,将兵痞悉数推出,斩首示众。为首兵痞冷笑道:“姓萧的,难道你有眼无珠?也不看看,我等是谁的部下?杀了我们,你岂能保全?奉劝你好自为之!”
萧尼特愤然道:“一群无知小儿,不识天高地厚。萧某报效朝廷之时,尔等尚在无何有之乡,竟敢与我口出不逊?来人,拉到菜市口,砍了!”
兵痞被押到菜市口,看见持刀刽子手,这才晓得萧尼特厉害。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瘫软在地。刽子手挥起寒光大刀,将兵痞逐个正法。尸首当街示众,旁边竖起一牌,上书四个血红大字:谨此为训。百姓拍手称快,民心大振。
消息很快传到兵营,引起轩然大波。兵痞同党担心大祸临头,便趁机蛊惑人心,诬陷萧尼特别有用心,故意与总督大人为难。扬言杀掉萧尼特,挽回军威。黄风士兵披甲执刀,准备血洗执法厅。
地方官闻讯,心惊肉跳,两腋汗滚,急忙召见萧尼特,语带责备道:“萧老前辈不听晚辈之言,果然弄出乱子,今日军营一片混乱,恐生变故。总督大人怪责下来,晚辈吃罪不起。”
萧尼特道:“自古有言:善恶之间,难得谐和,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未尝闻妥协于恶,而善得久存焉。我有言在先,此事与你无关,由我来承担责任。我这便去军营,安抚士兵。向总督大人说明原委。严大人申明大义,自然能够理解。”
地方官听后,劝阻道:“不可,不可。前辈此去凶险,无异于自投罗网。事已至此,我也难逃干系。待我书信一封,向总督大人请罪,或可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