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涟再次走出“食为天”的时候才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外面已经变了一个天，本来的明媚隐退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阴霾和肆意的湿气。
入夏的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尚涟烦躁地拢了拢衣襟，她讨厌这种潮湿的空气，这会让她想起再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前那段阴暗的生活，无处不在的压抑会让人喘不过气。
也许是对天气的厌恶，尚涟总觉得心绪不宁，这种情绪从她早晨就一直存在，只是到了此刻越发明显起来。
回想起刚才无意中听到的食客间的谈话，抿了抿因为身体原因而略显苍白的唇。
早晨在小院里发生的事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泣血鸟，不祥之鸟么？
可笑……
在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一刻尚涟踏入了落梅居，那时正好一颗晶莹的雨滴跌落在她脸颊上，慢慢滑落，留下一条冰凉的痕迹。
如同泪痕。
刚站定，还来不及擦干脸颊上的雨珠尚涟便愣愣地定住了，本来以为空荡荡的前院此时站满了人，本来不小的院落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两队士兵整齐地站在回廊两侧，而顾长天则站在士兵的前面，看到尚涟进来这才迈开大步朝她走去。
他想干什么？在消失了这么多天后决定改变策略还是卷土重来，继续之前厚着脸皮的死缠烂打？
顾长天正面无表情在尚涟面前站定，森冷的目光让尚涟又一瞬间仿佛被冰冻的感觉。
尚涟清楚地看到那双宛若千年寒冰的眼眸中映这一个男子的身影，瘦削的身材，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左边眼角下挂着一抹泪痕。
这个人就是自己，尚涟清楚的意识到，心下不由地一慌。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需要为这戏男装找借口了，因为顾长天并没有给这个机会，或许愤怒的顾长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放手！”瞥了一样抓着自己手臂的大掌，尚涟冷冷出声，刚才那瞬间的心虚宛若泡影。
“我还以为你逃了呢。”顾长天非但没有放手，而且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讽刺一笑，“以为我宠你就可以为非作歹了？”
宠？呵，她尚涟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个词？
暴风雨终于来临，以不可一世的气势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响，小院里顿时生出了一朵朵碗大的浪花，泥土的气息和还未完全消散的热气朝着院内的众人扑面而去。
压抑，潮湿，烦闷异常。
不管顾长天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她都没有兴趣追问，她只想近况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气息。可是尚涟小小的愿望未能如愿，只因为顾长天的手正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臂，上面的力道捏的她生疼，让她想忽视也不可能。
“我让你放手！滚开，给我滚开！？”她不要呆在这里，她不要呆在这个阴暗而又潮湿地地方，她不要面对永无止境的厮杀，1号……1号你在哪里？因为恐惧和急切，所以语气异常尖锐。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道尖锐的声音成了顾长天爆发的导火索。
只见顾长天原本漆黑如一团寒冰潭一般的眼睛霎时布满了红丝，像一只被触怒的狮子，愤怒地想要把眼前所有的东西统统撕碎。
“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将军府。”长臂一推，尚涟已经被摔在了回廊边的主上，身体撞在木柱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左臂上突然涌上的痛楚让尚涟瞬间从记忆的梦魇中清醒过来，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是这声闷响太过微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旁边走上前来两个士兵，用力的压着尚涟的两条胳膊，剧烈的疼痛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可是……瞥了一眼盯着她脸色阴郁的顾长天，尚涟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她不会认输的，永不！
“顾长天，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没兴趣配你玩无聊的游戏。”的确，在尚涟看来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在所有富家子弟见广为流传的游戏，一场追逐与妥协的游戏。
这是一个完美的解释不是么？之前的纠缠，刻意的温柔，那还有那碗药，呵……呵呵……也许那个大夫并没有隐瞒，这一切从头开始就是他的恶趣味。让她想想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以前对他的不屑一顾吧，哈……一定是这样，男人啊，总是这么贱。
“游戏？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可以如此丧心病狂？”顾长天的脸因为随着这一句话更加阴郁了几分。“还愣着干什么！回府！”扫了一眼尚涟身边的士兵顾长天怒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雨中突然扑出来一个人，“不要……将军不要……求求你，将军不要带走夫人。”铃儿跪在顾长天身前，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悲戚的脸上挂满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铃儿？她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开！尚涟担忧地像唤一声，可是头口而出的确是痛楚地申吟。
“滚开！”正在起气头上的顾长天想也没想的便朝铃儿踢了一脚，顿时一条血痕出现在了铃儿的嘴角，可是她并未因此退开，反而是扑上去抱住了顾长天的腿，“将军，求你放过夫人吧，雪儿人肚里的孩子是奴婢害死的，是奴婢，求你放过夫人吧……”
什么！赵雪儿流产了？
对这个消息太过吃惊，尚涟微微长大了嘴，忘了疼痛。
“哼！没想到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居然也有人会为你背黑锅？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了。”铃儿的一席话正中顾长天的痛处，想到那个自己期盼已久却又突然失去的孩子，顿时怒火中烧，看着尚涟的眼神如同修罗一般森冷。
背黑锅？没做又何来如此一说。
“没有……没有！将军真的是奴婢做的，与夫人无关……放过夫人吧，将军……求您了！”
见铃儿如此一说，尚涟到口的辩解硬生生地被她咽了下去。如果不相信，说与没说有何意义？
“铃儿，你起来吧，不要求他，不值得。”努力压下疼痛，尚涟朝铃儿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哼！”顾长天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脚上一用力便挣脱了铃儿的束缚，顾长天的身影率先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幕中，接着，尚涟也被一行士兵压了出去。
小院又恢复了原来的空旷，只是在回廊的尽头多了几个下人探头探脑的脑袋。
雨，一直下着，没有一点要停止的趋势，磅礴的雨声中除了铃儿的啜泣声再无其他。
“夫人……铃儿错了……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