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月无玡还是走火入魔了，好在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尚涟看了眼自从月无玡倒下后便出现在旁边的黑衣男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明显，这个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黑衣人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所以，他将自己当成把月无玡害成这样的凶手无可厚非，只是……他身上的杀气好像太浓烈了些。
“忘。”不知何时在转醒过来的月无玡立刻察觉到了屋子里凝滞的气氛，他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思考的朝旁边散发和浓烈冰寒之气的男子发出了一身低低的警告。
徐忘挺直的身躯因为这一声警告而颤抖了下。
尚涟看到他急不可查的抬了下头，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来，低垂着头，唯有那僵直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个人，是真心关心月无玡的吧。
“出去！”
静谧的房间里传出一声低呵。
恭敬的站在床沿的人闻言身形顿了顿，然后尚涟看到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再看去，月无玡的床边哪里还有那玄衣男子。
有些无奈的调整视线看向躺在船上一脸苍白越依旧霸道如初的人，尚涟低低的叹了口气。
“难道你看不出他是真心关心你的？”
“我不需要他的关心，只要你关心就够了。”看着尚涟的紫眸里此时哪还有一丝刚才的冷酷？现在的月无玡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
一意孤行，却让人想气又气不起来。
尚涟摇了摇头，人有时后就是这样，其实月无玡并不孤独，至少他有一个一直在暗处关心他，保护他的人，只是，他的视线忘了那个黑暗的地方。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知道自己有内伤在身还敢如此激动，难怪会走火入魔。”走过去，尚涟踢月无玡掖了掖被角。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月无玡的表情像是一个讨到糖果的孩子，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走进了看，尚涟才发现，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眸也可以有如此单纯的情绪，就只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关心。
尚涟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个作用。不过，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好好休息吧。”没有回答月无玡的问题，尚涟径自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月无玡应该能从她嘴角的笑痕看到她的回答。
“等等。”一只手抓住了尚涟欲收回去的手。“差点忘了给你一个东西。”
“什么？”尚涟愣了愣，看向月无玡。
月无玡眯了眯眼睛，伸出了青葱的手指，尚涟这才发现在那莹白如玉的食指上有一个银色的戒指，戒指是一个狼头的模样，一对狼眼上镶嵌的是两颗红色的宝石，此时正泛着幽幽的红光。
那一瞬间，尚涟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那是一个带着一银色面具的人，面具的左额处一朵红色的冰莲散发着幽幽红光。而那个人的手上，隐隐约约是一个狼头戒指，戒指上两颗红色的宝石闪烁着面具上的那朵红色冰一样骇人的光芒。
是那幅画！那副挂在铁匠铺屋里的画！
就在尚涟疑惑间，大拇指上突然多了一个冰凉的触感。
“嗯，刚好。”看着牢牢的套在尚涟大拇指上的狼头戒指月无玡满意的笑了笑。“这是我绯家祖传的狼头戒指，现在我给了你，你以后就是我绯家的人了，别想再离开我。”
“绯家？”尚涟疑惑的扫了眼手上的戒指，一时没有注意到月无玡话中的笃定，“绯色？”
“你知道？”听到尚涟无意识呢喃出的两个字，月无玡面露疑惑。
原来真的是她。银色面具，狼头戒指，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说……绯色，是你在给我的暗示吗？
“她是怎么死的。”突然，尚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没有死。”谈到挂在绯家祖屋中的那幅画中的女子，月无玡眼底露出了一丝敬佩。
他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到母后谈过那个在两百年前震惊了整个武林的女子，画中的她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看不清面貌，眼神清冷而飘渺。那个女子虽是他的祖先，却也是他第一个佩服的人。也或许是这样，所以在两百年后的现在，当他看到戴着那面银色面具出现在他眼前的尚涟时便生出了一种掠夺的渴望。
可是……却在这掠夺的时候，一不小心，赔上了自己的心。
不过还好，他最终是抓住她了。月无玡看向尚涟的眼睛里渐渐溢满满足。
“消失？”当初那个打铁匠也说过，那画中的女子是消失了。可是，消失并不代表死了不是么？
“对，消失。”月无玡点了点头，那女子的下落至今都是一个谜。“她落入了湖中，但是最后机会将整个湖的水放完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无缘无故便从湖中消失了。”
想当初那四个跺一跺脚都会引起武林动荡的人物竟也因为那个人的消失郁郁寡欢，落得个凄凉一生。
想起母妃曾给他讲的那段往事，月无玡不屑的抿了抿唇，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保护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辗转着手指上的狼头戒指，尚涟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丝清明。
也许，她知道她在哪里。
“你按住那两颗红色的狼眼试试。”月无玡的眼睛染上了些许期待。
狼眼？尚涟不疑有他，轻轻按住了那颗红色的宝石，那狼头突的弹了起来。
狼头盖打开的瞬间，里面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里面此时静躺着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尚涟疑惑的看着那枚药丸。
“你的解药，本来是想要午膳后给你的，只是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月无玡看着那枚药丸，脸上露出了兴奋。“它叫轮回，世上仅此一颗圣药，可解百毒，你快试试。”
轮回？生死相续的那个轮回？
尚涟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名词。
在月无玡那急迫而期待的目光中，尚涟缓缓拿起了那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一股香甜的香甜的味道瞬间弥漫了这个口腔。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了写？”月无玡在旁边想一个等着讨赏的孩子。
“才刚吃下，怎么会有感觉。”尚涟嗤笑了一声。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月无玡微微叹了口气。
“好了，你受了内伤多多休息吧，我一会儿再来看你。”替月无玡拉了拉棉被，尚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沉浸在尚涟离开时留下的那抹醉人的微笑中的月无玡没有注意到，走到房门边的尚涟突然踉跄了。
扶着墙边，尚涟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果然是圣药，发作的如此之快。
“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尚涟朝着如此的走廊低声了一句。
十月的庭院，落叶无声。
没有人相应尚涟的话，但是，尚涟知道，在那她不知道的暗处，一定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当人也听到自己的话。
扶着墙头，尚涟慢慢地朝自己的房中走去，这个结果虽然有些意外，却并不绝望。
轮回，生死相续。这要取这个名字一定有他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这药到底出了什么错，但是，错又有何关系？尚涟苦涩的闭了闭眼，她已经欠下了太多的人情，多得还不清，再多上一条也许都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次的毒发作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久，锥心的痛苦转瞬即逝。不过尚涟知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月无玡在床上躺了两天便再次消失无踪，尚涟几乎已经喜欢了他飘忽不定的行踪，所以，倒也不怎么觉得奇怪。即使这一次消失便是半个月之久。
月痕国的十月是落叶的天下，红火的叶片铺满了街道旁的房顶，很美，却处处透着萧索。
这几日尚涟一直呆在月无玡的行宫当中，没想到这一出来才发现已经变了一个天。
依旧是那个茶楼，依旧是二楼临窗的位置，依旧是那一个蓝衣黑发的男子朝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一瞬间尚涟甚至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天天都坐在那里，为了看风景，或者等什么人？
“看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么？如今天气转凉，可要多多注意。”叶白的声音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你的脸色怕是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扫了眼对面的对，尚涟抿了抿苍白的薄唇，她能感觉得到身体好像越来越无力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桌传来了一道低低的议论之声。由于那声音故意压低，尚涟只隐约听到了“轩辕国”、“边境”、“打仗”几个词。
听的不甚清楚，却已经足够了。寥寥几句话不外乎就是月痕和轩辕的战事，这早就在意料之中。
“看来叶白你又要迟些才能回去了。”尚涟看向对面的男子，却见他露出了不同于往日的苦涩笑容。
“如今战事动荡，在那里不是一样，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商人罢了。”叶白抿了抿薄唇，视线透过窗外飘想天空中悠悠转转的几片火红的落叶，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每个都是一个商人，只是他们买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追根究底，还不是绕着利益打着转。”
尚涟微微一愣，不解叶白为何会有这样一番感慨，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在利益和承诺面前你会选择什么？”叶白转过头看向一旁微愣的尚涟。
利益？承诺？“两样都不选可以么？”尚涟顿了顿，呐呐出声。
利益？她从不想和这东西沾上边。而承诺么？记忆里只有一个人向她许下过承诺。
在那个阳光充沛的冬日，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成片成片的雪白。她就那样安然的窝在身后那人宽阔而温暖的怀里。
然后身后就那样传来了一道晴朗明媚的声音，“涟，要是以后我不在了，这世上以后只留下了你一个，谁来保护你。所以……涟，如果注定要死，我们也在一起吧。”
想到这儿尚涟苦笑了下，承诺，永远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哈！你果然是不同的。”叶白突然爽朗一笑，只是在那笑声下面有让人不宜吃察觉的悲哀，“你是一样都不愿意选，而我，是两样都选了。为了利益我已经抛却了很多东西，而为了承诺我可以可能即将倾尽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面对着眼前这张和1号一摸一样的脸上布满苦涩，尚涟只觉得心里一阵压抑的疼，“如果可以后悔……”
“已经晚了。”叶白打断了尚涟的话，整个人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
颓废的站了起来，连桌上的茶杯打翻了都毫无察觉，叶白扫了一眼尚涟，满眼的绝望“一切都晚了……”说罢，颤巍巍的朝楼梯口走了过去，慢慢地消失在了尚涟的视线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