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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秦子洲茫然的站在屋子中央,目光从床榻移到梳妆台,再到窗口,最后才落在微微敞开的房门边。

门外,初冬的寒风已经夹带了冷冽,从门缝里撺进来,还没来得及刮在人的身上就销声匿迹了。屏风后的床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两人纠缠的身影,安屛放肆而轻笑的呻·吟也若有似无的还漂浮在耳边,甚至,他的掌心里还遗留着她柔软身躯上的温度。

不小片刻,那温度就被寒风带走了。

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黑影踉跄着走了进来,说是走,其实与爬行无误。

张家娘子的一条胳膊折了,长裙也破碎不堪,露出的腿上有个血窟窿似的,从庭院里一路淌来的都是坑坑洼洼的血泥。

她说:“她走了!”

秦子洲眨了眨眼:“谁走了?”

她又说:“你的预定王妃。”

秦子洲又问:“既然是我的王妃,怎么会舍弃我而独自离开?”

张家娘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因为她只是王爷的备用王妃,不是皇上的,也不是皇家的。”

秦子洲坐在桌边,捂着那如针扎一样的半边眼,埋头闷笑:“她真是笨,怎么不再等等呢。明知道我不会放开她,明知道我不会屈服与皇权,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娶那什么破和亲公主!”

“那是王爷你知道,我们可不知道,安姑娘自然也不知道。”

秦子洲猛地一圈砸在了桌上,那张比成人拳头还要厚实的黄梨木桌子,只不过片刻就从他的掌下裂开几条缝,哐的,整个桌子已经分离崩塌,再也不负原来的模样。

张家娘子自己靠在门边上,又慢慢滑到地上,她将自己破碎的裙子撕扯了一块下来,绑住了还在流血不止的大腿,又抓了门边一个花瓶,拿着破布巾进去沾了沾水,自己洗了个脸。她对秦子洲的愤怒和痛苦都视而不见,等到自己一切妥当,才道:“我记得,将我推荐给王爷的那个人说过。王爷您是个善忍之人,百忍成金。您又是个有谋略的人,最擅长以退为进。我知道您回宫后对二皇子的陷阱并不是一无所知,您就是都知道,才故意踩踏了进去,为的就是让他狂,让皇帝轻视,让皇后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秦子洲抬起头来,听得她说:“我还知道,王爷您手上有另外一批人,为您效忠,您并不是全然依赖温家,以来我们这群随时在您身边晃荡的人。您手上的那批人在暗处,在皇宫的深处,在每一个皇子、嫔妃甚至于是皇上的身边。这些人,可以让您不凭外力,直接将皇宫翻个底朝天,瞬息就将所有人的算计颠覆。”她似乎是失血过多,力气有所不怠,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是个粗人,我只知道谁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就要砍了他一只手。我也有对重要的人,谁动了那人一根指头,我就砍了他的脑袋。我不会忍,我也不会让我的人受委屈,我只会替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也许我很冲动,不过我不是口里说自己重情重义,我只会做给他看。”

她望向沉默的秦子洲:“王爷您知道吗,安姑娘曾经问过我,王爷您到底有没有将她看作家人?如果您当她是家人,您怎么会忍心看着她受温家姑娘的欺辱而不愤怒,不替她主持公道。”

秦子洲的唇瓣蠕动了一下,这时,张家娘子却不再看他了,反而转去门外那空旷寂寥的庭院:“您将她带入王府,她就说您这是给她建了个牢笼,她这只麻雀只能被关在牢笼了,等着您哪天想起她了,就来看一眼,没想起,就老死在牢笼里。”

她摸了摸身下的门槛,从这道门望向院子,一路过去除了那鹅卵石上缀着的血珠,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停驻在了围墙之内。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走进院子时,安屛悲伤又绝望的神色,那时候,她已经坚定了离开的决心吧。

冬日的风又吹了进来,这次房门正大敞着,屋内稀薄的热气似乎被张家娘子彻底的带走了,留下一地的空亮,风一吹,连衣摆都发出猎猎的呻·吟,仔细听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鸣。

院外,参天古树上最后一只鸟雀也飞走了,寒冬来了。

安屛离开之后的那三年,被南厉国人称之为‘妖孽出洞’的三年。

一切的序幕,是从睿王迎娶西衡和亲公主开始。睿王成亲的第二日,皇后突然中邪了一般,对着睿王破口大骂,丝毫不顾虑国母的威严,怒称睿王为‘逆子’,并且将睿王妃段瑞芷从鸾座的阶梯上给推了下去,导致公主左手骨折。

当夜,皇后寝宫突发大火,因为寒冬,风大,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烧毁了皇后半张脸,在太医们的全力救助下,皇后的凤荣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宫内开始流传废后的传言。

同时,朝臣请求皇上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睿王因为新婚,与睿王妃深居简出,每日里两夫妻除了晨昏去皇后宫殿定省外,不见外客,与众多兄弟亦渐行渐远,连皇上安排的差事也已‘王妃不愉’的理由给推脱了。半年后,睿王因为没有公开支持七皇子为太子而被皇上厌弃。

同年年底,在皇上屏蔽了万难,将要立太子的前夕,皇后突发癫狂之症,在众目睽睽下刺伤睿王,混乱中七皇子撞倒了睿王妃,导致王妃流产,立太子之事暂时搁置。

第二年,二皇子以为官十罪,将七皇子的外祖家推上了风口浪尖;二月,北雍来犯,三皇子只请领兵,与北雍开战,皇未准。三月,二皇子与六皇子得到皇上的重任,委以筹建度假村事宜,七皇子大义灭亲,亲自监斩外祖门人数十人,在朝中以‘铁皇子’著称。四月,北雍夺城九座,皇上亲自请睿王妃休书西衡国君,支援南厉固守国防。睿王妃以伤子为由,拒绝私下向西衡国君请兵。五月,北雍夺城十五座,皇后亲至睿王府,请睿王妃修书西衡国君,以两国大局为重,睿王妃提出睿王出战,否则西衡不会出兵,皇后怒走。六月,三皇子与四皇子纷纷请兵,皇上立睿王为三品将军,领兵十万抗敌北雍,睿王出城。七月,西衡出兵与睿王夹击北雍。八月,首战告捷,北雍败退数百里。十二月,休兵待战。

第三年,朝臣再次请立太子,二皇子呼声最高,皇上暂休朝。二月,七皇子献祥瑞,得皇上大赞,称其为孝子,隔日,七皇子突发怪病,宫中流传皇子得罪了神仙,惹来灾病。不过五日,七皇子宫中又有三人恶疾,宫人惶惶不安。皇上下令暂封七皇子宫殿,皇后爱子心切,与七皇子共抗病魔。七月,睿王夺回南厉城池,并缴北雍兵将五万,大获全胜,不日凯旋。八月,七皇子痊愈,皇上突然宣布立其为太子,朝廷大哗。立太子不过半月,太子门人贪污受贿,包揽诉讼超过十人,朝中对太子颇有微辞。九月,睿王即将入城的前一天,皇上突至皇后寝宫,帝后大闹,皇后因构陷前皇妃之罪被打入冷宫。睿王入城,被皇上笑称‘赏无可赏,可要太子之位否?’太子当场晕倒,睿王被封一等护国大将军,封地无数。

同年十二月,皇后闯出冷宫,道出睿王身世,原来睿王是前皇妃之子,并不是皇后亲生。因皇后与前皇妃同时怀孕,皇后丧子,故暗夺皇妃之子李代桃僵,皇妃听闻自己诞下死胎,不久病逝。皇帝大怒,撤皇后印,废太子,同年最后一天,立睿王为太子,国定。

此后,世人皆称前皇后为‘妖后’,暗讽其心思歹毒,畜·生不如。

又是一年春来早,冬去的鸟儿纷纷回归故里,到处叽叽喳喳喜气洋洋。

六皇子刚刚从二皇子的府邸出来,不,今日起,二皇子也有了封号——寿王,同时,三皇子被封文王,四皇子为武王,七皇子为州王。

现在,六皇子只要一闭眼,都可以回想到今日朝堂上,太监宣读封号时,朝臣们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神色。意料之中,自然是二皇子的封王,意料之外是七皇子的封号。州,是地名,南厉有二十多个州郡,用它来给皇子做封号,可见皇上对他到底有多厌弃。

兴许是想得太入神,一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时,他才惊醒过来。

他的面前停着一辆马车,车的门帘上用暗线绣着四爪金龙,展着一对尖翅待振翅欲飞。

在皇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太子秦子洲的车架。

六皇子只是疑惑了一瞬,就顺从的上了马车。秦子洲正端坐在内,单手擦拭着他的佩剑。那剑是他出征那一年打造的,剑身极其尖细,横在眼前的时候如一道银白的流行,转瞬即逝。这样的剑在挥舞时如同软鞭,刺入骨肉时却是契入人骨的骨钉,冰冷、坚韧,散发着没顶的杀意。

只从成为太子,秦子洲已经很少用剑,此刻见到他一丝不苟的擦拭着剑身,让人有种浸泡在血池的危险感觉。

六皇子微不可查的打了个哆嗦:“太子殿下。”

秦子洲一心一意的擦拭着宝剑,六皇子端坐在一旁,竟然丝毫不敢妄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才一盏茶或者一炷香的时辰,秦子洲才慢悠悠的开口:“老六。”

“大,大哥?”

秦子洲将宝剑放在案几上,剑尖正对着六皇子的腹部,他说:“老六,三年了,你该告诉我她的去处了。”

六皇子一愣,傻傻的问:“谁?谁的去处?”

秦子洲抬眼,那双眼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如一只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天龙。这条龙随意的握住自己的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仿佛在查看它的坚韧度,又仿佛是在仔细端详它每一个关节每一个角落是不是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

六皇子下意识的倒退一步,盯着那时近时远的细剑,半响,才听得他吐出两个字。

“安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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