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吃完冯宇抢着买了单,送我们回了宿舍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拿胳膊肘捅了捅容芷肋下,“挺好一人,要不考虑考虑?”
容芷脱掉裙子和高跟鞋跟鞋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边换边笑呵呵地说:“我可采刚失恋呐,还没走出过往的阴影呢。”
容芷一笑我就后悔了,她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如今强作活泼,笑起来真是比哭还难看,我看着觉得又心酸又心疼。
管敷也在换衣服,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别这么笑,我看着心烦。”管敷脾气一向很好,轻易不会对人说重话,要不是真的心疼容芷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容芷瞟了她一眼,然后收起来之前刻意伪装出来的笑容,我有心要活络一下气氛,于是笑嘻嘻地说: “据说彻底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投入一场全新的恋情,我这朋友可比方华那小子有担当,要不你试试?”
说完我又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容芷本来还算好看的脸刷地一下拉了下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过不去啊。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即使是刚强如容芷,也免不了要为之色变神弛。
这种时刻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华搞大人肚子要结婚的事情,这事儿其实一直在我心里盘旋,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又或者,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
容芷已经被伤得够深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插上一刀。
如果可以我真想瞒她一辈子,但这不可能,作为她的朋友,我知道她宁愿伤心到死也绝不会想要被欺瞒。于是我又琢磨着想要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告诉她这个消息,然而我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出一个比较不伤害她的方式,因为这事儿本身就是一把刀子,方华把它递到了我手里,无论我是横着捅还是竖着捅,总之这一刀是免不了的。我能做的无非就是避开重要的脏器并且在她受伤后及时为她止血缝合绑绷带,说白点儿就是陪吃饭陪逛街陪喝酒再陪她选个靠谱的好男人,目前看来冯宇还不错,不过也还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方华那事儿在我嘴里转了几转,几次想要开口但又都在快要脱口而出的当口又被我咽了回去,容芷换好了衣服,也不假笑了,又变回了之前冷硬颓丧的女王,眼神迷茫又锐利,她看了我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被她割了一刀,于是刚咽下去的话转瞬间又回到了唇齿间。
容芷过来拍了拍我脸蛋,“要说什么就说,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觉得很难受啊。”
我心想拖得越久越伤人,于是一咬牙就把嘴里被我反刍无数遍的话吐了出来,“那天我们看到和方华在一起那女生怀孕了,孩子是方华的,方华要和那女生结婚了,还有,他让我告诉你他爱的是你。”
我看到容芷眼里的刀子瞬间锈蚀变形,刀刃上残存的冷光也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管敷本来拿在手里的不锈钢杯子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满眼担忧心疼地看着容芷。
容芷眼里的荒原中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漫过她的眼眶滑落在她冷白色的皮肤上,我觉得鼻头一酸,眼睛也湿润了起来,我转头看了看,管敷眼里也是一片波光潋滟。
当天夜里我给苏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会在宿舍陪朋友到很晚今晚可能不会回去了,苏成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好的不要熬太晚不要喝太多酒,挂了电话我看着脚下堆着的两箱啤酒,弯下腰拿起一罐扣开拉环,豪气干云地一口闷掉一半。
容芷和管敷也泪流满面地学着我的样子开了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我们边喝边痛骂方华是贱人痛骂他的小三儿是狐狸精是大****,容芷又哭又笑地,眼泪鼻涕混着啤酒洒了一身,天刚擦黑我们就开始喝酒了,一直喝到夜里两点,啤酒度数虽低,但也架不住我们跟喝凉水儿似地灌,所以接到我妈电话时我们都有点儿喝散黄儿了。
听到手机铃响时容芷正在大着嗓门儿唱歌,管敷则是沉默着一口一口地闷着啤酒,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于是拿着手机一步三摇地晃到阳台上接电话。
听我妈说完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敢情今天是苏成生日,他把我俩正式处对象儿的事儿告诉了两位母亲大人,对此母亲大人们都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在苏成告诉她们这次的生日要单独和我一起过的时候,两位中年妇女给予了万分的支持和理解。
结果苏成她妈看到小王开着车回他们大宅子了,一问才知道苏成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应该不会用车了,让小王把车放回去早点儿回家休息。
苏成他妈一听我把她儿子晾家里自个儿跑出去嗨去了,于是立马给我妈拨了电话,之前说过,我妈和苏成她妈是闺蜜,俩妇女一向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把我和苏成吃得死死的。
我妈在电话里不容我辩驳地把我教育了一顿,然后说已经让小王到宿舍来接我了,责令我立刻回公寓区陪苏成补过一个生日。我看了看容芷和管敷,俩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又想着人苏成对我俩关系都这么认真了,我连今儿是人生日都不知道,不说他是我多年老友还是我师兄还是我目前名义上的男朋友,就是个普通朋友我这么着也有些不地道。
于是我把喝得快断气的管敷和容芷分别弄床上躺着,地上的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然后又一步三摇地晃到了宿舍大门口。小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下车给我开了后座车门然后自个儿回到驾驶座,一踩油门风驰电掣地拉着我回了苏成公寓。我晕晕乎乎地坐在车上,中途还下车吐了一趟。
小王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我下车之后看到他也跟了下来,我意识到他可能是想要送我上楼,于是对他挥了挥手,大着舌头说不用不用我自个儿上去,小王坳不过我于是就在楼门外看着我进了电梯。
我坐着电梯上了楼,回到家门前拿钥匙开门一看,玻璃茶几上摆着个挺可爱的蛋糕,苏成一人拿着个杯子正在满眼落寞地喝酒。
我鼻子一酸,脆弱的小心脏在胸腔里颠了几颠,然后哗地一声心里就开始大雨滂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