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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现代传奇(10)

车是辆半新不旧的越野,由车主陈胖子开上了漫漫征途。一出市区,陈胖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们知道大昭寺的佛祖等身像吗?那是唐朝文成公主送过去的,见像如见佛祖本人。我这一趟是有高人指点,只有在那里烧了香,生意会大吉大利。”周野坐在他右侧,暗笑对方迷信,就半开玩笑地说:“高人一定收了你不少钱吧。”陈胖子一脸不满:“人家是高人啊,分文不要,只是卖了这车给我,还画了平安符,三十万。”

老天,就这车还三十万?周野憋着笑向后面示意,只见林丹砚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正向他看过来。目光一撞,周野慌忙把视线下移,不由又注意到了对方的红唇,一对可爱虎牙正在里面探头探脑。

旅途寂寞,陈胖子拿出听啤酒来喝。青子是来过西藏的,说:“很快就要上高原了,一上去就不能再喝酒。”陈胖子有酒瘾,听了有些恼火,就求救似地问林丹砚:“林医生,怎么去趟西藏还得戒酒啊。”林丹砚手头正织着一个线帽,头也不抬地说:“喝酒会加重高原反应,不过我带有氧气袋,能缓解症状。”

陈胖子觉得自己有些孤立,就向周野求援:“大翻译,咱们来喝最后一杯?”周野却没有应声。他的视线被林丹砚织的线帽吸引住了,这是个男式帽子。五月的西藏乍暖还寒,这种帽子是最适宜戴的,这一行只有三个男人,而且以前都互不相识,她会是给谁织的?周野想到刚才那个默契,忽然一阵心跳,难道会是自己?

越野车越开越高,第二天下午,青子首先喊起来:“快看,格桑花!”这是高原上特有的花朵,林丹砚欢呼一声就下了车,在花里跑得象头小鹿。周野把最好看的格桑花采摘下来,集成一把花束,打算送给林丹砚,想必聪明的姑娘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林丹砚跑累的时候,周野觉得机不可失,就手拿花束轻轻向她走去。这时花丛里忽然又转出一个人来,却是同样手拿花束的青子,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正在尴尬,一头小藏羚羊突然出现,朝远处跑去,周野灵机一动,把花束朝林丹砚怀里一塞,说:“我去追!”他可是业余长跑队员呢,正好向姑娘展现自己的强健体魄。

小藏羚受过伤,很快就被周野追得摔倒在地。他把小藏羚抱上汽车时,看见林丹砚对他感激的笑。小藏羚是被偷猎者打伤的,要是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快会死掉。林丹砚拿出氧气袋,直到用尽才使小羊缓过来,然后她细心地消毒,包扎,喂食,最后还用她那好看的红唇吻了吻。周野的心都要醉了,他得意地看一眼青子,暗想自己比他更占优势吧。

天亮的时候,小藏羚就不肯在车里安份了。这时前方出现了大草原,周野提议,还是把小藏羚放在这里吧。这一次青子开了夜车,在车上休息,周野和林丹砚抱着藏羚羊下车,陈胖子随后拍照。周野故意把小藏羚放在中间,然后不停地跟林丹砚合影,陈胖子直埋怨他重色轻友。

当小藏羚消失在天边时,多愁善感的林丹砚呜呜哭起来,周野忙提供给她一个肩头。这时陈胖子上车了,野外只有他们两个人,周野一低头,又看见对方那微翘的红唇,鬼使神差的,竟低头吻了下去。然而“啪——”的一声,吃了一耳光!

林丹砚怒目圆睁:“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欺负我!”周野摸摸火辣辣的脸颊,慌忙道歉:“我,我实在是情不自禁。”林丹砚忽然低了头:“对不起。”周野一听,马上要进行爱的道白,却被陈胖子的声音打断:“两位打算在这里隐居吗?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上了车,周野就发现青子正闭着眼睡觉,但是他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顶线帽。是的,就是林丹砚刚打的那顶。一时间,他觉得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回头看一眼林丹砚,仰着好看的嘴唇像是要跟他说什么话,但是出于心情不痛快,周野故意跟陈胖子说:“你睡一会儿,我开车!”

明天早上就要进拉萨城了,周野在开最后的夜车。这时陈胖子的鼾声打得象雷,青子也歪在座位上,只有林丹砚不时的翻着背包。忽然,周野觉得头顶一暖,一顶男女通用的花边毡帽套在头上。透过反光镜,他看见林丹砚轻轻笑着,红唇翘起好看的弧。

周野的内心顿时被激情充满,他把越野车开得飞快,天不亮就进了拉萨城。

不妙的是,画了平安符的越野车并没有平安到底,抛锚在离大昭寺不远的小巷子里。巷子里的修车师傅不懂汉语,大翻译周野起了作用,终于讲明了故障。修车间隙,四人去游大昭寺。这里有个规距,进寺得脱帽,青子一脱帽子,大家都愣住了,他头上长满了白一片红一片的疮疤!

这时青子才向大家解释,他打小就有这种皮肤病,医院也治不了。后来偶然来到大昭寺,寺里一位高僧用藏药给治好了。但是人家说,这病不能离开高原气候,不然还会复发。但青子不相信,马上回到平原,一年后果然复发了,而且有蔓延到脸上之势。所以他一路上就没脱过帽子。林丹砚其实是他的妹妹,一路跟来就为照顾他,年轻人脸皮嫩,又得的这种怪病,所以没有跟大家说。

周野这个高兴,原来自己的情敌根本不存在啊。他故意走在后面,看见林丹砚也落在后面,就悄悄过去拉住她的手。还好,林丹砚没有躲开。

中央大殿供奉着佛祖等身像,这就是陈胖子的最终目的地了,由他一个人慢慢进香,周野和青子兄妹去后堂。后堂的那位高僧看了青子的疮疤说,这病不能拖延了,必须马上敷药,然后在高原居住三年,才能去掉病根,不然后果很严重。

青子在后堂敷药的时候,周野和林丹砚走出来。林丹砚愁云满脸,三年的药费,生活费,该是一笔多大的数字啊,她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也没什么积蓄。周野说:“我有一部分积蓄,马上让家里人打过来,虽然远远不够,咱们跟陈胖子再借点救急。”林丹砚还是愁眉不解:“只是普通网友,人家怎么会借?”正说着,只见陈胖子欣喜若狂的跑过来,说:“我刚才抽了上上签啊,我要庆贺一下。”说着又跑了出去。林丹砚脸上神色就是一变,可惜周野没看见,自顾自找到一处手机信号强的地方,开始跟家里打电话。

等他打完,发现林丹砚不见了。他去了修车的小巷子里找,只见车上陈胖子仰躺在那里,林丹砚正在跟他接吻!

周野扭头就走,看来林丹砚为了得到陈胖子的钱,竟以身相许了!这身后传时来林丹砚的叫声:“周野你等等!”他还是往前走,一直走进一家饭馆,要了酥油茶拼命喝起来。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出了饭馆。刚出门就被陈胖子揪住了:“你跑哪里了?让我一通好找。中午我一时激动,上车喝了点酒,结果引起高原反应,差点就交待了。幸亏林丹砚发现我情绪不对,及时赶来救助。车上的氧气都救小藏羚了,她又不懂藏语求助,人家一个大姑娘给我来了个人工呼吸。我本来想好好谢她,可她招呼不打一个,就奔纳木错给哥哥转湖祈祷去了。我是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乱走,越野车刚修好,咱们赶紧奔纳木错吧。”

原来是这样,周野又悔又急。他跳上越野车就疯狂开起来,把陈胖子都吓坏了。到了纳木错,湖滩上可不能开车,他只有下来也围湖边转起来,希望加快速度,能赶上已转了半天的林丹砚。这里的海拔比拉萨高出一千米,他速度又快,没多久就心跳气促起来。但他心里却是很甜蜜,他这是为爱情转湖啊,希望湖神保佑,前嫌尽释。

日出时分,周野终于看见了前面的林丹砚,忙赶在前面,叫了声:“丹砚!”林丹砚没有回头,只是回应一句:“我不认识你。”

周野想道歉却又无从说起,忽然叫了一声:“我出不来气了。”然后倒在地上。他想着林丹砚也给自己来个人工呼吸,不就重归于好了?没想到,林丹砚身后闪出一条彪形大汉来,说:“我来给他人工呼吸!”周野这下真晕了!

等周野醒来已经在陈胖子的车里了,他第一句话就问林丹砚:“到底谁做的人工呼吸?不会是那位大哥吧。”林丹砚没说话,但是脸红得像晚霞。陈胖子笑呵呵地说:“是林医生啦,她说你是她男朋友,让她来合适一点。”

这下周野乐得都要蹦起来了。接着陈胖子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决定在拉萨开一家分公司,负责人就是青子。一是报恩,这下青子又能治病又能挣钱。二是他摇出了上上签,这是福地啊。说到福地周野是完全同意,一趟拉萨之旅,终于赢得珍贵的爱情。

滨海县的大赛真稀奇

滨海县的环海公路一期工程竣工,刘副县长心里是喜忧参半,工程总算完成了一部分,可是二期工程的资金还没着落啊。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大张旗鼓宣传一下,动静闹得大点儿,市里看了高兴,再跑这二期工程款就好办了。怎么宣传呢?他就盯上院子里停着的小汽车了。这两年滨海县买小车的人不少,要是在刚完工的公路上组织一场汽车赛,再请市电视台来场转播,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说干就干,第一步是筹措资金,办比赛没钱不行,不然大家谁还来参加啊。刘副县长先跟县里的企业家拉赞助,这些人一听,汽车比赛?好,支持!要赞助?就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最近生意不景气啦,您还是另想办法啦。到最后只有一家卖奥迪的汽车商赞助了十万块,不过人家也有条件,一、要有冠名权,就是说,这是一场“奥迪杯”汽车大赛,二、参加的车必须是奥迪车。

刘副县长满口答应,县里买奥迪车的人可不少,就是万一凑不够,把各单位公车匀出几辆,也不愁开不起来。

有了钱,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就是召集选手报名了,他把启事发出去,说明第一名独得奖金六万块,第二名三万,第三名一万。重赏之下有勇夫啊,再说又不要报名费,陆陆续续就有十多人来报名了。刘副县长还嫌人少,他把这些报名的组织起来,来了场奥迪车队大游行,以便吸引别的人继续报名。

却说车队沿新修的环海公路缓缓行驶,刘副县长坐在头一辆车上,正迎着海风踌躇满志呢,车队忽然停了。只见前面有个挎背包的老外,站在路当中哇啦哇啦直叫。刘副县长纳闷,这是怎么了?等他下了车走过去,对方拿出个护照来,原来是意大利来的国际友人。可是刘副县长哪懂意大利语啊,问了两句对方还是照旧哇啦哇啦,伸着胳膊不让过。

正着急呢,从车队尾巴那里开来个国产奇瑞QQ车,车上下来个小伙子,对着老外,也说起了意大利话。谁啊?新分到县里的大学生李易。这个李易是学环保的,后来考上了了公务员,就到县里上班了。李易这个人有点不着调,明明从了政,嘴里还时常说着他那个环保那一套,所以县里各个部门都不喜欢他,就把他暂时放在办公室里当科员了。这一回,刘副县长的车队需要个沿路发大赛启示的,就把他叫来了。可这人放着单位奥迪不开,非要开他的奇瑞,说是他这车排量小,环保,所以就把他排到队尾了。

李易懂意大利语,很快就明白原委了。原来这位意大利青年叫罗奇,是个环保志愿者,这一次看到奥迪车队缓慢驶过,实在污染环境,他的意思,去哪里最好开快点,不要慢悠悠散步似的,挂个低档弄得到处是烟。

刘副县长听完李易的翻译,暗想老外就是事多,不过不解释还不行,就拖着长音讲起来:“这是为了车赛造势啊,只有车赛成功,公路二期工程才会顺利,到时候经过砍树,筑基,铺油,这条路会更长,会成为我县经济发展的发动机——”李易又翻译回去,罗奇这才明白过来,没想到他又来了兴致:“汽车比赛我喜欢,我也参加!”刘副县长一听这可不成,汽车轮子不长眼啊,要是出个国际纠纷可不是玩的。忙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外籍选手。”

罗奇一听直摇头:“不,我想赞助这场比赛,我也出十万块钱,行不行?”李易一翻译,把个刘副县长乐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大收获,忙问罗奇有什么条件。罗奇一本正经地说,他也有两个条件,一是参赛车不限于奥迪,什么车都可以,二是,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片树叶来:“跑得最快的车得个‘奥迪杯’,我另设一个奖,表现最好的车,让他得个‘树叶奖’。”

刘副县长一听心里直乐,这老外够幽默的,不过想一想,嘎纳电影节还有个金棕榈奖呢,咱来个树叶奖也不愿离谱,于是立刻答应。

事情谈好,刘副县长就安排了一辆奥迪,要把罗奇送到县宾馆。罗奇看着奥迪车直摆手:“不,我要坐李易的车,这个小车我喜欢。还有,让这个李易陪我聊一天可不可以?”这点小事还不好说?刘副县长都答应下来。

有罗奇赞助,大赛的奖金就高多了,一等奖上到十万,那个“树叶奖”也定了一万。不过在比赛车型上,刘副县长耍了个心眼,不是奥迪车的报名,一概不通过。因为当初奥迪赞助商说得清楚,如果有别的车型参赛,人家会撤资的。反正罗奇人生地不熟的,不怕他发现。

这一日天高起爽,汽车赛就开始了,市电视台也应邀而来,摆开了长枪短炮。罗奇坐着李易的奇瑞也来了,一到场就拉下了脸蛋子,嚷嚷着说:“怎么都是奥迪车?这不可能!”刘副县长忽悠他:“其他的车型没来报名,我也没办法。”罗奇不相信,用手一指李易:“那我帮他报名!”

李易一翻译,刘副县长就对他说:“你告诉罗奇,就说你的车——漏油,反正不能参加比赛!”这下坏了,罗奇一蹦三尺高,嚷嚷着要撤资。李易苦着脸对刘副县长说:“人家明白您忽悠他了,简单点的中国话罗奇其实能听懂个大概,他找我聊了一天,就是学中国话。”刘副县长这下没辙了,心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赞助款是煮熟的鸭子,决不能再飞了,只好同意李易参赛。

掉过头,刘副县长又去安抚奥迪赞助商,说明自己的难处。没想到奥迪赞助商哈哈大笑:“想参赛就来吧,凭它那点速度,其实就是个陪衬,我还没听说过能跑赢奥迪的奇瑞呢。”

就听主席台一声枪响,众奥迪车风驰电掣,绝尘而去,李易的车象个小弟弟,很快落到了队尾。最终结果,就是一辆奥迪车捧走了第一名,李易成了最后一名垫底的。

获胜的奥迪车主由刘副县长颁了奖,正要走,被罗奇拦住了:“你,等下——”说着摸出那个树叶来,又把李易拉上台:“这个,你——”然后叽里咕噜一阵说。台上台下反正听不懂,都哄堂而笑,心说这个奖有意思,居然是颁给最后一名,虽然有一万奖金,可是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只有李易一脸庄重的接过来,然后替罗奇翻译他的讲话:“这片树叶,来自于阿尔匹斯山的山脉。我的家乡意大利威尼斯,为了建造城市,曾经砍光了这种耐水的树木。如今,大自然开始惩罚我们,由于植被破坏,气温上升,上涨的海水每年都要淹没我的家乡二百次。这个树叶奖,就是环保奖,奖给排量最小,污染最少的国产奇瑞汽车。在此我还要呼吁,不要为修路砍伐树木,二期公路工程应该改道!”

开始的时候,刘副县长听着不当回事,环保的事还不是年年提,年年走过场嘛,可是到后来,听到罗奇公然反对二期公路工程,这可是要上电视的啊,慌忙上前拉扯摄影记者:“这个不能拍,影响不好。”没想到记者呵呵一笑:“你想不到吧,其实罗奇前几天就跟市长讲过砍树修路的事了,我们正是奉了市长的指示,要把真实的报道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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