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了,不过怎么会得这么低的分数呢,不太正常啊?”黄文达不解地问道。虽然他并没有参加那次稽查,也听说结果很差。
“本来是没有那么差的!”王杰接口道。随即,他降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实话跟你们说吧,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嘿嘿!”
“什么?”黄文达和陆建明异口同声地纳闷道。
王杰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在客户稽查的时候,我交代下面的兄弟们故意整点儿娄子出来,特意让客户抓住。等他们发现问题的时候,我又故意磨磨蹭蹭,让客户以为我们在做假。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天遂人愿,嘿嘿!”
陆建明不解地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为什么,就是想出一口鸟气!”王杰梗着脖子答道,“老板无缘无故地把帆哥解雇了,换了辜振鸿上来,我要不在下面搞点儿小动作让他们难受一下,他们还以为帆哥这十年的工夫白搭了呢,到时候更不把我们下面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了。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就算帆哥走了,我们生产部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整。”
黄文达有点儿担心地问道:“辜振鸿知道这回事吗?”
“他知道个屁。”王杰嗤笑道,“他才当几天厂长,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呢,就想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他也不想想,老子是吃素的吗?”
黄文达还是有点儿担心地说道:“老王,我觉得吧,这次做了就做了,下次千万别再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人整死。”
“怕什么,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不稀罕欧普这鬼地方呢。”王杰满不在乎地说道,“要不是看在帆哥的面子上,老子早就远走高飞了。”
“唉,大家不都是跟着帆哥混的嘛,可是现在帆哥落得这样的下场,让人心寒啊。”陆建明叹道。
王杰恨恨地回道:“这只能说徐亚丽这个老女人太心狠手辣了,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帆哥在欧普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一下子说干掉就干掉了,连工资赔偿都没有给一分钱,太冷血了。”
“我可是听说,是帆哥没有开口要这笔违约金的,要是帆哥开口了,徐亚丽没有办法不给,就是打官司也是帆哥有理。”黄文达解释道,“不过,帆哥几千万的身家,也不在乎这点儿小钱,没必要为了这点儿钱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啊。”
陆建明担心道:“我倒是担心易方达的订单啊,瞧这女人的口气,是非得让易方达接受她的苛刻条件,双方才能够继续下去呢。”
“你当帆哥是傻子呢,他能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吗?”王杰不以为然地回道。
“就怕被人家挟持了,没有办法拒绝她的条件啊!”黄文达叹气道。
“绝对不可能!”王杰非常肯定地说道,“老板再厉害,最终还是要赚钱的,她不可能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去赚,要知道易方达的订单一年有差不多一个亿呢。”
“难说!”陆建明摇了摇头道。
由于夏帆被解雇了,陆建明他们这帮马仔一下子失去了领头人,再加上从高层获取的信息又有限,彼此之间虽然听起来说得都是头头是道,可是心里都没有底。尤其是易方达的订单被暂停之后,这些人更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因此,黄文达、陆建明和王杰三个人各自按照自己的看法争论一番之后,不但没有弄出个眉目来,大家反而对局势感觉越来越迷茫了。
陆建明见三个人争执不下,便提议道:“要不要我们找柳总了解一下情况?”
“柳总,他能够给我们透露什么信息呢?”王杰一脸轻蔑地反驳道,“柳鸣山很清楚我们几个都是跟着帆哥混的。以前帆哥在的时候他就对我们几个人有很大的意见;现在帆哥走了,他不落井下石我就谢天谢地了。”
“柳总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再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可能不以大局为重。”陆建明弱弱地反驳道。
“那是他的大局,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存在与否对他的局面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王杰讽刺道。
“那辜振鸿呢,要不我们跟他谈谈?”黄文达问道。
“跟他也没什么好谈的。”王杰直接否定道。
黄文达接着说道:“毕竟他是我们的直接上司,虽然他才上任不久,可我们也不能表现得太傲慢了,否则等他日后控制了局势,有可能会反过头来算旧账呢。”
“这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帆哥拼了这么多年才坐到这位置,辜振鸿倒好,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王杰气哼哼地回道。
“老王,我同意文达的建议,也觉得你应该主动跟辜振鸿示好才对。帆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今后要面对的人是辜振鸿,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了。”陆建明劝解道。
“辜振鸿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上次Sweet稽查完之后,他曾经把我和欧阳尚志叫了过去。在他面前我比谁表现得都友好,他还以为我跟他站在一边呢。”王杰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了王杰的话,黄文达这才放心道:“如果辜振鸿能这样看你,那就最好了,否则我真担心他会借题发挥呢。”
“放心,不会有事的。”王杰拍着胸脯保证道。接着,他又问道:“你们这几天跟帆哥联系过吗?”
黄文达和陆建明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王杰说道:“我也就是在帆哥走的那天给他打了个电话,后来也没联系过。每次都是想打个电话过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就一直拖着没打。”
黄文达附和道:“是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帆哥是个要强的人,我怕伤了他的面子。”
陆建明也说道:“我也是,几次都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什么情况,最终还是没打。”
“那我现在打吧,问问他怎么样了,易方达的订单又是个什么情况。”王杰建议道,说完就掏出电话拨通了夏帆的手机。
夏帆送走柳鸣山和方卓青之后,在酒店开了间房,然后去了酒店的夜总会要了份全套欧式精油推拿,想放松一下。他刚俯卧在推拿床上,便接到了王杰的电话。为此,他有点儿意外地说道:“王杰?什么事?”
王杰回道:“帆哥,是我啊,没什么事,就是想打个电话问候你一下。黄文达和陆建明也都在这里呢。”
“噢,大家都还好吧。”夏帆回道,然后示意站在一旁等他打电话的推拿小妹不必管电话,马上开始推拿。
“都还行,就是帆哥走了,大家没有了主心骨,有点儿没底气。帆哥,你现在还好吧?”王杰说道。
夏帆笑了笑,答道:“死不了,又不是离开欧普我便活不成了,我要做的事情还多呢。”
王杰也笑道:“那是……呃,我们大家都有点儿担心帆哥,觉得徐亚丽那个老女人太不讲情面了。”
“没事,毛主席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做生意同样不是请客吃饭这么简单。徐亚丽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对她没有任何意见,你们也别替我打抱不平了。”夏帆听到王杰的这番话,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还是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我们确实都替帆哥感到不平呢。”王杰继续说道,“易方达的生意还好吧?”
夏帆如实答道:“不太好,欧普暂停了易方达所有的订单,逼迫我们加价,这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正担心这个问题呢。”王杰点头说道。
“欧普上下都有些什么反应?”夏帆问道。
“这完全是徐亚丽那个老女人的一意孤行,下面的兄弟都觉得莫名其妙呢,我听说柳总对这件事情也不太赞同。”王杰像是试探着说道。
“是吧。”夏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帆哥,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应该不会拖太久吧?”王杰问道。
夏帆肯定道:“不会太久,很快就会解决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兄弟们将手里的易方达的订单先处理吧。”王杰建议道。
“不用啦,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的。”夏帆阻止道,“暂停指令是徐亚丽发出来的,你不要主动去惹她。”
“没事,我有分寸的。”王杰信心满满地回道。
“呃,这样--”夏帆沉吟了一下,觉得王杰的这个举动或许能够给自己的谈判增加一份筹码,便模棱两可地说道,“你去安排吧,我已经离开了欧普,不太方便对这样的事情说三道四的。”
“就算帆哥离开了,我还是跟着你混,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马上便离开欧普。”王杰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别,别--”夏帆阻止道,“千万不要冲动,夏帆还要靠兄弟们在欧普给我照应着呢。”
“放心,我跟老陆他们会跟以前一样对待易方达的订单的。”王杰保证道。
“谢谢兄弟啊!”夏帆笑着答道。这时候推油的小妹正用一双纤纤玉手按摩着他的尾椎骨末端,一阵阵酥麻的刺激让夏帆无比享受。
王杰刚挂掉电话,黄文达便说道:“老王,你要私自释放生产易方达的订单啊,要是让辜振鸿或者老板知道了,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帆哥都说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到时候易方达的订单该赶的还是要赶,我只不过是提前动作而已,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呢。”王杰一脸的无所谓。
旁边的陆建明也劝解道:“老王,别冒这个风险,先缓一缓看嘛。”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劝我了,有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是了。”王杰已经打定了主意。
黄文达担心道:“可是欧阳尚志那里怎么办,他能听你指使吗?”
“他那里我不管,我只管前工序,只是内部释放,不会下到他管辖的工序去。”王杰胸有成竹地说道。
黄文达依然不放心道:“老王,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劝你要三思啊。”
陆建明也附和道:“是啊,老王,千万不能够冲动。”
“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安排,真要出了事,我自己担着便是。不过,我想辜振鸿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他还指望我给他掌控整个前工序呢。”王杰打着包票说道。随后,他又向陆建明交代道:“老陆,我每天晚上会把最新的WIP给你,你找个下面的兄弟,先把ERP上的订单解冻,然后按照我给你的最新WIP更新,更新完了之后再冻结,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反正上头也不会仔细去查看这些订单都暂停在什么工序,更不可能亲自下生产线去查看的。”
王杰也不是个一味蛮干的人,虽然他对夏帆无比崇拜,总想着怎么样去帮自己的帆哥一把,但是他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万全之策,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旦易方达的订单释放了,他的做法就不存在任何风险了。再进一步,他拿准了辜振鸿还用得着他,绝对不可能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陆建明却没有他那么自信,依然推托道:“这个我没法答应你,我不陪你冒这个风险。”
王杰没有理会他的推辞,一脸坏笑道:“老陆,你答应也成,不答应也成,反正这事我是做定了。到时候上头一问,谁指使的啊?我就说是计划部,因为公司所有的生产都是按照计划部的生产计划来安排。嘿嘿,你就等着好受吧。”
一切尽在掌握
从酒店回来之后,方卓青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去了柳鸣山的房间,想跟他沟通一下刚才夏帆的那个建议。
坦白地说,夏帆的那个建议的出发点虽然是为易方达解围,但对欧普也的的确确有好处,因为一旦双方合作破裂,欧普扣押易方达的货物,易方达截留欧普的货款,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其实,夏帆的建议也没有其他的附加条款,仅仅是增加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而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将对双方的势头产生关键性的影响。徐亚丽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只是想通过这两个明显不会被接受的条件来逼迫易方达主动退出欧普而已;而夏帆也很明白徐亚丽的真正目的,但由于时间仓促,他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所以也不敢直接跟徐亚丽翻脸,但也不可能接受这两个条件。如果能够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对双方都将起到缓冲的作用,从而实现双赢的局面。方卓青相信徐亚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但他所拿不准的是,徐亚丽的底线在哪里,也就是说,易方达要表示怎样的诚意,才能够让她答应给三个月的缓冲期。
“柳总,您觉得夏帆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如何?”方卓青问道。
柳鸣山回道:“我倒觉得,夏帆居然想到来找我们,这个举动比他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更让我感到意外。”
方卓青附和道:“是啊,夏帆这一招可谓是棋行险招,估计没有谁能想到他还会杀个回马枪来找我们,看来他还是相信我们的啊!”
“夏帆不是相信我们,而是相信我们会接受他的条件,或者说相信我们能够说服徐总接受他的条件。”柳鸣山纠正道,“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他的,至少他能够想到来找我们,而且敢把话说得那么透。”
方卓青问道:“柳总,您的意思是,夏帆分析的那些事应该是真的?”
柳鸣山点了点头,答道:“应该说基本上靠谱吧。首先,他知道徐总所谓的提价以及预付款的要求无非是个幌子而已;其次,他对徐总下一步动作的分析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
方卓青有点儿担心地问道:“那就是说,WK和ST都有跟易方达一样的风险了?”
柳鸣山沉吟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至于徐总这一步动作会在什么时候进行,易方达的处理结果如何是关键。”
方卓青建议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帮夏帆传这个话吧,让他和徐总两人面对面去解决,最好弄个两败俱伤,这样徐总对于她的下一步动作就会有所顾忌了。”
“这不是好办法。”柳鸣山摇摇头,否定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任何东西都是从内部开始变质的,如果光靠外部的力量,是很难改变其本质的。”
方卓青不解地问道:“柳总的意思是……”
“这就是说,徐总想要改变欧普的订单结构,是外部力量很难阻止的,我们传不传话,对事情的进展都不会有本质性的影响。”柳鸣山解释道,“从另外一个方面说,WK和ST如果能够跟他们的客户合作得比较密切的话,外人也是很难插进去的。”
“WK跟他们的客户关系很好,这我知道,可是ST跟终端客户之间的关系就不太融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ST将会是下一个受波及的对象?”方卓青担心道。ST是他自己亲自拉过来的客户,虽然现在由项目主管周淑娴负责跟进,但是他对ST的关注程度还是高于其他客户。
柳鸣山摇摇头道:“先别这么早下这么消极的结论,易方达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发展呢。”
“柳总,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夏帆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转述给徐总,然后让徐总作决定呢?”方卓青问道。
“转是要转,但是不能原话照搬。”柳鸣山沉吟道,“除去现在暂停生产的订单,夏帆还提到易方达还未下的500万的新订单。对于这500万的新订单,我们不能直接告诉徐总,而应该算在现在暂停的订单金额里面。”
方卓青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
“我们不能将夏帆的目的暴露给徐总,如果我们告诉徐总,易方达还有500万的新订单,那徐总很容易就会猜测到这里面的勾当。”柳鸣山解释道,“我们也不能告诉她易方达三个月之后将会主动撤单,这样的话,徐总肯定不会答应,她现在的目的就是不想给易方达缓冲时间,而是想掐住易方达的‘七寸’来逼迫对方同意她的条件,从而达到最终的目的。”
“这不等于是敲竹杠吗。”方卓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样的方法在江湖上是下三滥的手段,但到了商场上就成了商业策略了。”柳鸣山笑道,“成王败寇,手段无所谓贵贱,胜利者会神化整个过程让后人看热闹。”
“好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明天我们去徐总那里,由柳总主讲,我在旁边补充。”方卓青点头说道。
“不!”柳鸣山摇头说道,“你一个人去,或者你可以将尤伟华和李冲带过去。”
“您不去?有什么不方便吗?”方卓青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本身就应该是你们销售部门的事情,我掺和进去不仅于事无补,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柳鸣山简单地说了下理由,也没有作进一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