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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选择

天落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缓步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尽管四周景色怡人,但天落却是无心欣赏,平静的神情下,是始终看着山巅的深情。

在天落身后,香儿紧紧跟随。看着单薄瘦弱的背影,香儿看了一眼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巅,轻叹一声,都是苦命的人啊。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山巅之上,寒风猎猎,吹乱天落的长发。天落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面前一个简单的墓室门庭,两扇沉重石门紧紧闭着。天落上前,轻轻推开,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久违的阳光散落在漆黑冰冷的墓室之中,而从墓室之中传出的只有冰冷的风和一片死寂。

“这里好冷。”天落感受着冰寒的风。

“是啊,好冷,”香儿看着漆黑冰寒的墓室过道,脸上忍不住伤悲,“小姐最怕冷了。”

天落听到香儿的话,沉默了片刻后迈步走进了墓道之中。原本漆黑的墓道内,随着天落一步步前进,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光点。光点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热量和足可照亮整个过道的光亮。

“红柳,有我在,再不会让你感到丝毫寒冷。”天落轻声自言,向前缓步走着。

香儿跟在天落的身后,默默走着,看着一个个出现的光点,“小姐,你可感觉到了。”

不多时,天落走完了不长的过道,过道中,足足亮起了百个光点,将过道全部照亮,不留一点黑暗,散发的温暖驱散了全部冰冷。

天落拿着食盒,静默的站在不算大的石室中,看着空荡的石室内,除了在中间的一口血红色的透明棺外,再无其他一物。

血色通明棺内,好似安睡的美丽女子。一身普通的雪白衣裙,穿在女子身上却是显得那样尊贵。只是在雪白衣裙上,胸口的位置,一片鲜红好似开在雪地中的鲜花,煞是美艳。一把琴弦全部断裂的古琴静静躺在女子的身边,就像一个纵死也要守护主人的忠仆。女子的脸上并无丝毫痛苦之色,反而是一片满足,那轻微翘起的嘴角是在笑吧。

天落看着静静躺在血色通明棺中的红柳,一挥手,顿时在不大的墓室之中,一团好似太阳般的光源出现高高挂在墓室之中,顿时,一股强烈的暖意驱散了无边寒意,万道光亮粉碎了全部黑暗。天落走到通明棺前,放下食盒,看向安静的红柳,“红柳,我回来了。”说罢,天落随意坐在棺前,沉默不语。

香儿看着安静的红柳,看着不曾变化分毫的容颜,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亲切的声音。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天落,默默点上香烛,摆好酒菜,拿起一叠黄纸,一张一张默默的烧着。

温暖的石室内,一时之间除了火苗的扑扑声,再无半点声音。天落坐在那里,只是死死看着红柳,再无半点言语和动作。香儿待将黄纸烧罢,默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这样,七日默默而过,在这七日间,香儿在第三日静静离开了。她离开之时看了一眼天落,只见天落还是那副样子,就像一个石雕一样不言不动。

“红柳,这迟来的守灵七日,你会怪我吗?”

“一定不会吧,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支持我的,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从来不说。”

“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多想你能怪我一次。”

“多想你能再为我弹一次琴。”

“多想……”

天落一人在死寂的墓室中低声说着,一股浓烈的哀伤萦绕在整座墓室中。说着说着,天落忽然猛地吐血,那血鲜红无比,散落地上,甚是醒目。天落看着地上那片鲜红,看向了红柳身前衣襟上相似的鲜红。

忽然,天落就像癫狂了一般,在墓室中仰天长啸。

“啊!”悲痛之声传出墓室,响彻四野。

就在天落悲痛怒吼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压抑的乌云轰轰而下,好似要将大地压垮一般。这样的景象,顿时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

首先是村庄里的小孩全部感到身躯发软之下,竟然全部趴在地上,想要大声哭喊都做不到,只能流着眼泪无助看着大人呜呜低哭。随后,就是一些修为之力微弱的凡人感到胸口异常堵闷,想要抬头看个清楚,却都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上。而那些修为强大之人在发现这般异象之后,还不待他们有任何动作,就是全部七窍流血,一股强烈的虚弱之感传来,仿佛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大力一点一点的压榨而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霜雪白的胡子上此时早已是鲜红一片,他的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流着鲜血,勉强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乌云成漩涡之状不断向下压来。

漩涡的中心便是红柳的墓室所在,看到此,秦霜顿时醒悟,“是天落,”听着天落充满悲痛的吼声,秦霜都忍不住动容,“是天落在哭!”

这时,在秦霜的身边,小青,狐媚娘,秦尘,青龙四人,香儿,就连白云飞都跌坐在地上,即使感到难言的苦楚,却无一人去说什么。

“幸好,这股力量是随着修为之力而定的,”青龙跌坐在地上,支撑身体不倒的双臂都在剧烈颤抖,嘴角流出的鲜血早已染红身前衣襟,但是还是一笑,“遇弱则弱,在这样的力量下,倒是那些孩童最轻松了。”

香儿修为本就微弱,此时比之这里的人都要好上一些,看向红柳所在的山巅,“我能听得出来,公子真的很伤心,比小姐死的时候还要伤心很多。”

听到香儿的话,所有人都努力看向了山巅。

这份足够引动天地大变的伤悲不是一般的伤悲都表现出来的,那就表示,此时的天落一定是遇到了让自己悲伤到不能控制自己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所有人看向的山巅轰然炸开,一时间碎石横飞,飞沙走石,一座高山的山巅竟然在瞬间消失不见。就在碎石横飞之中,就见到天落飞身而起,一手紧紧托着红柳的血棺。

此时,天落的神情显得极度痛苦,致使托着血红色棺材的手都不受控制,从而使得血棺上出现了道道清晰可见裂纹,并且裂纹还在不断蔓延。

突然出现的天落和红柳的血棺,顿时让所有人都感到一怔,不知道天落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看天落痛苦的神情和不断蔓延的裂纹可以看出,天落是在挣扎。

天落深情抚摸着血棺,仿佛他真的摸到了里面红柳的脸,“红柳,昔日我留你身躯,存你残魂,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你复活。现在的我,早已具备那样的能力,可是!”说到此,天落更加痛苦,忍不住仰天长啸,“可是,事到如今,我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将你复活!”

此时,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天落的喊声,很多人在听到天落能够逆转生死,起死回生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尤其是香儿在听到红柳竟然还能复生之时,整个身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可是,在听到天落说出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将红柳复活时,香儿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力量,剧烈挣扎起来,即使是七窍流血又如何,她不在乎。就算是身死,她也要站起告诉天落,求天落复活红柳!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一命换一命!

可是,香儿的力量终究实在弱小,还没有挣扎两下,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衣服,但是,香儿眼中的坚定却是更加浓烈。

“香儿,你干什么?!”看到香儿如此,白虎顿时惊呼出声,“不要动,再动你会死的!”说着,也开始移动身躯向着香儿那里爬去。

“我要去求公子复活小姐!”香儿坚定喊着,目光坚定看着天落。却发现,天落此时也看向了自己,那双眼中有着伤痛,有着自己看不懂的艰难。

天落一挥手,压迫所有人的力量顷刻消失,所有人都感到身体一松。就在力量消失的瞬间,香儿连擦去脸上的鲜血都顾不上,就摇摇晃晃向着天落飞去。可是,以香儿的修为能飞行早已是极限了,更谈不上急速,紧随而至的白虎一把抱住了香儿瞬息间就来到了天落身边。

香儿看着天落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天落伸手阻止了,“你说的我都懂。”天落抬头看着上面的乌云漩涡,这时,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天落的身边,看着天落和红柳的血棺。

天落看着不断旋转的漩涡,轻声开口,“只要我踏入漩涡之中就可逆转生死,让红柳复生。”天落的神情一动,“我早知道,逆转生死,本就是夺天造化,必遭天谴,遭受万千苦难。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深刻了解那份痛苦到底有多痛,就连我身为九天之龙,都抗不过天谴之力,终日受那无边苦难折磨,寿命由天定,再次经历生死离别,最后在无边苦难中再次独自死去。”

天落的话,令所有人都沉默了。很多醉神于起死回生的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起死回生固然美妙,但是那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是你付的起的吗?!

香儿的心顿时一凉,看着安静躺在那里,微笑着的红柳,哭了!

“我不知道,”天落说着,脸上的挣扎愈加浓烈,看着微笑的红柳,“我真的不确定,是复活她,让其整日遭受无边折磨,而只渡过短短几年,再次经历生死离别,还是就让她这样安静的微笑。谁能告诉我,你们谁能告诉我!”

听到天落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能告诉天落该怎么做,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再与身边挚爱相爱一场,不管万千磨难,匆匆岁月,纵死无悔!还是安静的彼此生死挂念,纵然分割阴阳也彼此不弃不忘!

这样的选择,世间又有几人能无悔选择!

许久许久之后,香儿向前走出,一步一步来到了红柳的血棺前,哭着,紧紧抱住了血棺,就像抱着里面的人。“公子,小姐睡着了,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香儿抱着更紧,哭的更是哽咽。

“睡着了,”天落轻声出口,看着红柳,一笑,“红柳,等着我。”天落笑着,可是那笑容之后是好似万箭穿心的心痛。

最深的痛,不是无能为力,而是,能力就在你手中,而你却不能去使用,更加不敢去使用!

这时,伤心过度的香儿昏死过去,从血棺上滑落。天落挥手,香儿飞回白虎的怀中,一股强大的生机进入香儿体内,香儿慢慢苏醒过来,却是双眼无神,哭不出声,流不出泪。

天落看着红柳,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狠心闭眼,一口鲜血喷出全部撒落在血棺上。异常鲜红的鲜血瞬间融入进去,在棺上,却是出现了九条栩栩如生的血色苍龙。九条血色苍龙龙头全部向外作怒吼状,好似在警告所有靠近此棺的一切生灵。强劲的龙身紧紧缠绕血棺,三十六只龙爪紧紧抓着血色棺材,短短片刻,红柳的血棺赫然变成了九龙棺!

天落看着面前的九龙棺,伸出双指向着下面的高山一斩,轰隆声中一道惊天之光瞬间将巨山一斩为二。挥手间,巨山在乱石跌落间,轰然分开,露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九龙棺,帮我这不详之人护佑她至苍穹崩!”天落说着,再次深情看了最后一眼,抬起的手在顿了一下后,无力落下。

随着天落的手无力落下,九龙棺带着红柳向着下面无边深渊落去。

“小姐!”

天落看着深渊,许久之后,天落才转过身,双眼中还是落下了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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