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事
聂海川轻轻推开家里的大门，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在耳边显得刺耳无比，看看空空荡荡的院子，他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安，他压了下去。每次都这样，他都觉得自己的神经敏感到快崩溃了。但只是一刹那而已，他回头对乔平说：“你看，啥都没有吧！真是的，我藏你车干啥类这是？你那天明明自己非要骑走。”
乔平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我到底放哪里了！”他心里莫名的有种恐慌，他不知道怎么回家交代，怎么和他媳妇说。他皱着眉，双手下意识的握在一起，有些无助的望着聂海川，但却强装着镇定，他笑了笑，他感觉那层面具又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觉得自己的笑容应该是很轻松，很洒脱。这样想。他又轻松许多：“帮哥个忙呗，海川！你帮我圆谎，说我车撞了，正修着呢！”
聂海川连忙摇摇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讨厌帮乔平背黑锅，他觉得乔平在努力的逃避生活，遇到事情，总是躲开再说，而且，万一摩托车真丢了，万一让他赔呢。有些事，他能看到，乔平很怕媳妇。他知道不能明说，装着笑了笑：“拉倒，帮你背几次了都！你竟扯！”
乔平扯了半天，却不见聂海川松口，有些无奈，他知道确实是自己过火了，但他确实找不到好办法啊！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聂海川有些不忍，他又调转车头：“走，我去送你。明天我陪你去找找！”
乔平有些感激的一笑，使劲拍了拍聂海川的肩膀：“走！”
聂海川有些无奈，有些埋怨：“你说你，骑个车子都不知道放哪里，下次不能骑就不要骑了！”
等聂海川回来的时候，天更暗了。
落日早已悄悄的溜走了，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正屋里亮着像是希望的光芒，尽管那很微弱。
“妈”聂海川推门而入，大声的喊了一句。他觉得家里冷极了，而且格外清净，他知道父亲那个酒鬼又去喝酒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父亲喝的神志模糊，躺在床上不停的翻脑袋，床边有他咳出的血。妈在旁边搂着爸哭着，听得他的心都碎了，他不停的安慰着妈，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爸啊！”聂海川内心深深地叹息，那一声呼喊沉重的他都喘不过气来，只是他要收拾神色了，因为他看到了他的母亲。
那位日渐衰老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沙发上发愣，桌上盖着早已凉了饭菜。锅盖还在锅上面，勺子放在方桌上还没动弹。她没吃，一直就坐在这里发愣，等着。等着自己的丈夫，等着自己的儿子。
“妈，还没吃啊!我不是说了啊，来晚了你不要等我们啊！”聂海川装着轻松的笑着坐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掀开桌上的盖子。
中年妇女此时才回过来神来，伸手打了下聂海川的手：“慌什么啊，先给你爸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来啊！这都几点了啊！”此时她布满疙瘩的脸上才有一丝生机，有些担忧的说着
聂海川赶忙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滴滴了几声就接通了，那是怎样熟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味道。
几乎一瞬间，聂海川就分辨出了“没喝酒”他心里一暖，语气也热切的不少。
“爸啊，你几点回来啊！我和妈都等着你吃饭呢！”
“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就回去。”
“你在哪呢？”
“我在你五大爷家说话呢，等会就回去。”
电话挂了，中年妇女迫不及待的问：“在哪呢？啥时候回来啊？”
“咱先吃吧，他在郭五那呢！”他不自觉挂起一丝冷笑，在一起说话吗？看到母亲担忧的样子，心里莫名的一火，起身就要离开。霎那间却止住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妈，我去洗洗手。”他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的丈夫，摸了摸心口，担忧的说：“行，咱先吃吧！等一会儿在给你爸打个电话。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特别心慌。”她皱着眉，狠狠的按住了心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聂海川低头洗着手，他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冷淡的说：“放心吧，他没事的。现在不好多了，哪像以前啊，喝多了躺在大街上就睡。”
中年妇女皱着眉：“不是你爸，是我这……”
聂海川擦了擦手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知道了妈，你这病还不都是我爸气出来的，他哪天不气你了，你准好。”
中年妇女露出一丝笑容：“你这孩子，不过你爸他谁也管不住啊。”说着说着又露出了愁容，她似乎忘了要说什么了，不过她认为儿子说的也对。她又想起了孩子他爸。
聂海川无奈的耸耸肩：“行了，咱吃吧！”他刚坐下，又起身打开了电视机。电视的噪音响了起来，给屋里添加了一丝生机，他才放心的坐回去。
饭吃饭一半，中年妇女又不放心的说：“给你爸打个电话吧，我怎么老感觉有人喊我。好像是个女的！”
聂海川点头应付，他觉得母亲疑神疑鬼的。也是呢，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怎么不受影响啊！他又给父亲打了过去，那边却提示关机了。
……
乔平在门口徘徊好久才决定进去，他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面对的，他挠挠头，推开了铁门。
院子里的枣树，已经掉了很多叶子，老远就看到一层黑影。乔平有些恼怒，“也不知道扫扫院子。”夕阳已经掉到西边底下去了。昏暗的院里有些安静，只有仅存的枣树叶还在莎莎作响着。乔平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铁门。却发现自己行为有些小心，“我害怕啥啊？”他这样想，又挺了挺腰。
来到正屋门口，又不自觉停下来，瞄了瞄里面，卧室的灯开着呢。他的心又变的忐忑，变得犹豫起来。“应该在家啊！我一会该怎么说啊？”
只是屋里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头顶的门灯散着微黄的光晕。他觉得晃眼极了，捂了捂眼睛，嘟哝着：“你干啥啊，晃我眼睛一下。”说着拉开了门。
正屋的灯也亮起来了，张静温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我还以为招贼了呢，大门响了一下就没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偷东西的来了呢？今天咋没啥动静？”
乔平脸色一板，他觉得心虚极了，连带着腿有点发软。他快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你说你回来这么早，也不说扫扫院子，你看院子的叶子都落满了。”似乎觉得找到底气所在了，他环顾了一下，又沉声问道：“饭呢？”
张静温伸手扎着头发，有些好笑的走过去：“我这刚下班，累死累活的一天。你倒是像个大爷似的。”说着拽住乔平的胳膊，“你给我起来，做饭去。我把菜洗好了，你去做，让我歇一会。”
乔平不耐烦的打开她的手：“我这正头晕呢，你让我歇会儿。”他确实突然有点头晕，皱着眉眯上了眼睛，他感觉脑袋变得像浆糊一样，乱成一团了。
张静温一愣，扎到一半的辫子也不管了，摸了摸乔平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也不烧啊？是不是昨天酒还没醒？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去找暖壶，倒了一杯温暖的水递给乔平。
乔平隐约听见有人喊他，似乎又没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倒也清醒多了。他接过来水杯，喝了几口，暖意涌遍全身。
张静温继续扎着他的头发，他看出来这回乔平没什么事了。忽然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掉头走向门外。
乔平眼睛一瞪“她察觉到什么了。”匆匆放下水杯，蹑手蹑脚跑进了厨房。
张静温拉开门，张望一圈。声音顿时提了一截：‘哎，乔平！车呢？“
乔平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车啊，在陈五那修呢。那天我骑坏了。过两天去推。你过来帮我搭把手，把这个白菜洗点。”
张静温好气又好笑的走进厨房：“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哦~犯错了啊，乔平同志！”
乔平干笑了一声，难道没有反驳。
张静温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推了推乔平：“让开，让我来吧！”她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乔平能永远这样的该多好啊！”
乔平让开了一个身子，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温柔：“咱俩弄吧！”看到妻子垂下来的一根头发，他忽然心跳加快，他想帮她挽上去，他记得刚结婚那会，他经常这样做。可是后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也罢，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女儿都不小了。乔平的心渐渐融化开。他刚要想有动作，张静温伸手很自然的把头发挽上去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竖起了眉毛：“你过两天别忘了推车，那是我大哥家的啊！”
乔平感觉身子有些僵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淡淡恩了一声，任凭张静温怎么发话也不应了。
这一顿饭，吃的乏味极了。这一觉也睡的累极了。梦里像快进的电影，一个个画面闪现不断，又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不来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