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说。
“很谢谢你,带给他们这么多快乐。”
她侧过头,斜睨着他,第一次郑重地道谢,也是第一次如此放肆地看他的侧脸。他的眉,他的眼,他唇角的笑,都那么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瞳。
听到她的谢意,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良久,他转过头,轻声问:
“这个‘他们’之中……也包括你吗?”
“什么?”她挑眉,没有听清他的问题,他却已经不想再问,转过头去拿了一副透明手套递给她。
“没什么,戴上,小心不要沾掉手腕上的字。”
她乖顺地听从吩咐,心里却凌乱成一片。
厨房的逆光中,两个人的身影并肩站立。他在左,她在右,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么细微的间隔,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温柔而阳光的味道,有细腻的味道,却也有沉重的感觉。
这样沉重的感觉,蔓延至整间屋子,甚至让空气冷凝。
她呼吸紊乱,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安静的气氛令人尴尬,她咬了咬唇,突然不甘心这种彼此间的静默,想要跟他说话,想要看他一眼,或许,只是在努力翻找一个可以让两人眼神碰触的借口。
然后,她突然捏起手中的面粉,抹到了他的脸上。
虽然只是片刻的接触,却足以让她的心脏飞快跳动。她红着脸,眼中跳跃着孩子气的光芒,那种满足的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恶作剧后的开心,而是真心吐露后的舒畅。
或许……自己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白筱雅仰起头,看着他惊呆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渐渐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猝不及防地,他突然露出一个更加欢快的笑容,紧接着,她的脸上也多了一道白色的粉末。
“好啊你!胆敢偷袭我!看我的厉害!”她装出生气的模样,抓起一大把面粉准备报复,他却已经精准地躲开,在对面笑得欠扁无比。
“要抓住本少爷!不可能!”
……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家伙彼此默契地互看一眼,偷笑开来。
小贝笑得肩膀直跳。
“哇咔咔老姐恋爱了……”
“嘘……”小宝笑嘻嘻地打断她,指了指电视,小贝便赶忙心领神会地捂住嘴巴,两人开始安静地看电视,只是,笑意却一直弯到了耳朵根。
晚餐的时候,面对厨房里满地的面粉,小宝和小贝故意装出看不见的模样,自顾自地坐在餐桌前等待晚餐。
白筱雅和陆皓辰在简单地整理好厨房的环境后,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四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小娃娃更是赞不绝口地称道老姐的厨艺,这让白筱雅觉得满意无比。
“多吃点!这样才能长得高高的!”将饺子放进小贝的碗里,白筱雅难得关切道。
“嗯!”小贝乖乖地点头,一口吞下大个的饺子,笑容大大的。可是,转念,她的笑容就立刻垮了下去,换上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了?不好吃吗?”白筱雅忙问。
“不是……”小贝嘟着嘴摇摇头,眼巴巴地瞅着白筱雅,“可是老姐啊,今天吃了饺子,陆哥哥买的鱼却没有吃……好可惜啊!小贝好想吃鱼!”
“是啊是啊,小宝也想吃鱼呢!”另一个小娃娃也跟着随声附和。
白筱雅微笑,“这有什么难!下次让他必须做给你们吃!不做就揍他好不好!”
“哇唔!太好啦!吃陆哥哥做的鱼咯!”两个小家伙齐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看到弟妹如此开心,白筱雅也笑得像花儿一样明朗。
只是,此时此刻,餐桌上,谁都没有注意到陆皓辰的表情。他只是静默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眼中氤氲起一抹薄薄的雾气。
他终于,不再是被讨厌的人了啊……
窗外的月色柔和皎洁,宛如一层细腻的薄纱,将整片安宁的土地笼罩起来。
卧室里安静一片,唯有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淡紫色的窗帘半掩,月色从细缝中洒照进来,银白色的光芒铺满一地。
白筱雅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已经十二点整,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如同纠结的丝线般缠绕着,有种头痛的感觉。
她长舒口气,下意识地抬起手腕。
借着淡淡月光,可以看到上面清晰隽秀的字体。
那是用签字笔精心刻画出的,“小小”两个字。
小小……
又是这个名字……
白筱雅闭了下眼睛,脑海中隐约映出那两个字的模样,突然一股惆怅涌上心头。
这……不是她吧?
夜色中,她漆黑如幕的眼瞳中凝起一抹浓重的色彩。
记忆在飞快倒退,回到今晚……
“明天我来接你。”
楼下,夜幕渐浓,陆皓辰长身而立,白色的衬衫被夜风吹得翻飞。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形笼上一层银白,也点亮了他温柔的眸光。他的语气轻柔,就像对着掌心中最珍贵的宝物般,呵气如兰。于是,那样的语气,便增加了一抹蛊惑般的味道。
白筱雅垂下头,双手错愕地交握在一起。接连几天的亲密相处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他似乎已经成了整个家不可分割一部分,也在悄无声息间,带走了她的牵绊。
可是……她是喜欢颜枫学长的……
白筱雅的眸光渐暗,犹豫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片。曾经那么深爱的人,转眼间被其他人所替代,难道……她的喜欢竟那么脆弱?难道……她竟是一个移情别恋对爱情的不忠者吗?
仿佛看出了白筱雅的犹豫,陆皓辰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的发。
白筱雅怔住,抬起头,他的眸光比月色还要温柔几分,纤长的手指穿过她丝丝缕缕的黑发,带来一股淡淡的栀子香气。
那一刻,她有些恍惚,仿佛只要有他,即便所有移情别恋的罪恶全部加诸在她身上,那也心甘情愿。
他微微垂头,微笑着牵起她的左手,凝望手腕上清晰的字迹,眼中流淌着最为柔软的情愫。
“喜欢这个名字吗?小小……”温软的两个字从他的唇中逸出,带着暖暖的味道,他眼神澄澈,似乎在遥想梦境中的美好,微笑道,“小小是永远需要被捧在手心里的……而我,也会永远把你放在心上……”
他的掌心温热,绵软的触感晕染着她脸颊的肌肤,有种灼烧般的热。她红着脸,仰头看向他,眼中藏着星芒般的光亮。
那一刻,她很想鼓起勇气问他——
小小是其他人对不对?
你不爱我是不是?
我……从来都只是那个人的替身……是吗?
……
可是,夜色沉醉,他的笑容那样温和,清澈的眼神中跳跃着熠熠星光,他的唇角柔嫩如花,他近在咫尺,如同醉人的花香,令她窒息、心醉。
这样柔软的风,这样静谧的夜色,她不忍打破,不忍残忍地问出那样的话语。
于是,她静默地微笑,仰起头,似乎是满意于那个名字般,眨了眨眼。
他惊怔,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感动与欣慰,然后,他右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醉人的夜色……
美如夜雾的少年和脸颊绯红的少女轻轻拥吻在一起,她踮起的脚尖,微颤的睫毛,凌乱的呼吸,都透过空气,将她心底的慌乱与紧张一寸一寸地传递出来。
可是,那一刻,她是无比幸福的……
……
白筱雅回过神来,想着夜晚与陆皓辰告别时的一幕,红晕不由得再次袭上脸颊。
是的,这一次,她放任了自己。
不再固步于初衷,不再执拗于旧爱。
过去的已然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并不可耻。
所以……
爱就爱吧……
她笑容明媚,照亮了卧室中的一片漆黑。
至于那个名字是否属于自己……
只要他心里有她,那么,别的还有什么关系吗?
第二天清晨,刚一出门,外面的阳光便迫不及待地钻入了白筱雅的眼瞳,晃花了她的眼。她微微遮住双眸,视线穿过细微的指缝。
湛蓝的天空下,白衣少年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高大的水杉树下。他的短发被风吹的舞动,刘海不时遮住深海般的眼眸,唇角的笑意自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便从未停歇过。
“早。”他随着清晨的风走来,带来一片晃眼的光芒。白筱雅微微眯了眯眼,迎上前去。
“以为你是说笑的呢。”她淡淡地打量他温柔的眉眼,心脏狂跳,却故意说出云淡风轻的语气,“没想到你说到做到啊。”
似乎看出了她伪装的淡定,他浅笑,二话不说从她手中接过书包。白筱雅惊慌地想要拿回,他却执拗地躲过她的手,把两只书包一齐搭在肩上。
于是她也不再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地走过一片片林**。仿佛很久以前,就曾这般默契地穿梭在清晨的花香之间,虽然彼此保持着奇妙的缄默,但紧挨的心脏,却跳动着同样的频率。
很快。
在快到学校门口的地方,两人汇入上学的人群。
作为校级风云人物,陆皓辰本就惹人注目,上学路上经常有女生红着脸窃窃私语。
如今,看到他竟和素日里的死对头——同样是校级风云人物的白筱雅走在一起,同学们无一不流露出惊诧与咋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