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杏花雨》
第084章
作者：张汉九
大海早起练完功夫回来，一进家门，便发现妈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他怔了一下，然后走进里屋换掉身上汗湿的衣服，来到厨房门前，用崇敬和怜惜的目光看着妈妈，微笑着问道：“妈，这才几点，您就把饭烧好了？”
大海妈手持勺子盛了两碗稀饭，端起来走进堂屋放到小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来，温和地朝大海喊了一声;“儿子，过来吃饭吧？”
大海倒了洗脸水，用湿毛巾边擦脸边说：“妈！吃完饭我去城里，行吗？”大海妈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儿子看。她的表情看似非常平静，其实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平静。她在想怎样开口和儿子商量拎泥兜的事情。正愁着找不到合适借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儿子说出上面的话，她欣喜一笑，旋即又凄楚地流出几滴眼泪。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东里屋，用干毛巾擦擦脸，又对着镜子照了几遍，然后笑嘻嘻地走出来，坐在桌子旁等儿子过来吃饭。
大海洗完脸，走进堂屋，坐在小桌子前，用手指着红烧肉和炸鸡腿，笑着问道：“妈，给儿子做这么多好吃的，不会有什么政治目的吧？”
“小子！怎么可以这样看待妈妈？不过，妈还真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猜猜，是不是拎泥兜的事？”
“拎泥兜与吃饭无关。看见我儿子这苗条身材呀，我就会想起钓鱼杆！”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海妈背过脸去。
“妈，哪有这样夸儿子的？真是！”大海不想让母亲伤心，他想把话说得轻松一下，缓解一下眼前郁闷的空气，所以他故意说出上面一句埋怨的话。
“快六点了，妈得上班去。儿子，你去城里的事，妈批准了。不过在你走之前，要把这些红烧肉消灭掉，炸鸡腿带城里吃。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否则，不许去城里！”大海妈说罢，埋头扒拉完两碗饭，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望着母亲的背影，大海的心潮迅速澎湃起来。母亲不仅仅是给他以健康生命的人，不仅仅是替他的成长提供保驾护航的人，不仅仅是为他的漂泊之心提供温暖港湾的人，不仅仅是为他的生命提供行动指南的人，不仅仅是……，更重要的是她把天底下最无私的母爱全部给了他。他想起一句颂扬母爱的诗句：“母爱是诗，千古吟咏，亘古不变；母爱是风，不粉铅华，淡然清新；母爱是歌，轻吟浅唱，润泽无声……。”
然而，他五岁那年就失去了父亲。母亲一人于凄苦之中独立撑起这个家，鸳鸯比翼兮，不双飞；连理枝断兮，擎柱失。十多年来，母亲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家，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恐怕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母亲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她给他的形象总是乐可可的。他知道，母亲是一个情愿打掉牙齿自己咽下全部苦水去的人！母亲很坚强，她的坚强得超出大海的想象……！
想到这里，大海再也想不下去了。他十分郁闷地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见掉下几滴眼泪。忽然裤兜里传出来电铃声。
大海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洗洗脸，然后打开手机，回拨过去。
“思雨，昨晚睡得好吗？”
“大海，你起床了吧？我要去你家骑我的电瓶车。”
“我早起来了，现在正在吃饭。待会儿我把电瓶车给你送过去。”
“别！千万别来！我认为我们现在不宜相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搞成现在这样子，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反思，或许站得远一点，更容易看清楚我们走过的路、曾经的岁月。我觉得认识自己比搞懂别人更重要，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根本无法搞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感情生活必将紊乱不堪，未来必将充满遗憾。同时，留出时间和空间，让铁柱、陈秋艳他们充分表演表演，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是说过吗？经不住狂风巨浪考验的爱情，就不是真正的爱情，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思雨，我听你的！希望你挺住，我这里肯定没问题。”
思雨那端传来一段沉默。
“思雨，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吃过饭把电瓶车送到村东杏林，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不必了！我这就骑自行车带着我小妹过去。”
“行！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