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护士看到我发呆，突然哈哈大笑，婷婷就使劲推她，说，“阿姨，阿姨，你不是说和我玩拍手的游戏吗？”
“好啊！”
王红说，“我出剪子！”婷婷说，“我出锤！”王红说，“我出花布！”婷婷说，“我出大剪刀！”
小女孩笑的小身子都歪了，一股微风吹得她的头发一飘一飘的，像黑毽子张开黑色的手掌。孩子真好。我伸出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她抬头看我，问，“阿姨，你玩不玩？”
我说，“我不玩，我要上楼。”
王红狐疑的看着我，过后她对我说，她看到了我的脸由红变黄，又由黄变白。她说她看到我那个样子很可怕。
外面的风起得更大。其实，我明白自己将要走入一个更大的漩涡之中。我对王红说，“你要搞清姬晓娅的住址，我们要去看看她！再就是，如果学校里的老师或者黎平王芳芳来的时候，要去楼上叫我！“
说完，我就上了楼。
刘湘绣早就堵在了楼道口，专门等我，男护工说，“刘湘绣就是不听话，刚才就嚷嚷着要去找你，也不知有什么地方又让她犯了病瘾，就是这么个病娘儿们！”
我拿眼瞪着男护工。其实，我对他们说过很多次，在精神病人面前，最不能说的就是精神病人有病之类的话，他们就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刘湘绣身子抖了抖，两滴眼泪就掉下来。说，“你凭什么说俺是病娘们儿！俺是担心吴医生去五楼有个三长两短，听说五楼有歹徒有警察呢，歹徒捅一刀子，警察一个枪子，那是什么样的危险！你知道吗，知道吗？”
护工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脑袋走开了。我把刘湘绣让进了我的办公室。刘湘绣的精神很清醒，清醒的让我以为她就是一个预言家。
她说，“五楼是有一个徐曼莉是吧？吴医生，我早听说了呢，徐曼莉是一个挺厉害的老师！不，是一个挺厉害的女人！我真佩服她，她丈夫和他的情人都这样了，还能忍着不离婚，还眼睁睁的看着神仙似的呢！听说，她还鼓励她班一个叫姬晓娅的女生谈恋爱，并且生孩子，真真是胆大啊！她这么胆大，我都想认识她哩！我感觉终有一天她会被我们六楼收留！”
“你说什么呀！”我跳了起来，怒目圆睁。
刘湘绣抱紧了肩膀，又说，“我感觉我没有错！”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看电视看的呗！”
“电视？你们看电视了？”
“是啊，护工的房间里有电视，而且，我告诉你啊，王玉花天天看哩，说是护工们需要她哩，需要她就找她，并且把她放倒在床上，护工们看，她也看！我们溜进去也看！”
我说我知道了，并且示意刘湘绣回她的房间，但此刻她又糊涂了，非要跟着我，说我就是她娘，让我保护她，我只好牵着她，来到了护工房间。护工们站成一排，我并不点破，但我神情严肃的说，你们要注意影响，更要注意个人卫生，如果我看到哪个不干不净，我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会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我又吩咐道，把电视打开！
电视上正在播放正点新闻，主持人用严正而圆润的口音播放着新闻，大到省里来检查，小到鸡毛蒜皮。我就在鸡毛蒜皮的栏目里，又一次听到了徐曼莉和姬晓娅的名字，也知道了雁城一中由她们所带来的高三年级某个班的焚书事件。
主持人对焚书事件做了全程报道，画面是孩子们两手捧着书本，欢呼着向火堆里放，火苗燃气阵阵黑烟，书本撕裂的疼痛在黑烟里欢叫，黑烟深处是孩子们轻松的笑声，“不考了，不考了，终于不考了！”
我仰在椅子上，感到很累很累，闭了眼，脑子里也在跳跃这句话，这话仿佛是说给我们每一个人，但又与我们每一个人无关！
刘湘绣看到我不小心渗出的泪水，喊“吴医生，你怎么哭了呢，我不要你哭！”说着，她就凑过来，拿起她的衣袖为我擦泪。
我赶紧站起来，领着她走出护工的房间，并说，“我累了呢，也请你休息去吧。”
刘湘绣边走边回头，一遍遍说，“你不要难过，我会好好的，大老张也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突然之间，我的心中就有了一种感激，有了一种想要带他们狂奔的感觉！我抚摸我的心，我知道，这种感觉目前还只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