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青坦然道,“可是,那是千百次战争锤炼的结果。他的那些过去,我想,你并不愿经历。”
林冰吟忽然一笑:“看来,你很了解他。不过,我很好奇,你的年龄并不大,不可能和他同生共死,为什么,他这么信你?”
霍青沉默了下来。“不方便告诉我?那就算了。”林冰吟轻叹。
“不,不是。”霍青急道。他艰涩地开了口:“是我爹。”他抬头望向了东方,眼中似有火苗燃烧,语气却平静无波,似在说着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十四年前,我爹,是玄甲军的统领,他和皇上一起,受命攻打东狄。白山,黑水,瘴气,毒虫,大军艰难前行。傍晚,跋涉了一天的大军终于找到了水源。他们有说有笑地生火,做饭。谁也没有料到,一场惊天的阴谋正在向他们□□,而这顿饭,就是他们的断头饭。吃完饭的军士忽觉腹痛难忍,上吐下泻。而东狄的人马,则刚好在此时杀至。大军匆忙应战,丧失了战斗力的他们,又怎么敌得过准备已久的敌军?很快便退却到了葫芦谷。东狄的人马用巨石封锁了谷口,点燃了浇满桐油的树枝,大火烧得天空都变了颜色。”
“后来呢?”悲凉而无力的感觉一点点蔓延,那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火光,似乎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压得她透不过气。她软软地靠在了城墙上,无力地问道:“后来呢?”
“十万大军,就此覆灭,我爹,和其他一百多人,保护着皇上爬上了陡峭的岩壁,又遇到了守候在此的东狄军队,血战之后,只剩下了十余人。我爹身中三箭,而皇上也中了五刀。”五刀?林冰吟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五刀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他们终于拣回了一条命,不是吗?”霍青的声音忽然提高,身体微微发抖,“可他们没想到,这仅仅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当他们相扶着回到含谷关,等到的只是一纸诏书。甚至连先帝的面都没能见上,他们就被定了罪——通番卖国。皇上被永圈高墙,我们霍家一百五十余人尽被灭口。我当时游学在外,得到消息,投奔父亲故友,是他把我藏在了地窖中,交出了他的孩子。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御林军的剑挥下,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如果我走出来,死的,就绝不仅仅是那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霍青的虎目已然发红,林冰吟默默地递上了自己的手绢。炎炎的烈日之下,她只觉得如同掉进了冰窖,好冷好冷。霍青却摇了摇头,并不伸手去接:“我没事。”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再后来,皇上当初在军中的亲信被杀的杀,贬的贬,唯有一个人,却步步高升。”
“是钱沣。”林冰吟低声说道。
“不错,正是钱沣。”霍青的声音透出彻骨的恨意:“而他,却参加了□□东狄的战役。我们费尽心机终于查出,那场突如其来的腹痛,正是钱沣所为。他和东狄提前约好,在葫芦谷设下了埋伏,是他带头退向葫芦谷的方向,也是他,带着自己的亲信趁乱离开,根本就没有踏入葫芦谷半步。真正通番卖国的是他,是钱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