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中天,临近晚间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橘黄。
微凉的海风缓缓吹拂,给船舱之内带来一丝冷意。
这时,远处的船头突然响起一阵吵闹,竟还掺有几声闷响。很快,船员们的怒喝声也陆续传来。船舱里的旅人们,包括几个习武的壮硕汉子都往门外走去,想要看看究竟。
路情听见杂声,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睁开了一双有些惺忪的眸子。头一眼便看见自己亲密的挨在宁幽城身旁,慌忙的站起身来,面色浮现出娇艳的红润。
“睡的还好吧。”宁幽城向她点了点头,指了指舱门,说道:“船头那里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有些吵闹。”
路情打量了他片刻,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若无其事的看向了旁边。“听声音像是吵了起来,去看看吧。船就快到岸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好。”
××××
甲板上已是站满了人。人群乱成了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宁幽城与路情拨开了众人,走近身去。只看到一个腰挂长剑、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被几个面色不善、身材强壮的船员围住。
“我都说了几十遍了,我是圣山的剑术导师,教过月瑾衣练剑,赫连冰那小子看到我都得恭敬的喊声尊师。”中年男子声若洪钟,面色高洁。只可惜满身的酒气给坏了气氛,脸上也肿了一块。
“你们还敢打我的脸,小心我回去带人拆了你们的破船。”他一边揉脸,一边痛骂。
一个赤膊的船员虎目一瞪,啐了一口唾沫。“呸!你这不要脸的家伙,要真是圣山的天师,还用得着混到船上偷吃偷喝?”
“老三,还和他废话什么,打了再说。”他旁边的几个船员捋起袖子,就要揍他。宁幽城眉毛一扬,想要制止,却被路情拉住,她示意不要冲动,等等再说。
“要打就打,我怕你们不成?”中年男子拔出长剑,摇摇晃晃的摆了几个架子,示威似的抖了抖秃了半截的“宝剑”。
众人哈哈大笑,这剑都断了一半,还想作甚?
“看他样子并无武功……又怎么会是那圣山的剑术导师?”宁幽城颇有些奇怪的问道。
路情摇了摇头,“圣山本名葬剑山,是剑神月无尘早年参悟武道的地方。现如今已成为了一个传授武功、天数、道法以及各种玄机秘术的道场。是无数人族高手心中的武道圣殿。他若是圣山剑师,别说是这几个船员,就是一国之主见到了,都得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这……难道是他武学已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所以我才感应不出他的气息?”宁幽城困惑道。
“你呀,真是个笨蛋。”路情点了点那中年男子,“你看他步履虚浮,呼吸不匀的样子,分明不会武功。什么圣山导师,我看他就是个市井的浪人。”
宁幽城摸摸鼻子,“也是,那样的高人总不可能随便就遇到的。我也是犯了糊涂了。”
路情笑道:“让那几个船员教训他几下也就算了,毕竟他偷拿别人的东西在先。”
……
而另一边,几个船员已是围着那中年男子打了起来。一人挥着拳头往他腹部砸去,一人则是一腿扫向他膝盖。
那中年男子双手一挡,顺势拉住那船员的拳头,往旁边一带,船员高大的身躯控制不住平衡,猛地栽倒。他左脚轻抬,毫厘之间的踩住了另一个船员踢来的腿。那人一声痛叫,慌忙的抱着大腿满地的打滚起来。
其余两个船员对视一眼,一起往他面前冲去。一上一下的夹击,看来是有些武功的基础。
中年男子口中骂了几句,竟然趴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形象。两手分别攥着那两个船员的脚踝,只见他轻轻一搓,那两个船员便也吃痛的坐倒,面露惊异的看着他。
宁幽城拉了拉路情柔腻的手掌,小声道:“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呢,那几下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
路情脸颊微红,挣开他的手。“你这笨蛋,想干什么。”
她凤目一挑,横扫过来。宁幽城服服贴贴,只能老实认错。“一时大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他与胧夜相处,做起这些亲昵的动作自然得很,从来没有什么顾虑。这次习惯使然,倒是忘掉了平常的礼节。
波小小的骚乱也就这么结束了,那中年男子哼着歪了调子的小曲走回了船舱,几个东倒西歪的船员在旅客的搀扶下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之后,宁幽城出面,替那中年男子赔偿了些银子。拿了人家的钱财,一帮船员也不好多说什么,事情也就这么放过。
不久后,北山港的地标已经清晰可见。
客船慢慢地降下了速度,驶向了最近的一个船口,岸边的水手熟练的拉过铁锚,拴在了桩子上。船上的船员搭下木梯让旅客下船,一旁等待的小贩们挑来各式各样的土产、物件向旅客们推销了起来。
“嘿,新鲜的鲑鱼,汤浓肉美,买几条尝尝吧。”
“上等的青玉挂件啊,带在身上辟邪消灾、延年益寿。”
“北山特产海味,价钱便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
那几个吃了苦头的船员喊来了其余的同伴,紧紧的盯着人群,想要找到那中年的男子,却发现那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下了船,哪还有人影。只得自认倒霉,咒骂了几句,也下了船。
宁幽城走在街上,望着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颇有些头痛。“这北方的城镇都是这么多人么?别说是我的家乡,即便比起璃国的都城恐怕也相差不多了。”
路情见怪不怪的道:“这才是个小镇罢了,比起月都、帝城这样的地方,可是要小了百倍。”
“……”宁幽城很是无言。
两人边走边聊,便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潇洒俊逸”的路情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目光,顺带着连她身边的宁幽城都被频传秋波。
路情习惯性的一概无视,只是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而宁幽城更是完全无动于衷,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看,那有个美人在向你挥袖呢。”路情偷偷地拉住他的衣角,不怀好意的笑道。
宁幽城往边上望了眼,看到一位腰围三尺的巨汉憨憨的对他笑着,见宁幽城看向他,顿时满脸的羞涩,挥了挥手绢。
他若无其事的别过头来,很是尴尬。
路情眼泪都快笑了出来,她揉着差点抽筋的小腹,“小色狼,是不是很失望啊。”
宁幽城:“……&%¥%¥%#”
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两人在一个路边的小铺停下休息。
吃了些北国风味的点心,满上一杯香气扑鼻的子叶茶,心情十分的舒畅。
宁幽城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洒满芝麻的糕点,呆呆的望着。曾几何时,他也坐在类似的地方,吃过一样的糕点。如今,物是人非……
“小家伙不吃,给我吃吧。”就在这会,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一只黑黢黢的大手。作势要拿宁幽城手中的芝麻糕。哪知宁幽城屈指一弹,反向那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