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的后队大乱。赵孟溁领着本部一万人马赶到了。将士们一排排、一列列喊杀着冲进元军阵中,疯狂砍杀。宋军士气陡然上涨,被元军冲垮的队伍又重新聚集起来,朝文天祥的旗帜下靠拢。刘洙连伤痛都忘记了,拍着手笑道:“啊哈,神啦!真是天助我也!赵将军来得巧!”“不是神,也不是天意,”巩信纠正说,“事在人为嘛。”
“都督事先安排的?”“当然喽。”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既斗勇、又斗智的军事行动。要想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作为三军的指挥员,不仅需要超人的胆略和气魄,而且还要善于精心策划,不露痕迹地以变应变,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地克敌制胜。文天祥见赣州城一时攻不下来决计掉转矛头先打外围,把赣州和吉州所管辖的县城尽可能拿下来。搭出和麦术丁也预测到了文天祥会来这么一手,他们密切注视着文天祥的动态。当文天祥暗中调兵遣将去攻打遂川时,麦术丁和正在城中养伤的搭出商议,搭出留下守城,麦术丁把主力部队和骑兵全部抽调出来,从小道插到宋军的前头,埋伏在五云桥,等待文天祥。文天祥看到麦术丁一动,随机应变,临时吩咐赵孟溁率领本部人马随后支援大军,等战斗打到高潮时才参战。同时又派人到兴国通知刘了俊领兵西进去取遂川,等布里几离开遂川城,就发起攻城。又派人通知陈子敬随时做好参战准备,切断麦术丁和布里几的归路。赵孟溁率部及时赶到,文天祥很高兴,即命吕武去迎战布里几。吕武有些迟迟疑疑,他主要是怕布里几的那条十八节铜鞭,他的青铜盘龙棍只有六尺二寸长,而布里几的铜鞭可打一丈八尺远,拢不得他的身,又如何能抓到人呢?文天祥猜出了他的心病,便把杜浒、刘洙、金应和吕武一并召到跟前,附耳如此如此交待了一番,最后郑重地说:“布里几败下去后,你们就看我手中的雌雄剑行事。宝剑指向哪个方向,你们就往哪个方向追赶,刀山火海也得闯过去。宝剑一收,哪怕就是伸手能抓住他,一举枪能剌中他,也得停下帝”吕武第一次当上了头,其余三将协助他的行动,他的心里乐融融的,边走边尖着猴嗓子跟他们开着玩笑说:“诸位,到时候可都得听我的呐,呵呵,违令者,斩!“刘洙正在生闷气,今天有两件大事文天祥事先都没有跟他通气,吕武的玩笑好比火上加油,搭发了他的牢骚。他嘟着嘴巴,没好气地反唇相讥道:“你倒猴子趴在板発上,蛮像个人样子。如果拿半点架子,我就给你一顿好揍。”
“噢哟,事情才开头,你就来顶撞我。”
吕武愈见他生气愈故意摇头晃脑地怄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都督安排我领队,你敢不服从?”“怎么没有老虎呢?杜浒就是老虎哒。”
“他是大侠,不是老虎。”
“虎威将军,就像老虎一样,当然是虎哇。”
“就算他是老虎,你是什么呢?彻头彻尾的三脚猫。”
“猫是老虎的师父,杜浒,你说是不是?”“按你所讲的故事,”杜浒把话绕了个弯子,“应该是。”
刘洙无意之中占了点小便宜,又快活起来,瞅着吕武问道:“我们的绰号众所周知,可金应小时候的绰号,你就不晓得。”
“这还不晓得,他的名字最逗人爱,叫做小姐。”
“唔,吕将军,”金应白了吕武一眼,“文都督是叫你领队去收拾布里几呢,还是我叫你领着排绰号?”“嗳,小姐莫气,相公这厢有礼呶。”
吕武做出一个斯斯文文的样子,弯腰朝金应一揖,金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了,大家跟着笑起来。战争千变万化,愈打愈激烈。斗打进行中,布里几得到报告,刘子俊乘遂川空虚,发起了攻城。他和麦术丁都知道中了文天祥的调虎离山之计,计议尽快摆脱文天祥的纠缠,去救应遂川。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传令下去,吕武已经冲到了布里几的面前,举棍便打。布里几以铲相迎。战了两个回合,吕武发了威,一阵猛砸猛打。布里几抵敌不住,脚尖点镫撒马便跑。吕武随后紧追。布里几边跑边回头看,瞧见吕武离自己愈来愈近,反手从背上取下十八节铜鞭,把马一带,朝后头一鞭抽打过去。杜浒起手一镖,击中了他的右臂。刘洙将虎尾三节鞭甩出去,绞住十八节铜鞭,用力一拖,把铜鞭拖掉了。金应一戟戳到他的马脖子上,马像发疯似的狂跑起来。兵是将之威,将是兵之胆。布里几一败一跑,几万人马跟着奔跑起来。文天祥挥舞雌雄剑麾军追杀。吕武等四将回头望见文天祥的宝剑直指前方,也就不停地往前追杀。陈子敬置屯口的民兵出动了。他们封锁了水陆交通,切断了麦术丁和布里几去救遂川的途径,元军只得折向东方。文天祥挥剑指向东方。刘洙心里发毛:“穷寇勿追哒!都督用兵一向谨慎,这次怎么反常,不顾一切地猛冲猛打?”追着追着,只见前头的元兵纷纷栽倒下去,连人带马掉进了陈子敬早在赣江沿岸挖好的陷坑里面,麦术丁和察儿台又丧失了上万人马。文天祥这才放下宝剑,坐在马上高声传令:“三军将士听着,人不止步,马不停蹄,继续北进,配合刘子俊攻取遂川!”军令如山,将士们闻风而动,冒着酷热,忍着饥饿,步兵跑步前进,马队快抖嚼环,如扬子江涨潮,似黄河决口,以猛虎下山之势奔赴到了遂川城下。刘子俊头部受伤,血流满面,仍在坚持战斗。文天祥命令他退下火线,自己接替他直接指挥攻城。三军排列成梯队,将云梯横搁在护城壕上,先锋队踊跃踏上云梯。城上箭如雨下,将士们只得退了回来。宋军营中,轰隆隆号炮冲天,咕咚咚战鼓擂响,三军呐喊,地动山摇。吕武、杜浒、刘洙、金应、张汴、黎贵达领头,带着先锋队用藤牌遮挡雕翎箭,脚踩云梯过了护城壕,又将云梯向城墙上竖起,将士们奋不顾身往上爬。城上元军将滚木磘石打下来,打死打伤了好些宋军将士。刘子俊包扎好脑袋,擦掉脸上的血迹,上前向文天祥讨战,文天祥劝阻道:“刘将军伤势严重,不能再战啦。”
“怕死莫为将,为将莫怕死。”
刘子俊坚持着,“都督啊,现在正是用人之急,拚着命也要夺下这座城池。”
文天祥阻止不住,只好勉强答应。张日中、林俞、林琦、林栋、吴文焕、李幼节、许由、谢杞等将都排到阵前,连老将军巩信也爬上了云梯,跟着登上了城头。宋军如蚁群一般缕缕行行沿着云梯争先恐后往上爬,与元军短兵相接,展开殊死拚搏。宋军愈战愈勇,愈战愈强。
元军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往下败退。刘子俊带头顺着马道下了城头,开关落锁,放下吊桥,迎接大队人马进城。
转战中的挫败
黎贵达向元营射出了一支绑着书信的箭遂川局势稳定下来以后,文天祥统帅大军驻屯兴国。他充分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大胆改革旧制,加紧操练人马,积草储粮,同时因势利导,派出了三支军队攻打赣、吉二州未下县城。由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溁等带领五万人马,继续攻打赣州城,这一路是主力。邹讽统率赣州诸县义军和民军分别夺取永丰、吉水。黎贵达领吉州诸县兵马进军泰和。刘伯文、刘子俊分别去结约远近的抗元力量。文天祥派徐榛、缪朝宗找到了行朝,奏以邹讽充都督府分司,置司于永丰、兴国之间,打通江淮,并且接应江淮这是都督府早已定下的军事战略方针。军事上要求得到发展,单在南方与元军周旋还很不够,必须转向江淮。文天祥置司永丰、兴国的目的,主要是想向江淮方面打通一条出路。
元军要向南方打,都督府则努力向北方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种打法,既有针对性,又讲究主动性和灵活性,决策上无疑是正确的。兴国,现在实际上替代行朝,变成了东南抗元的中枢。文天祥在江西南部所取得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东南各地的抗元力量。他们奋起响应,悲观、消极、沉闷的空气一扫而空。都督府号令通江淮,大江以西,出现了一种席卷包举的好势头。这是南宋抗元以来从未有过的特好形势。赣州所辖十县都已先后收复了,只剩下州治一座孤城还在元军手上,由搭出、麦术丁死守。吉州八县,吉水、永安、万安、永新、龙泉、太和六县,依次皆复,元军只占领庐陵和安福两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