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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俐侎人罗石宝

到木厂村采访,问及该村是否有深谙俐侎民情风俗的人时,村主任李老八就向我推荐罗石宝,他显出一副非他莫属的语气:“找到他,你就能了解所需要的东西了”。于是,我就在他的陪同下去拜访了罗石宝。

见到罗石宝老人,我的拘谨顿时被他的热情消融了。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身材魁梧,精神矍铄,满头银丝分外醒目,黝黑的脸漾着慈祥的笑容。我说明来意,老人就心领神会了。他说:“以前就有很多记者采访过我,我会很好地配合你的。”一句话,就让我看到了他的那副热心肠,也让我的心里顿时温暖起来。

罗石宝1937年生,现年69岁了。退休前曾先后任乌木龙乡党委副书记,乌木龙区区长,县人大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主任,乌木龙乡人大主席等职务。罗石宝是地地道道的俐侎人,从小在俐侎人聚居的木厂村成长,自小就对俐侎民情风俗耳濡目染。加之参加工作后,大多数时间都工作在乌木龙乡,经常到俐侎山寨下乡,经常和俐侎人打交道,先前的认知加上后期的累积,使他成为了一个非常熟悉俐侎民情风俗的人。

采访得知,罗石宝退休后,就回到了出生地和老伴一起安度晚年。他从小就精通俐侎乐器,如大小芦笙的演奏、唢呐的演奏、三弦的弹奏等;会用乐器演奏很多歌调,如平时打歌起舞的歌调,红事、白事中演奏的曲调等。俐侎人遇红白事都要请人吹大芦笙和唢呐,大芦笙和唢呐的曲调又分为喜调和阴调。喜调在喜事场合吹奏,喜事场合不吹阴调;阴调在丧事场合吹奏,丧事中还可以吹喜调。罗石宝就经常受邀到主办人家吹大芦笙和唢呐,他因此被俐侎人称为“百闷婆”和 “利蜡闷婆”,汉语意思就是“吹芦笙师傅”和“吹唢呐师傅”。

俐侎人中,真正的“百闷婆”和“利蜡闷婆”不太多。据了解,这一方面是因为芦笙调和唢呐调比较多,阴调和喜调约有200调左右,一般的人只会简单的几个调子;另一方面这是一项出力不见效益的工作。不论红白事,“百闷婆”和“利蜡闷婆”到当事人家吹芦笙和唢呐都要三天时间左右。但按俐侎人家的风俗习惯,给“百闷婆”和“利蜡闷婆”的报酬就只是一瓶包谷酒,一包烟,再加上为数很少的几个钱。所以,“百闷婆”和“利蜡闷婆”这个行当很少有人感兴趣,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罗石宝的退休工资足够老俩口开支了,他用不着靠做“百闷婆”和“利蜡闷婆”维持生计。但因为他精通歌调和乐器,常常受到人家的邀请,尽管年纪大,他还是有求必应。他说,做这一行其实是一种民族文化的传承,他不图报酬,愿意为民族文化挥洒余热。也因为这样,他向青年人许诺,谁有兴趣学习吹芦笙和唢呐,他不仅会分文不取地悉心传授,而且还要给学习者无偿送芦笙和唢呐等乐器。但时至今日,还没有一个年轻人愿意向他学习吹芦笙和唢呐调。这很令老人惋惜,他常常用“恨铁不成钢”这句话抱怨现在的年轻人。

罗石宝在俐侎人心中威望极高,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一个知识分子。俐侎人中有文化知识的人不多,他们很尊重本民族中有文化的人;另一方面因为他曾任过多年的领导,俐侎人中当过乡科级领导的人还屈指可数,罗石宝就是这些为数很少的人之一;再一方面是他为人公道正直,童叟无欺,自然赢得大家的尊敬。因为这样,罗石宝还常常成为红白事中的“掌棚人”,俐侎语称为“歌道婆”。俐侎人家红白事都要请“掌棚人”,“掌棚人”一是要指挥红白事中各项礼节的进行;二是要指挥做菜做饭;三是要指挥前来帮忙的人;四是要代主人迎接和招待来人来客。俐侎人家红白事所请的“掌棚人”,一般都是很有威望的人。因为,只有威望极高的人,大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安排,红白事也才会圆圆满满地得以举办。俐侎人家请的“掌棚人”,红事一般不少于两人,白事就需要四至五人。但不论红白事,主要的“掌棚人”只是一个,其余的都是主要“掌棚人”的副手。罗石宝退休后,不仅做“百闷婆”和“利蜡闷婆”,而且经常担任红白事中的主要“掌棚人”。有时,因为人手不够,就“掌棚人”、“百闷婆”和“利蜡闷婆”一篮子包揽了。

罗石宝不仅精通俐侎传统乐器,而且还懂得俐侎歌舞。没事的时候,他常常在家中吹奏芦笙和唢呐,常常弹奏三弦。晚上,也会邀约寨中的老人一起打打歌,弹弹弦子,吹吹笙箫。日子过得轻松谐意,有滋有味。他还经常参加乡村组织的文艺活动,是木厂村文艺活动的骨干。参加的节目曾在乡上组织的俐侎歌舞比赛中,获过二等奖。

罗石宝的家中放着很多自制的大小芦笙、唢呐、三弦等乐器。应我们邀请,罗石宝轻松自如地为我们一一演奏着这些乐器。时而是清脆的芦笙声,时而是悠扬的唢呐声,时而是欢快的三弦声,盈满房屋,飘出房顶。我们乘着乐曲的翅膀,在俐侎歌调的海洋中忘情翱翔。

采访中,我向罗石宝打听木厂村的一些俐侎文化遗址,罗石宝一一向我解说着那些散落的故事和传说。在他耐人寻味的讲述中,我探访那些遗址的冲动不经意间被诱发了出来。罗石宝自告奋勇地要当我的向导,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考虑到他年事老高,本欲婉言谢绝。但他却坚持说,他身体好,走得动,不碍事。于是,我就在他的带领下,探访了那些文化遗址,并用相机记录下了那些遗址现今的场景。那些古老的文化遗址都距离罗石宝的家比较远,我们翻山越岭逐一进行了探访。探访归来,我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痛,心中却满是不虚此行的高兴。看得出来,罗石宝老人也很累了,但感觉他很乐意。

我才发现,探访神秘的俐侎部落,不采访罗石宝,这肯定会是我的一大遗憾。还好,我认识并采访了罗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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