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么说,想必是领教过了?”方南逸内穴受制,命悬敌手,却有心偏显出无所畏惧的调侃姿态。
“呵呵,说起来你的母后陆影儿可是蛇蝎的鼻祖,难道她都没曾给你讲讲这些当年的风采么?”
“前辈误会了,她贵为太后却并非我与当今圣上的生母。”方南逸道:“我们对她,恭敬有加畏惧更深,这些私事她又缘何会一一告知?”
“刘鹿卿。”陆承谦转向站在肖云边身后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男人:“当年那些事,你还没对自己的儿女坦白干净?”
“该说的我都说了……”刘鹿卿摇摇头,轻咳了两声:“不确定的事我总不能乱说吧。”
“你们屠戮了陆家百口人,将所有不到成年的孩子们都带进宫去……”陆承谦仰天道:“我从尸体堆里转醒过来,在隐隐约约的火光和血光中,看着你们拉着我那不到五岁的小侄女,还有管家忠叔的小外孙……他们,最后都到哪去了?”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做……有我在的上清门……”刘鹿卿正色答道:“不杀小孩子。”
“所以你把他们都交给方祁了,你明知道方祁斩草必除根。就算不是你亲手削掉他们的脑袋,又有何分别!”陆承谦大吼一声,那一声吼内力穷极放尽,震到刘鹿卿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
“我从来没有因为少杀几个孩子而自认为可以减轻罪孽,我将他们交给先帝是因为身在其职,我选择不要亲自动手——只是因为怯懦下不了手罢了。”刘鹿卿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事到如今他没有什么可以不敢承认,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些孩子最后死在谁的手里。”陆承谦收了力道,把方南逸交换到另一只手制服。
“不知……”刘鹿卿垂下眼帘:“但是,我想先帝是不会留他们活命的。”
“陆家百口灭门,就只有陆影儿一人幸免于难。她入宫面圣,哭诉我陆家人对她百般虐待,如今陆家灭门她自是喜不胜收。随即以美色诱那暴君。暴君有心收纳于她,又担心她包藏祸心。于是要她自表衷心。”
“你说太后为了荣华富贵取信于先帝,亲手杀了那些孩子?”方南逸惊道。
“那些孩子,是陆家的骨血……”陆承谦大笑:“这么多年我爹将她视为己出,宠爱有加,除了陆家不可外传的堪舆之术。那些奇门遁甲八卦机关一一倾囊相授……甚至……甚至。”
“甚至与你……双心相许……对么?”方南逸轻笑一声:“你这么恨她,这么想要杀她,是因为你曾经深爱过她吧。”
“你闭嘴!”
在这个时候激怒陆承谦显然是不明智的,对方一击重掌拍在方南逸的肩井穴上,几乎震碎他的肩胛。
“住手!”刘鹿卿大吼一声:“你就没有想过是你自己误会了太后么?她也许正是为了给你们陆家人报仇才忍辱负重得进宫。先帝的死不明不白,直到现在都有人在传言当初是太后用药毒死了他。而十七年前我们之间的那一场恶战,不也正是因为太后有心铲除灭门陆家的罪魁祸首上清门,才把我们引入了你的地盘和圈套么!”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这样做!”陆承谦一口认定:“如果她有心报仇,为何这些年来不曾为陆家人平反?我爹娘到现在……都没有一块像样的坟茔。就算是她杀了方祁,灭了上清门,也都是为了自己权倾天下铲除异己罢了。”
“嗨……这毕竟都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了。”方南逸突然说:“谁是谁非,你可以自己找她去问。至于我们……如果不是因为青竹会用邪术害人,我绝不会跟你为难。现在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下层的毒气很快就要蔓延上来。再不走,我们谁都活不成了——”
陆承谦不屑得答复:“活不成的是你们自己……拖着伤兵弱将,想从这里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你也未必能出的去吧……”方南逸笑说:“整个龙首山已经被朝廷的兵马围住,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年轻人。”陆承谦抓着方南逸的背心之处将他慢慢提起来:“你给我听清楚。这封棺剧毒从断龙潭源头起,一脉沿日月崖走陆路,直通青竹会总坛……这是你们猜得到的。而另一脉,将沿着青竹会地下水脉从山前山后的白牙瀑布和红岩瀑布浸染整个山涧溪流……朝廷的那些人马,如果我猜的不错——将会沿着龙首山外围的麟须环溪驻扎而下……我看看,大概还有不到小半天的时间,你将会看到一番血染群山断肢填溪的惨烈壮景呢!”
“你说什么!”所有的人脸色大变,万事筹谋棋差一招,谁能想到这龙首山的山体内将会蕴藏着补给瀑布的地下水!
洛依恍然记得跟贾崖深入洞穴的时候,的确在那深远幽暗的洞壁之上却是曾有些许湿滑的诡异水渍。
“呵呵,这就是龙首山的奇异之处,也是我父亲当年选址作为伪宝藏的极大原因。”陆承谦笑道。
“那真的宝藏早已被你收入囊中?”方南逸一边问,同时已经暗自运力寻找突破的时机。如果一切均如陆承谦所言,龙首山外围的近两千驻军现在必定危在旦夕!
“真的宝藏,是我父亲亲自监工建造……已经随着那些淹没的尸骨永远消亡下去。”陆承谦道:“就连我也不知其下落,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钱……只要足够我复仇大业,多余的都只是累赘罢了!”
“前辈,看起来你本性既不贪婪又不残暴……不过是生而命运不济。”方南逸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如大家放下刀戈,泡壶茶好好谈谈——”
就在说话间,方南逸掌中铁扇猛一翻转,直刺陆承谦腹部的气海中柱外陵,联排三大要穴。
可惜他上身脉门被制,落手稍微怠慢了那么一点点。
“油腔滑调,言过其实——真是跟方祁这种下三滥的暴君如出一辙!”陆承谦勉力一推,那铁扇片片斜裂而出,悬着劲风从方南逸的肋间身侧贴着皮肉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