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钟子墨这样说，然后对窗外徐徐吐了口烟。虽说医院是不让抽烟的，但钟子墨最近心情烦躁得不得了。之前他说过不会插手“那一年”发生的事，但正如我所说，如果有一个秽尸满街乱跑行凶作案，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偏偏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女尸如同插翅一般消失不见了。并且这段时间也没听说镇子或者市里有惨无人道的凶案发生，原以为可以清闲休息的钟子墨突然听到我说的无皮女鬼一事，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按照你的说法，那些女鬼应该都长一个模样吧。”他这样说，然后把烟头掐灭在窗边。我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暂且不提那个女鬼有没有皮，单纯身形模样轮廓看，无疑是一模一样。
“看来是同一只女鬼了。按道理说，上次我一剑不把她打得灰飞烟灭，也足以让她不剩形体了。可再次出现时她非但没有变弱，反而越打越多，像是切一刀多一个一样？”钟子墨放高声调。
“差不多是这样的，对于这点我也相当好奇。可我确认过了，她们不是幻觉，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灵体。还好它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无限分裂下去，在被我的血淋过以后，她们就彻彻底底消失了。”我回忆起昨晚的事，那些女鬼确确实实还是惧怕我的血液的。
“可如果消失的都只是克隆体，而不是真身呢？万一真身根本就不惧怕你的血液呢？万一到时候斗起来，我们两个人的道行都被轻易击破了呢？这件事不得不正视，幸好现在女鬼只是量变，而没有达到质变。”钟子墨说，随手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其实我很想学会他那招吐烟驱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原理。
“啥量变质变呀，那不是物理学的东西么？”我有些不太明白钟子墨的分析方向。
“你笨呀你。”杨宁用一种“白痴”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用力的吃着棒棒糖。
“钟同学的意思是，现在的女鬼还处于一个比较弱的状态，仅仅能复制出等同于自己力量的形体，以鬼海战术进行大规模杀伤。”余宇在一旁解释到。
“可是那么大量的鬼魂，还不够强么？”我仍旧是有些不解。
“还不够。”钟子墨扫了我一眼，沉重的吐了口烟，“假如你看到的千百只鬼合为一体呢？”
这样一说，我总算是脑袋开窍起来。的确，虽然现在这只无皮女鬼以数量占着绝对的优势，但如果遇上法力高强的修道者，一个范围性杀伤咒术就可以把那些弱不禁风的克隆鬼魂杀个干净。
可如果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一点，哪怕更强的道士，以更强的咒术来攻击，怕是也无济于事。这就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当质量达到一定的强度时，再多的数量也是无济于事。钟子墨所庆幸的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的女鬼仅仅是数量占优势而没有达到我们联手都不能干掉的强度。
“但量变始终会转换为质变。”我想了想说，这大概是我唯一能挤出的正确的话。这一说，所有人脸色都凝重起来，或许每一个人想到的东西都集中到了同一点。
“我靠，意思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只正在修真的女鬼！？”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大喊到，突然被杨宁恶狠狠地敲了一个脑瓜崩并说：“靠，吓死老娘了。”
“嗯，臣武说得没错，我们怕是有大麻烦了。这女鬼不简单啊，假如真的以她厉鬼之身修渡成魔，那绝对是一场横空的浩劫。不行，那么大的事，我必须通知师傅。”钟子墨掐掉烟正要走，杨宁发话了。
“你师傅用手机、电脑或者是别的高科技吗？”
钟子墨愣住了。
“你师傅在哪？”余宇问，和杨宁搭配在一起简直是妇唱夫随。
“青城山。”钟子墨如实回答。
“那你还说个屁呀！写信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亲自去等你回来我们全部人都已经死翘翘了，还不如趁着机会坐下来好好想想对策。”杨宁抬起手想敲钟子墨一个脑瓜崩，但因为钟子墨为人时而有趣时而正直，又不好下手。我心想这妮子是不是敲小志给敲惯了。
话说回来，小志在哪？该不会是在某个不得人之的地方挂彩了吧，这好些天的，都联系不上他。
“想想办法，这个时候，除了趁早找到女鬼的真身消灭她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可寻了。”钟子墨回到窗口的位置这样说。
“凭我们现在的本事，能消灭掉那只尚未质变的女鬼吗？”我这样问，自己的实力弱得不行，若是要降妖除魔，只能凭借着钟子墨的本领。
“我没把握能彻底干掉她，但只能一搏。”他这样说，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女鬼的真身在哪呢？”杨宁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然后想了一想，赫然茅塞顿开道：“会不会就是被封印在榕树下！”
“不可能。”我率先否定了杨宁这种看似很靠谱的想法，“无皮女鬼一事我们已经排除了她和那一年有关的可能。贸然打开那个危险的封印风险太大了，再没有十足的把握以前，我想我们还是别去碰那个绝不可以碰的东西。”
听我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想我们俩凡人还是先回去吧，你们两个修道者都搞不定的事情，我们掺和进来也没什么帮助，倒不如好好享受时光，然后静静等死呢。”余宇兴许是为了打破沉默这样说，我却赶忙拦住了他，义正言辞的道：“这哪成啊？咱宇宙无敌超级正义四人捉鬼小队，要团结一心才能解决问题。”
听完我这话，我好像看见他们三人的脸都抽搐了。
“我们什么时候组成的团队。”余宇一脸疑问。
“名字听起来就傻缺。”杨宁露出超级嫌弃的表情。
“我可没答应要加入什么脑残队伍。”钟子墨咬着牙关一脸黑线。
我则竖起大拇指露出超自信的笑容，迎来的当然是三个狠狠地脑瓜崩。
已经入夜了，雨还在下。
在师范大学的校道上，赵小洁还在拼命地往宿舍赶。这种天气真不适合约会，出门时温度还正常得很，到了现在却低得不得了，只穿了单薄连衣裙的她根本扛不住寒风的侵袭。最令人可恨的是，她的约会对象竟然连送都不送送她。
“该死该死该死，真不该相信什么破网友。还好没深交，否则被上了都是稀里糊涂的。”她这样抱怨到，然后用手搓搓自己的手臂企图制造些温暖。但无论她怎么搓搓得多快，温暖没出现，倒让她骨头发寒，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就这样一路抖一路晃，赵小洁走到了宿舍大门。舍管把自己的房门拴得紧紧的，好像露出条缝就会死人一样。不过也是，这样的雨天，只要稍微起风，身上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疼。
可冬天还远着呢。
真不知道如果这个城市迎来了雨雪交加的冬季，人们要如何生存下去。
“真希望这个违反常理的雨季快点过去。”她这样对自己说，好像能从言语中找到安慰似的。接着她合上伞，往自己的手上哈气，每一口热腾腾的气在冷风中都成了雾状的。不过还好，总算回到了宿舍，一想到待会儿能喝到热腾腾的咖啡她就觉得一股暖流正在体内窜动。
“待会儿一定要把那个混蛋骂上千遍万遍，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拉黑！”她再次自言自语，然后哼起小曲开始爬楼。
赵小洁的宿舍在四楼，位置还算好，虽算不上冬暖夏凉但也没差。那难以辨识的小曲就这样从一楼荡到二楼，三楼，然后幽幽的传到四楼。她漫步在四楼的过道边时小曲已经哼完了，但她依稀可以听见一模一样的小曲正在哼响。
从一楼荡到二楼，三楼，然后幽幽的传到四楼。
她心想，不对啊，这声音，怎么和自己一模一样呢？于是她细细的听，发现那果然是自己所哼的小曲，音色也与自己几乎相同。除此之外，那哒哒哒的脚步声也清晰能辨。要知道，在这细雨飘渺的夜晚，任何声响都会显得异常空洞，更何况，是方才自己哼过的小曲呢？
于是赵小洁停住了脚步，当她确认那声音与自己一模一样时，雨，悄然变大了。她惊异的觉得，有另一个她正从楼下漫步而上，哼着一样轻快的小曲，抱着一样的心情。
会不会有人恶作剧？不应该啊，她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尾随自己啊。
回音？不可能，回音怎么可能回荡那么久，又那么清晰。她听见雨声越来越大，却又迫切的想听清楚那个声音，便重新回到楼道边。毕竟在这个雨夜，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她想看到，又害怕看到另一个自己从楼下往上爬来。
从一楼荡到二楼，三楼，然后幽幽的传到四楼。
接着，她看到了。
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