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徒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淡淡的响起,透着荒凉,如从那极古极古的时候,直传到此刻,将正在修炼的帝临惊醒。
被打断修炼,帝临便睁开了眼,朝护罩中望了过去,见到了颓废女子的脸。这是一张沧桑的脸,并不美丽,可帝临却似看到了无尽的凄凉。那一双眼睛,咋一看毫无神韵,再看一眼,便觉得极深遂,极悠远,似饱藏着智慧,又似暗藏着莫名的哀怨,继续多看下去,又会觉得什么都看不到,好似看到了无尽的虚无,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让帝临内心震动无比。
“我没有师傅,也不需要师傅。”帝临想了想,自己的本领全是从秘笈中习得,还真没确切的师傅,本想思考一会儿再回答的,偏偏鬼使神差地,从他嘴里,却当即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又是一个狂人。我问你,没有师傅,你如何成就血魔,成就毒魔?又是如何将正统武学修炼到当前程度的?”这女子虽然被封印,但依然可以查探出帝临的身体情况,且一语中的,分析的丝毫不差。
“这片大陆之上,很少有修士完全理解我的修炼方式。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明察秋毫。”女子的话让帝临大吃一惊,即便是流星阁阁主,传说中的剑帝风忌,也未能将自己的情况原原本本地一探个究竟,只不过是能够看出自己身具不同力量罢了,至于这种力量是什么情况,却是不知道的,甚至风忌还一度以为这种力量也属于法力的一种。
毕竟,修士界能人辈出,无数年来,不知留下了多少神奇的功法,修炼出不太一般的法力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许多年了,终于又有人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弄来的人都是实力这般弱的家伙。”女子猛地睁大了眼睛,似要看清护罩外的这个男子,但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很快又陷入了颓废,垂下了脑袋,任由长发依然盖住了脸。
“你是想逃出封印?”没办法离开这口被完全封印的枯井,帝临静下心,慢慢分析女子的只言片语。
“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在外面等死得了。”女子默认了帝临的话,可希望破灭,她也就没了好言语。
直到这时,听到女子的这句话,帝临才算搞清楚他挖出的骸骨是怎么回事。想来,这些骸骨的主人都是意外被护罩中的女子弄进了枯井,但没有办法帮助这女子离开。女子不管不问之下,时间一久,这些修士的大限到了,自然而然就坐化掉了。想到这里,帝临虽一向沉得住气,也不由得没了脾气。
“前辈,你还是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出去吧,说不准我能有办法呢。”帝临的右手中指不经意地动了动,一心追求至强实力的他从未有过放弃。
“别以为你将血魔大法与毒经相溶了,就可以救我,你的实力太差了。”女子微微抬了一下脑袋,淡淡望了帝临一眼,随口说出帝临身上的又一秘密。
“前辈真是慧眼如炬,晚辈身上的秘密都被前辈看出来了。”这女子是什么样的存在,帝临不知道,但要想出去,就必须依靠这女子,这点他很清楚。
“别以为你储物袋里面装的一些破烂,对救我能有什么作用。我明白你是想让我把你弄出去,但你没能力救我出去,就必须在这陪着我,一直到你死。”这女子的实力委实高明到了极点,能看穿一切。
“前辈,我承认,在你的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但是,我身上有一样东西,却是你所看不到的。”帝临略有些焦急,他不知道自己的钩能否钓到鱼。
“哈哈哈哈,笑话,这个问题以前也曾有过一个叫皇战的人与我说过,我当时就明确回答了他,他所谓的智慧我也能看到。那个时候,我还是自由的,而他也是异位面少有的高手。今天,我被封印了,没有几分力量,但你,不过是一只蝼蚁。”似觉得帝临的话很可笑,女子沧桑的脸舒展开来,纵声大笑。不一会儿,她停止了笑,又默默垂下了脑袋。
“你能看到,却不能左右;你能左右,却不能改变;你能改变,却不能恢复。”帝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不意外女子能猜出自己想说什么,可他很反感别人嘲笑他,然而,这女子是他仰望的存在。
帝临的目光显得坚定,声音铿锵有力,隐有着舍我其谁的气势。但是,他的实力在这女子的面前,实在太弱小了。护罩中的女子动也未动一下,一股莫大的威压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周。一瞬之间,帝临就完全失去了动弹的能力,连嘴也难张开一下。
“你有些像我,不过更像我的一个仇人。”护罩中的女子又一次抬起了头,披散在额前的长发飘飞起来,自动舒展开,终于第一次让帝临看清了她的容貌。这时候,她的神态恍如回到了自己的从前。
好像极漫长,又好像只是刹那之间,帝临似经历了一场生死,又似经历了一场未曾有过的心路,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曾经历过的一切。许多美好的东西都如风一般飘散,他好想去追回,却发觉一切已成定局。唯有一张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唯有那个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美丽女子,似能够定格成永远。
“你看过了我的经历,应当相信我的能力。”对自己而言,似乎极漫长,但时间其实极短,帝临没有这般手段,却也明白对方已经读取了自己的记忆。
“要想救我出去,有两种办法:一,破除封印;二,给我提供足够的灵气。”护罩中的女子终于说出了救她的方法,却是一个靠外力,一个靠她自己。
“这里的一切都被封印住了,如何能够将灵气导入进来。你能够将我弄进来,想必有办法自己汲取灵气进来,又何须他人帮忙。”眼前的女子实力俨然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帝临必须先弄清楚。
“这封印之所以内外两重,就是为了克制我。一旦我用念力将这个护罩撑开一丝,外面的封印就会将我的念力转移位置,从而让我的念力难以为继。由于外面的护罩长期受外界环境影响,变得稍弱一些,我被掐断的念力会将其撕开一道口子,但也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反倒是我会因为念力受损而陷入沉睡,要数日恢复念力。”女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但似乎并无怨恨之意。
“既然能撑开,为何不乘机出去呢?”帝临没有问“念力”是什么东西,他相信等自己实力到了,自会明白。力量不是可以急来的,而是慢慢修来的。
“魂魄被封印在这个护罩之上,除非我法力足够,能够将魂魄收回,否则永远无法脱离这个护罩。至于念力为何能够突破,如果有一天你能拥有念力,自然就会明白。”女子给帝临作了详尽的解释。
“我想我明白了,但你不放我出去,我根本无法救你。当然,即便你放我出去,恐怕也需要数百年之后,我才会有将天地灵气聚于此地的能力。”帝临总算明白了这女子所说的方法:以莫大神通将天地灵气强行拘于此地,供其慢慢恢复,待到她法力足够之时,自然有能力破除封印,真正恢复自由。
“无数年来,我弄进来了十几个人,但血毒同修的人,你还是头一个。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正统武学的人你是头一个。你能集众多力量于一身,或许将来会有能力帮到我。但是,你出去了,还会回来救我?”女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口气,明显不相信帝临出去了还会回来。
“我挖出来的这些骸骨已经证明,你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正是这些往事,让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当然,我相信他们中也曾有人像我这般和你说过,但你依旧没有相信他们。我想知道,我是否值得你信任?”帝临说完了话,便闭上了眼睛,静静修炼起来,没有选择,只能等。
护罩中的女子没有回答帝临,只是将脑袋依然垂下,回到这个她保持了无数年的动作中。她是怎么想的,帝临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帝临很想知道。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帝临算了算,应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没有看过女子一眼,也没有问过一句话,他在等这个女子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帝临等到了女子的第一句话。
“帝临。皇帝的帝,君临天下的临。”帝临的耐心无比的好,他第一次很详细地和人说自己的名字。
“你自以为力量多,可以让你更强,让你更好的保命。可你错了,但凡真正的高手,真正追求至高实力的人,体内的力量都是归一的,就如同你将血与毒相溶一般。”女子并未张口说话,但声音却印入了帝临的脑海,仿佛是帝临自己悟出的道理一般。
“置之死地而后生。”帝临觉得自己明白了女子的意思:自己从前做事总想着留一手,所以尽管综合实力不凡,但却阻碍了自己修炼的大方向。只有力量合一,只具备一种力量,才能真正做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自身实力。当初自己没有完全将法力与功力融合,就妄下结论,却是一定程度上害了自己。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便出手帮你一把,不过,送你出去之前,我会取走你身上所有的力量以做回报,你可愿意?”女子见帝临表面上明白了自身最大的缺陷,当即提出了交易,却是不肯放过半点法力。
至于她真正的意思,倒也不需要帝临此刻就明白,真正能够问鼎巅峰的存在,至少应该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径,一点一滴把应该清晰的一切都清晰化的。
“乐意之至。”换作慢慢修炼,将功力与法力完全相溶,少说也得好几个年头,更会耽误修炼进程,这神秘女子愿意帮帝临完成融合,他当然极其乐意。
不过,他隐隐觉得自己的答案,似乎并不是女子所言的意思,但这时候他懒得去想,风忌都能亡羊补牢,他还有大把时间,一点点探索就是了,他一向都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自然不会对某件事耿耿于怀。
见帝临同意,女子缓缓伸出一只手来,隔着护罩将自身力量传到了他的身上。在帝临感觉来看,女子的法力极为凝练,好像拥有无尽的威力,但奇怪地是,他同时又觉得这法力极为散漫,好像随时可以被任何一股力量击散,当然,无论如何,此时这股力量,却似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游走,他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丝睡意。这一丝睡意刚起,就变得无比强烈起来,一种难言的倦意瞬间堙没了他。
帝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枯井之中,而是在一颗极高的大树上。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天地好宽,好广。他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体内没了半丝法力,当即明白是被女子汲取了。当然,若非如此,恐怕他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连从储物袋中取东西的法力都没了,这真让帝临哭笑不得。打坐了一段时间,有了点法力,帝临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小补丸,开始补充法力。半个时辰里,帝临连续服了大半瓶小补丸,终于将法力补回来了。一感应之下,发现自己的功力果然与法力完美的融合了,已经成了一种全新的法力,这种新的法力,同时具备了之前两种力量的特性,而自己,也成功突破了君级后期,自然从前武学的威力则没有减弱分毫,反而和这边的功法一道威力增强了不少。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帝临回头一望,居然是神秘女子的一个影像,如真人一般无二。虽然意外自己先前没发现,他还是立即点了点头。然后往下一望,果然发现枯井就在不远的地方。下一刻,女子影像随风消散了。
“为何以前没人发现这口枯井?”帝临喃喃自语,他实在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便找了个方向赶路。
事实上,毒谷里面的灵气比东荒之地还要稀薄,而各种各样的毒气往往伤人于无形,少数真正深入了的人都死在了枯井里面,自然也就没人能发现。
身为毒魔,不惧毒气,帝临在毒谷之中倒是安全无比的赶路,偶尔遇到了王级以上的修士,也都是收敛气息,远远避过,非是惧怕这些修士,而是他必须快些赶回众魔门,免得误了聚会夜禅门的时间。
经过一天的赶路,帝临终于出了毒谷,本以为已经到了东荒的地界,没承想,毒谷里面毒雾重重,方向难辨之下,他跑到了相反的方向,一路跑到了东极大陆的一个郡上。打听之后,才弄清楚,要想回到东荒,必须要先经过流沙郡。一个热心肠的修士还告诉他,流沙郡与东荒接壤的位置,有着一批劫匪,专抢路过的修士,据说背后有着皇级修士。
帝临选择了从流沙郡回东荒之地,他相信自己收敛气息的本事,不相信自己那么倒霉,刚巧就会碰到这批劫匪。然而,他不相信的事情,偏偏就成为了现实,他是进了东荒之地才遇到这批修士劫匪。
“那个谁?给我站住。”帝临正赶路的时候,听到前方有人呼喊。他四处望了望,并没有见到人影,正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见前面出现六道人影。
这六个人很快就到了帝临所在的位置,却是两个王级初期修士和四个君级后期修士。帝临倒抽一口凉气,自己是真遇上劫匪了。他正好奇这几人怎么会发现自己的时候,就看到对方领头之人手上拿着一面奇怪的镜子,镜子上竟隐隐有着景物在变换,当即明白这面镜子肯定是有着大范围搜索的功能。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帝临不想惹这些劫匪,他自认不是对手,也怕引出更厉害的高手。
“那个谁?留下你的随身宝物和储物袋,我们就放你离开。”领头之人往前走了一步,手一挥,四个君级后期修士便快速动了起来,四面将帝临包围。
“额,你们,是想抢我的东西?”帝临故作不知,但毒素却已经释放了出去,由于担心两个王级修士发现毒气的波动,他进行的极其缓慢,并且刻意绕开了四个发现不了毒气波动的君级后期修士。
“废话,不要你的命就不错了,赶紧留下身外之物跑路。”领头之人的耐心还算不错,又出言解释。
“可不可以,让我留点丹药,以做修炼之用?”帝临将自己的储物袋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了一瓶小补丸,紧紧攒入了手中,然后将储物袋缓缓递向了身旁的一个君级后期修士,却被对方一把抓了去。
“你他吗的,还敢讨价还价,赶紧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活剥了你。”领头之人渐渐没了耐心,又往前走了一步,手一挥,四个围着帝临的修士当即又前进了一些,各自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毒”突然,领头之人的脸色变的惨白,嘴唇变的乌红,很快脸上生出一丝丝绿纹。他当即明白自己中了剧毒,叫出一声之后,立即运功压制毒素。
“快杀了他。”另一个王级修士赶忙下令,但脸色已经开始变化,显然也是中了剧毒。下了命令之后,他也是立即运转法力,慌忙压制这极强的毒素。
“啊”“啊”“啊”“啊”四声惨叫先后发出,却是帝临见两个王级修士已经中毒,赶忙将毒素大范围释放,将这几个围着自己的君级后期修士毒死。
“只有我抢别人,哪轮得到别人来抢我。”帝临拿回自己的储物袋,双手一抬,两团血雾就疾速射向了正压制毒素的两个王级修士。不敢贪功,祭出环龙鼎,一道道灰光汇聚,快速形成一道威力巨大的灰光,射向了下令杀自己的那个王级修士。接着,大量的毒素和血雾也被他释放出来,朝这两个倒霉鬼压了上去,出手便是致人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