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小城几条街道上的儿童团有了第一次的汇演,汇演的地址就选在中山路与建设路右拐角的人行行道上,时间定为晚饭后。
晚饭后,儿童团的男女团员,全集中在幺妹家门前,直接用红纸沾水涂抹脸和唇。最后,一个个被涂得跟猴子的屁股似,让看到的小老七很是叛逆:“这红不溜湫的,哪像化妆?像画鬼,没意思,我走了。”
没等五姐回话,小老七早跑得无影无踪,还带走另外的三个男孩。不能奈何他的五姐只好喃喃自语:“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惯了,其他的最好别这样。”
“不会的五姐。”哪知被旁边的大姐、发珍还有发珍的姐姐与另外几个听到,很自信地回答五姐。
非常欣慰的五姐,像摸小狗的头一样摸了摸大姐的头,又再摸了摸发珍的头,似乎在安慰大姐与发珍,更像安慰自己,少了小老七几个,地球还不是要转。
接着五姐对发珍的姐姐笑了笑:“过一下就看你们,要好好表现,特别是你,起唱时,调不要太高。”
发珍的姐姐看着她,会心地莞尔一笑,似乎早就准备好,不用五姐操心。
二丫就喜欢她俩这心有灵犀的配合,也喜欢看她俩的笑,在她俩的笑里,二丫偏爱发珍的姐姐,总觉她的笑比五姐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老吸引她的眼睛往她那。她这样又犯先前尾随看冯婉莹娘俩的毛病,爱注意一些别人不经意的东西。
有时竟异想天开,让冯婉莹的脸换在杨阿姨的脸上,再拥有杨阿姨高贵的拽气,就不会有人对她那样。可一想到杨阿姨的黑脚板,怎么配得过冯婉莹的脸,还是不要换为好。
再想想杨阿姨,现在又找了个俊透明朗,又儒雅十足的帅男人,奶奶说她是前世修行得来的好姻缘,才让她拥有这样的福气。
最终杨阿姨还是杨阿姨,冯婉莹还是冯婉莹。
现在看到发珍的姐姐,二丫又来了,要是有这样的姐姐多好!
本身有姐姐,二丫就是这样,又羡慕起发珍,也会替发珍难过,发珍怎么没有她姐姐好看?
二丫见过发珍的父母,一对相貌偏中的夫妻,竟让发珍挑父母长像最不优秀的基因长,而让她的姐姐竟挑父母最优秀的基因长。不得不让发珍说父母偏心,竟不自信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家父母亲生,还是父母从哪拣来的?
面对发珍的不自信,二丫从没这样怀疑过自己,因她常听别人说她与大姐长得真像,看着大姐,她就猜到自己长啥样。可有时就爱幻想把别人好看地方换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变得更漂亮,谁不希望呢?
发珍的姐姐在儿童团独唱,得到掌声比别的团员还多,时常让儿童团成员喊着叫着:“发珠姐来一个,发珠姐来一个。”
这时,二丫才知道发珍的姐姐叫发珠。
因发珠,二丫爱上唱歌,导致自己好想拥有那份刚萌发的表现欲,想在大家面前表现表现。殊不知自己连儿童团成员也不是,不要说独唱,就连合唱也没有份。只好内心孤独地、失望地、茫然地看着他们唱,而让自己特想表现的欲望变成强烈的渴望,只有自己知道的那份难受的、孤独的渴望正煎熬着她……
在此之前,二丫在五姐教儿童团合唱时,她围在旁边没有哈数的瞎唱,注意力也不集中,嘴巴动着,可眼睛四处张望。唱了两三天,只会原来的那几首,新的一首也没记住,还被幺妹奚落,说她是健忘症,最好不要来啦!因为这,二丫与幺妹拌起了嘴,还被幺妹撵她回家,不要在她们家,伤了二丫的自尊。在自己家从没撵过人的二丫,这分钟她觉幺妹的心好狠,竟忘了俩人还是好伙伴。正当二丫感到非常尴尬时,还是仙咡把家里带来的水果糖分幺妹与二丫吃,才让幺妹破鼻为笑,又喊二丫别走。幺妹的脸变得好快,真是冰火两重天,好半天才让二丫适应过来。还好俩人又和好如初。
俩人和好后,五姐突然发现发珠唱歌很好听,并把发珠挖掘出来单独唱了一首《北京的京山上》,这一唱把五姐震撼,也把二丫给吸引住,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竟能把歌唱得这样好听!天生就是唱歌的料!
本来以合唱为主的儿团童,反过来加重发珠的独唱。这次表演又被五姐安排在最后压轴,以显示二街儿童团唱歌的实力。
发掘发珠,发珠的歌声似乎夺走了儿童团成员对五姐的喜爱。可五姐并不因为发珠的歌声在喧宾夺主,仍一如继往地为儿童团作无私的奉献。
从儿童团成立至今,五姐既要照顾好低龄段的团员,也要体会大龄段团员的感受,所以在她的统筹下,除了小老七那四个不受约束外,其余的非常听话,非常尊纪守时,她已就赢得团员们的爱戴。不管谁,只要老远看见五姐走来,都会很亲切地迎上去,大声道一句:“五姐好。”
二丫也是这样。
可以看出五姐天生具有待人的亲和力,不得不让她讨大人小孩的喜爱,也让她为后来的工作开展得比较顺而打下基础。
二丫的表现欲一直被压着,可她是小孩,又因晚饭后的汇演,让她兴奋的心情比任何人还激动。
当奶奶刚做好晚饭,二丫便三下五除二就把晚饭扒完,也不等大姐,也不约仙咡,放下碗就迫不及待地朝幺妹家跑。
哪知来到幺妹家门前,看到儿童团成员,个个把红纸当胭脂往彼此的脸上抹。她也想体验一下,便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脸递上,希望他们把自己也抹成红脸、红唇,就能跟他们一样,多好!
可他们才不理二丫的激情,直接泼了一身冷水给二丫,让二丫的激情从头凉到脚:“你又不是儿童团成员,又不参加汇演,我们这点红纸都不够分,哪有给你的份。”
二丫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拿的红纸,只有一点点,只好带着无比失望的心情看着他们。
看着看着,二丫突然想到家中的墙上有幅年画是红通通的,可以用那!她的激情又回来了,便提脚带着无比喜悦的兴奋,转身就朝家里跑去,边跑边暗暗高兴:“我也有了,我也有了。”
那兴奋劲,把二丫作为一个孩童的天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快乐来得快,所希望的也比较单纯。
中途大姐遇到回跑的二丫,连喊她两声,她却没听见,大姐只好朝前,直奔幺妹家去。
闷声又兴奋,只顾低头回跑的二丫,到家后,不敢当着奶奶的面直接去撕那张墙上的年画。仍闷不作声地站在门边,也不进屋,只会瞅着正在洗碗的奶奶的一举一动,伺机下爪。
奶奶见二丫又回来,闷不作声地站在那一动不动,自认为二丫岀去做了什么错事?要么就是有人招惹她,才会这样,便不动声色地问起来:“你出去啷个了?啷是有人招惹你吗?”
“没有,没有。”二丫有点心烦,这分钟她的心情因墙上的年画快乐着,巴不得奶奶立马从屋里离开,她才好去撕墙上的年画。所以,她心急如焚地希望着,奶奶赶快离开家,赶快离开……
二丫越这样,偏偏奶奶越有做不完的事,不得不让她越等越如猴抓心似地毛焦火辣起来,最后反倒吹促奶奶:“奶奶快去看姐姐们的演出。”
“还早,等我杵一坑稀煤,再去。”看着奶奶又要去做这,从没这样心急的二丫终于没耐心,就在放弃时。
“二丫,二丫,去不去幺妹家。”刚从家里出来的仙咡看到二丫就约了起来,二丫看到她,心里突然又有了另外的主意。
“仙咡你快过来。”二丫急忙喊住仙咡。
“干嘛。”仙咡只好停住,并朝二丫走来。
“把耳朵递过来。”二丫抓住仙咡的衣服,就把仙咡拽到面前耳语起来。
“你俩个,啷是又要做啥?”她俩的行为让奶奶怀疑。
“没有事。”二丫看着墙上红通通的年画,当然不承认。
“奶奶,奶奶,我忘了告诉你,我妈妈有事找你。”与二丫分开的仙咡,突然这样,不知道二丫跟她说了什么?
“那我去去就回,看好屋。”奶奶是怀疑俩小个,但听到仙咡这样说,仍豪无防备就朝上隔壁走去。
看着奶奶出家门口的一瞬间,二丫与仙咡诡异地相视一笑,二丫便拉过一条长凳,就爬了上去,“哗”地一下伸爪出去,就把年画的上半段扯了一半。
“这俩个小呔呔,啷是翅膀硬了,把我也骗得团团转。”杨阿姨没喊奶奶,奶奶日气鼓鼓往家回。
仙咡才看见奶奶从自己家嘟哝着嘴出来,便急忙喊了起来:“奶奶出我家的门了,快走,快走。”
“咯咯咯……”俩人带着得成的笑声,如一阵愉快的风,溜得无比的高兴。
“唉!我的画,我的画。”不知二丫为何撕画,无可奈何的奶奶,只好看着残缺的画,独自喋喋不休。
这红通通的年画,跟红纸一样,不仅恢复了二丫的激情,又把剩下的分享给别人,去点燃他们的激情,大家一起快乐,她的那份难受的、孤独的煎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