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想要去哪儿？”浮图望着玉笑的侧脸说道。他们并排走在白天的纽约，一眼望去，所有的店铺都像是刚刚被轰炸过，马路上到处是橱窗的碎片和被丢弃的车辆。车后镜里的天空中，太阳被蒙在了厚厚的乌云中。一切都如梦境空间般好不真实。
“陪我随处走走吧。”玉笑心不在焉地答着，朝着她最熟悉的那条路那个方向走去。
路过中央公园的池塘时，浮图暗自笑了一声。
“怎么了？”
黑衣男子指了指玉笑手里的那个东西。“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玉笑心里一沉。
“哦，原来是这个啊。”她走到池边，后退两步，将手机扔进水里。
“我已经用不上这个了。”玉笑这么说着，故意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会看出来的，会看出来的。玉笑心里打着鼓。如果让浮图发现自己并不是他原先的那个主人，他一定会立马抛下自己。为了让这些赶紧结束，无论如何，她也不可以露出破绽！
可是，他是知道的不是么？他知道世上所有事情，怎么可能连自己这点心思都看不穿呢？
没想到黑衣男子笑了。
“我又没让你将它扔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玉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他识破了。
可是玉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相信自己。
他们继续走，走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玉笑终于来到了她的住所。
“我累了，想进去休息一下。”
“走吧。”
浮图和玉笑绕过砖红色的大门，走上楼。
自打她离开这里后，竟然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三个月了，这个地方却还是老样子。
玉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那个老头呢？玉笑找了半天，终于在墙上发现了老人的遗像。
“是你把他带走了？”玉笑头也不回地问。
“你生气吗？”
玉笑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真这么做了。”
背后站着的男人，正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玉笑这么想着，离开了房东老头的遗像。
“其实你是希望我这么做的，不是吗？”
“换做以前，可能会。”
“现在呢？”
玉笑沉默了。她看见她的床头留了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一枚温润幼滑的宝石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似乎躺了几个世纪的样子。
“这是……？”
“玉笑石。”浮图说话了。玉笑回过头看着他，她从未看见他那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这块玉。
“你怎么了？”玉笑问道。
“没什么。”为了不让玉笑看见自己的情绪波动，黑衣男子搪塞道。
她并不知道，几千年前的那些事。她根本没有办法去理解，体会。可是，她是多么的像她啊。
为什么她要化作那样一块宝石，生生世世地折磨自己呢？
“我想睡一会，你不介意吧？”玉笑放下盒子。
她轻飘飘地落在床上。
没想到死亡以后是这种感觉。
窗外还回响着人们的尖叫声和战斗声，时而飘过战斗机的螺旋桨发出的噪音。外面的世界如此清晰，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仿佛早已置身事外。
在这里，再没有让玉笑牵挂的人了。房东那个老头已经过世，而自己的父母早就不在世上。她甚至没有见过他们一面。唯一给了自己一份工作的老板却巴不得自己离开。过去的十几年回想起来这么荒诞，直到她遇上了那个来自第六大陆的人。
在那里，她认识了不一样的朋友，他们对她很好。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玉笑闭着眼睛。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那个在克莱斯勒大厦顶端徘徊的少年的身影。那么单薄，那么淡漠。
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看见的世界，该会是什么样子？
梦中的人们清醒着，现实中的人反倒做着梦。
现在的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像浮图说的那样。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那个在大厦顶端的少年，是否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所以才会选择从高处跃下。即便掩埋了记忆，也会按照命中注定的路走下去。
勇敢地，义无反顾地，做最自由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