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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纸鸢(2)

年轻的先生递上一张羊皮卷般的东西。她接过,在烛火下匆匆看了一眼,然后收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以往没有的。再坐了一会儿,年轻的先生就送她出去了。站在夕阳下,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似乎是逃离了黑暗之后的重生。重新在夕阳的光下展开那张羊皮卷,才发现卷纸已经发黄,异常的古老。上面绘着的图案丝毫没有褪色,同时,上面还绘着一张地图,似乎是说明他原来的家所在的位置。再回过头看那个黑漆漆的巷子,她丝毫没有想要再进去的意思。难道骑士和血族的曾经并不只是一个故事?她决定,下一次,问问冥嫣。她开始相信了,妄城,并不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可为什么她随口说出的名字便是真的存在的?其实她也不明白,但对于这个,安然也有自己的解释:或许真的是以前听过的一个第四空间中的地方,只是时间太长了,都不记得了而已。虽然那种进入的方式很奇怪,但她把那个当做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况且,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她小心的收好那张羊皮卷,重新走上回家的路。莫名的释然——之前,她总觉的那只是自己的妄想。现在,或许可以验证了,那是她遭遇的“灵异”事件。她进入了一个不同的空间,遇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偷偷溜进家里。以往她晚归,哪怕只是一刻,妈妈也会发觉。总是不断的追问她究竟去做了什么,同什么人一起。而这次,则异常的平静,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今天父亲不回来,让她先吃饭。“妈妈,一起吃吧。”她这么提出来的时候,妈妈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先吃吧。晚上我要出去一下,晚饭就在外面吃了。不用等我回来,自己写完作业就睡吧。”说完,妈妈就拎包出去了。干脆的关门声让她楞在那里。

食不知味。

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也从来不曾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所幸她也并不饿,所以只是随意的吃了几口,然后收拾了一下餐具,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了许久,电脑开着,QQ已经登录。下面的对话提示不断的闪烁着,告诉她有人想要找她聊天。她随意的点开几个,似乎都没有什么大的意义。作业已经写完了,倒是有几个人在网上问她要答案。没兴致理会,她干脆关掉了QQ。安静。点开网页,随意的翻看。鬼故事已经看厌了,平时追的小说也没有更新,游戏似乎也很无聊——其实,不是那些东西哪里有问题,是她的心。她的心不定。心里有事,自然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她所担心的,想必就是匆匆出门的妈妈了。

她离开了书桌,把自己扔到软软的床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咚咚咚!”急促的三声响动一下子触碰了她的神经。她猛地坐了起来,却发现声音的来源并不是大门。而似乎应该离自己更近一点——声音是从她的房间里发出来的。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发出这样类似于敲门声的东西。她刚刚想松一口气,那个急促的声音又一次突然响了起来。她不由的有些害怕了。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看不清天上的景致,只有对面楼的窗子里,还会传过来些许的光亮。

外面是万家灯火,里面只有一片落寞。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就不是家。

也算是无奈吧。她缩在了床的中间,双臂环抱着双腿,头搁在膝盖上,呆呆的愣神。不多久,她想睡了。就在她刚刚躺下的时候,那个急促的敲门声又一次出现了。“咚咚咚!”这次,她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从她的床底下发出来的。

有点灵异片的感觉。

在天黑之后,从床底发出类似于敲门的声音?

她想了许久,确定自己的床底下应该没有埋过尸体,也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或许你会觉得很可笑,但其实一点也不可笑。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总是喜欢用一贯的经验来判断事物。就好像如果真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们应该也没有发过公告说不会主动害人什么的。但至少现在,她安心了。于是,安然穿上拖鞋,蹲在床边,轻轻的拉起下垂的床单。她摈住了呼吸,翻出手电筒照下去。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什么人都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

“找什么呢你?”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到当真是吓到了她。安然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抬头,那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冥嫣。

“你……你怎么出来了?”她从未想过冥嫣会来到自己的家里,这个的惊悚程度绝对不比看见电视里面爬出来什么要低。冥嫣倒是笑的很释然,说:“我当然是有事情来找你。”“你怎么进来的?”安然心说自己的门应该是关好的,难道冥嫣有爬窗的习惯?似乎也不像。冥嫣指了指身后的墙壁:“你看。”墙壁上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木门,泛着冰蓝色的光,就好像冥嫣穿的蓝色长裙一样。安然突然脑补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并且让那些东西脱口而出了:“你每次都是这套裙子吗?”

冥嫣似乎并不讶异安然莫名其妙的问话:“我喜欢这个颜色。先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考虑。”“什么?”安然并不觉得冥嫣是想要问她什么好事情,反倒似乎是要她做什么决定。冥嫣笑笑的说:“我邀请你,入住妄城。”“入住?!”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确定?你说的是入住?你要我搬到妄城去住?”她开始习惯性怀疑,怀疑她的听力,怀疑冥嫣的智力。冥嫣依旧是笑笑的,说:“没错,我希望你入住,并且长期在那里生活。一切都准备周全,无论你需要什么。”“理由呢?”她追问。冥嫣的视线突然从她的身上移开,缓步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

冥嫣说:“因为,你累了。”

“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的脑袋里面依旧回放着冥嫣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看到那个蓝色的影子拉开了那道门,接着走了进去。“那边那个。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外文老师尖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在同学的提示下,她匆忙的应付着老师的提问。这是一个阴天的早晨,并且是一堂她完全听不懂的课程。老师说的很认真,她低着头,似乎是在那里听着,可实际完全是在走神。和其他同学一样的,她端坐着写写划划的,可是那些字,一个都没有落在眼前的卷子上。她就这样耗费着她自己的光阴,这并不是她所愿意做的,可是无力改变。

那张卷子上还摆了一张小小的纸片,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为了让老师误以为她还很认真,于是,她在小纸片上落满了字,没人知道她究竟写了些什么。靠近走廊的内窗,时不时的有老师走过,驻足停留,或是向内张望,看看教室里面有没有学生在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学校最近一直在强调课堂纪律,很多以前不关痛痒的事情,现在都作为条例来约束和限制。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当一个规定或者是条例出现,并且我们无力改变、必须让它执行的时候,便会有很多聪明的人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既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达到想达到的目的,又能不触犯条例。这在学生间被戏称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究竟好不好暂且不去说它,只是这样的日子,安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她依旧在思考关于意义的问题,她经常一个人像,自己现在的生活,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自己现在所热爱的一切……这些东西是否有意义?还是只是一时的热情?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就这样一直陷在怀疑里面,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怀疑被人,怀疑别人这么做的目的。于是她是累的,可是,她无法停止这样的怀疑和思考,似乎失去了这些,她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

她用镜子和冥嫣对话。白塔中,她看着冥嫣梳妆。

“我在外面看到了一个人。”

“谁?”

“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但是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他的家怎么毁灭的故事。”

“哦?是么。”

“其实他很想回家,可是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更无法面对自己死去的亲人。所以就算想要回家,他也不敢回来。”

“或许……”

“或许什么?”

“没什么。飞的再远的纸鸢,也会有回来的时候,只不过,究竟会落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安然刚刚想要发问,却无意中看到冥嫣摆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的项链,那一串华丽的珠链配上浅蓝色的礼服裙,很合适。可似乎,在盒子的角落,还摆着一个月牙形状的东西,镶着一块蓝色的宝石。“这……”冥嫣啪的一声把盒子关上了,对着镜子,戴上了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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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早晨,她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的先生。只是先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她打招呼。天气越来越热了,太阳出现的也越来越早。那个年轻的先生径直走到了阳光里面,然后,回过头对着她微笑。

“再见。”

她仅仅是依靠口型判断的。因为那个年轻的先生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包括他的微笑,也一同消失在了晨曦的光下。从那以后的许久,她一直都在思考,每每当她乘坐那辆公交车的时候,总是看着一旁空荡荡的位子发愣。偶尔有人想要坐到里面,她总是盯着人家看许久。并不是她有病或者什么的。

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对她说:“早上好,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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