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这是怎么回事？”陈重心急火燎地闯进编辑部主任秦岭的办公室，把新出的报纸拍到桌上。
秦岭揉揉满带血丝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说：“出什么事了？昨晚加了一夜班，刚打算小眯一下。”
陈重急忙翻到第三版，指着版面对秦岭说：“主任，原本这版是我采访了半个月才写成的商业欺诈独家专稿，大样您也是签发过的，怎么换成了这些东西？”
秦岭闻听一惊，拿过报纸一看，第三版原本签发的大样荡然无存，整版都换成了部里领导的讲话稿和大幅照片。秦岭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揉眼睛仔细观瞧，果然原本确定的内容全部被替换掉。
秦岭怒火中烧，抄起电话：“美术总监吗？过来一趟！”
美术总监郝艺走进秦岭的办公室，看到红着眼睛的秦岭和满脸怒气的陈重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吓了一大跳，怯生生地看着秦岭说：“主任，出什么事了？看您脸色可不大对头！”
秦岭气咻咻地把报纸扔到郝艺面前：“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签发的版面怎么替换掉了？”
郝艺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在下印厂前成总特意安排替换的啊，说是部里的要求，我和设计部临时改版，加了大半夜班才赶出来的，一直拖到周六才进印厂，我和印厂那边说了不少好话，才没耽误出版时间，您不知道？”
秦岭和陈重都大感意外，秦岭说：“虽然报纸下印厂前成总是最终的签发人，但是一直以来内容都是编辑部负责，他签字不都是走个形式吗？我签过的大样从未改动过，他什么时候对报纸的内容这么上心了？替换了整版重要的内容竟然都没有通知我？”
陈重忧心忡忡地说：“主任，成栋梁是不是冲我来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就处处找我麻烦，这次竟然玩阴招借机毙掉我的稿子！”
秦岭说：“不行，我得找他去！”说罢抓起报纸急匆匆走了出去，陈重也紧跟着往外走，剩下郝艺呆呆地站在屋中，不知所措。
秦岭走到总编室门口，强压怒火，敲敲门，里面传来成栋梁苍老浑浊的声音：“进来！”
秦岭推门进屋，陈重也尾随而至，站在秦岭身旁，只见成栋梁戴着老花镜，正翻看着报纸第三版，盯着领导讲话的大幅照片，津津有味地欣赏。
成栋梁一抬头，看到秦岭和陈重气势汹汹站在面前，显然来者不善。成栋梁摘下老花镜，看着秦岭说：“秦主任，有什么事吗？”
秦岭把手中的报纸放到成栋梁办公桌上，打开第三版，目光如炬地盯着成栋梁：“成总，第三版是怎么回事？”
成栋梁抖抖手中的报纸：“第三版？整版领导的讲话和照片，效果不是很好吗？今天报纸送到部里，领导们都很高兴，夸照片拍得有水平！”
陈重眉头一皱，正要质问，秦岭拉了陈重一下，让他退到身后，严肃地对成栋梁说：“成总，原本第三版是本期的重点稿件，陈重花了半个多月、深入一线采访写成的调查稿子，我也签发了大样，您在下印厂印刷前替换了稿子，编辑部却一无所知，您觉得，这合适吗？”
“啪”地一声，成栋梁把报纸重重丢在办公桌上，一脸狰狞地说：“秦岭，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只是编辑部主任，我是总编、你的直接上司，报纸我有终审权，我换什么内容，还用向你汇报吗？可笑！”
陈重难以压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冲上前大声说道：“报纸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以为你是这里的皇帝、报纸是你的私有财产不成？”
成栋梁猛然站起身，颤抖着手指向陈重，浑身哆嗦着说：“陈重，你太不像话了，一个小小的实习记者，竟敢对总编大喊大叫？报社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想不想干了？我一句话就能叫你滚蛋！”
陈重怒不可遏，心想：妈的，豁出去了！双眼喷火，双臂扬起，仿佛要扑过去将成栋梁打翻在地！
成栋梁大骇，赶忙往后退去，慌乱中一脚绊在椅子腿上，仰面朝天重重跌倒，落地前双手徒劳地抓向桌面，新出的报纸随着他一同落在地上，领导微笑着讲话的照片正好盖在成栋梁头发稀疏、抽搐变形的胖脸上。
秦岭赶忙冲上去，绕到办公桌后面，看到成栋梁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浑身战栗，呻吟不止，口中念念有词：“哎呦，摔死我了！陈重，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你！”
秦岭抬头冲着陈重使了个眼色，示意陈重赶快撤，陈重有些犹豫，秦岭大步走到陈重身边，一边把他往门外推，一边在陈重耳边低声说：“你先走，别在报社逗留，这里由我来处理！”
陈重步履沉重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去往何处、路在何方，一阵冷风吹过，有些发烫的大脑冷却下来，心想：不知道主任此刻正如何跟成栋梁解释？成栋梁能放过自己吗？自己在报社的前景将会如何？
忽然想起秦莹弟弟的学费，陈重犹如被子弹击中，抱着脑袋坐在马路边上，心如刀绞。对于这四万块钱，陈重想尽办法依然束手无措，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女朋友，这几天都没敢主动和秦莹联系，秦莹似乎明白陈重的苦衷，也识趣地没有再提过钱的事情。
陈重长叹一声，心想：总不见面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得有个交代，干脆跟秦莹实话实说吧！掏出手机，犹豫良久，给秦莹发了一条信息：忙吗？晚上一起吃饭？发完忽然有些后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秦莹的回复。
很快秦莹就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字：好！
陈重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情仿佛沉入了谷底。正在苦苦思索晚上如何跟秦莹解释，忽然又收到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秦莹发来的：钱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已经解决了。
陈重吃了一惊，心想：短短几天，秦莹能在哪里搞到四万块钱呢？赶忙发信息问道：你怎么解决的？跟谁借的？
过了许久，秦莹才回复：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