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恶声，不正之声，但可以坏人心性者，皆是也。又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伯夷，孤竹君之长子也。姓墨胎氏，名允，字公信，逊国而逃隐于首阳山，义不食周粟，遂饿而死。
孔子曰：“放郑声。”此《鲁论》记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之辞也。放，禁绝之也。郑声，郑国之音也。
〔原注文〕
《记？乐记》：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惧；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如彼，新乐如此，何也？”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今君所好者，其溺音乐？”“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卫音趋数烦志，皆淫于色，害于德，弗用也。”
唐明皇听琴未终，遽止曰：“速召花奴将羯鼓来，为我解秽。”出羯鼓，录花奴。汝阳王李琎也，尝戴砑硝帽打曲，上自摘红槿花簪置帽上，唤曰：“花奴。”羯鼓者，夷乐也。故夷以戎羯为名。夫文侯、明皇二君之所好，皆非古先哲王之雅乐，只好世俗淫鄙之乐耳。然皆如此，同为将来之耻笑也，故云“殆笑于后世”。
〔原注文〕
唐明皇于中秋夜梦与罗公远尝游月宫，见仙女数百，素练宽衣，舞于广庭。问云：“何曲？”对曰：“霓裳羽衣之曲。”于是默记其音调，教诸宫人习唱以娱，怠于国政，致有安史之乱。中原云扰，明皇幸蜀，故白居易《长恨歌》有云：“渔阳擎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岂不谓“匪乐实悲”者乎？
陈后主日与群臣孔范等宴饮后庭，谓之狎客，使诸贵嫔与客唱和，歌名《玉树后庭花》之曲，君臣酣饮歌舞，自夕达旦，由是文武解体。开皇四年，隋将韩擒虎等来伐，后主自投景阳井中，军人窥井，将下石，乃叫，以绳引之，与张丽华、孔贵妃同上，俘以归隋，陈遂灭。按，张贵妃传于陈灭时，晋王欲纳张丽华。高颍曰：“武王灭殷，戮妲已。今不宜取丽华。”乃命斩之。故胡曾诗云：“陈国机权未有涯，如何后主恣骄奢。不知即人宫前井，犹自听吹玉树花。”此岂不谓“匪笑实哭”而何？
〔原注文〕
若晋石祟，武帝器重之，领荆州刺史。在州任侠无行检，航海致富。与贵人恺以奢靡相尚，别置金谷园馆在河阳，一名梓泽。以珍珠三斛买梁氏女，教以歌舞，善于笛。以珠买，故名绿珠。时孙秀闻之，使人求绿珠，崇不与。秀怒，诬崇于别事，乃劝赵王伦诛崇。崇正宴于楼上，伦兵至，崇谓绿珠曰：“我今为汝得罪于君。”珠曰：“妾当效死于君前。”遂坠楼而死。崇被收，诣东市，斩之。母兄妻子俱被戮，岂不谓“妖曲未终，死期已临”者乎？又按，《陈纪》陈后主自制其曲，多置宫人，教以歌舞，由此以致身死国亡，又不谓之斯乎？白乐天《感故张仆射诸妓》诗：“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三四枝。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食之忍
〔原经文〕
饮食，人之大欲。未得饮食之正者，以饥渴之害于口腹。人能无以口腹之害为心害，则可以立身而远辱。
〔原经文〕
鼋羹染指，子公祸速；羊羹不遍，华元败衄。
〔原经文〕
觅炙不与，乞食白痴，刘毅未贵，罗友不羁。
〔原经文〕
舍尔灵龟，观我朵颐。饮食之人，则人贱之。噫，可不忍欤！
〔原注文〕
《记？礼运》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唯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谓人之饥渴甚者，骤得饮食，虽不甘美，亦以为甘美，是由无暇择取，为饥渴害之也。又曰：“非但口腹有饥渴之害，至于人心亦有贫贱所害。苟临财利，亦有不暇择正理而妄动者也。夫人若能充饥渴衰其口腹，贫富动其心志，则不扰不及人矣。故曰：“可以立身而远辱。”
〔原注文〕
《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人，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雹，召子公，弗与。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夏，弑灵公。
《左传》：宣公二年，宋将与郑合战，宋将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曰：“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与人郑师，故败。君子谓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败国殄民。”盖羊斟乃华元御戎车者，因忿羊羹不及，乃驰车径人郑师，而华元为郑所擒。故皮日休《食箴》曰：“羊羹不及，华元受其谋；鼋羹不均，子家肆其祸。
〔原注文〕
晋刘毅，字希乐。尝在京口，酷贫，与大夫往东堂共射。时司徒长史庾悦亦在焉。厨馔甚盛，毅从悦，求鹅炙。悦曰：“今年未得子鹅，岂有残炙见惠！”由是衔之。
毅后官至豫州都督。
晋罗友有大韵，少时人谓之痴。尝伺人祠，欲乞食。往，太早，门未开。主人迎神，出见，问以非时，何得在此。答曰：“闻卿祠，欲乞一顿食耳。”遂隐门侧至晓，得食便退，了无怍容。后从桓温平蜀，蜀道形势、竹木皆默记之，位襄阳太守。不羁，颜师古曰：“才识高远，不可羁系也。”
〔原注文〕
《易？颐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注云：“灵龟，不食之物。朵，垂也朵颐，饮食之貌。”言舍尔至灵安静之灵龟，却观我动养之朵颐，以为不奈安静而务动养，乃至灾凶。盖灵龟伏息而在下，本无所求有贵于己，却仰观我朵颐而求养于人，则失其自养之道，其凶宜矣。故象曰：“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观我朵颐，亦不足贵。’”
《孟子》曰：“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
好之忍
〔原经文〕
楚好细腰，宫人饿死。吴好剑客，民多疮斑。
〔原经文〕
好酒好财、好琴好笛、好马好鹅、好锻好屐，凡此众好，各有一失，人唯好学，于己有益。
〔原经文〕
有失不戒，有益不劝，玩物丧志，只之通患。噫，可不忍欤！
〔原注文〕
东汉章帝建初二年夏，大旱，卫尉马瘳上疏曰：“夫改正移风，必有其本。”廖，马援子也。
《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名创斑；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战国策》：楚灵王好细腰，楚士约食。
《吴越春秋》：吴王好剑，铸干将、莫邪二剑，越王允尝进蟠郢鱼肠湛卢三剑于吴。
〔原注文〕
晋毕卓，字茂世，为吏部郎。少放达嗜酒，曰：“得酒数百斛，四时甘味，左持酒杯，右持蟹螯，拍浮酒缸中，便了一生矣。”比舍酒熟，夜至瓮下盗饮，为掌酒者所缚。明旦，乃毕吏部也。释之，后因酒废职。
晋祖约性好财。适有诣约者，见其正料财物。客至，屏当不尽，余两小簏，以着背后，倾身障之，意甚不平。
晋戴逵，字安道，谯国人。少博学，善属文鼓琴，以琴自娱。太宰武陵王唏闻逵能琴，遣人召之。逵对使者破琴，复曰：“戴安道不能为王门伶人。”曦大怒。
晋桓伊，字叔夏，小字野王。谯国人，与谢玄破苻坚，以功封永修县侯。善音乐，好吹笛。武帝如饮，谢安侍坐，命伊吹笛。复抚筝歌诗云“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等语，安泣下沾襟。
晋王济，字武子。家奢侈，性好马。时洛阳地贵，买地为马埒，编钱满之，人谓之金埒。又善马性，故杜预谓济有马癖。
晋王羲之，字逸少，居会稽，性好鹅。山阴道士有鹅，求之，弗与，乃曰：“为写《黄庭经》，当举群相赠。”羲之欣然为写，毕，笼鹅而归，其任率如此。
晋嵇康，字叔夜，美辞气，有风仪，性绝巧而好锻，宅边有一树，甚茂。夏日常锻其下。都督钟会闻其名，造之。康锻之如旧，不交二言。会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大衔之。因言于司马昭曰：
“康言论放荡，害时败教。”昭遂杀之。
晋阮孚，字遥集。元帝时为黄门侍郎，性好屐。适有诣孚者，见其自理蜡屐，因叹曰：“一生未知当自着几量屐？”初，祖约好财，阮孚好屐，同有是累而未判其得失。至于约见客，意不能平；孚见客，色闲畅，优劣始分。盖数子所好，各有一失者。谓如好酒者废职，好锻者亡身之类。独有好圣贤之学，才有益于己。故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原注文〕
《书》曰：“玩物丧志，不作无益害有益。”此西旅献獒于武王，武王受之而召公作此以戒。谓凡见人所好之事，或有过失，不即告诫使改之；见有利益之事，而人不肯好，又不劝勉使进之，至流于玩弄异物，丧失厥志，此乃为世人之通患也。原夫以上所好之物，稽诸今古，非止此数人而已。人物浩翰，得失不一，难以毕举，今特取同时所好，并传记有所考据者，书诸于左，以足此箴之义，祈览者恕其愚妄，幸也。
恶之忍
〔原经文〕
凡能恶人，必为仁者。恶出于私，人将仇我。
〔原经文〕
孟孙恶我，乃真药石，不以为怨，而以为德。
〔原经文〕
南夷之窜，李平廖立；陨星讣闻，二子涕泣。
〔原经文〕
爱其人者，爱其屋上乌；憎其人者，憎其储胥。
〔原经文〕
鹰化为鸠，犹憎其眼；疾之已甚，害几不免。
〔原经文〕
仲弓之吊张让，林宗之慰左原，致恶人之感德，能灭祸于他年。噫，可不忍欤！
〔原注文〕
《鲁论》：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唯仁者，至公无私心。所恶者，皆当于理，故曰能者，若出于人之私意，至有倒行逆施，恶其人之所好，而拂戾人之性，岂不为我之仇？
〔原注文〕
《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鲁季武子欲立子，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子。”季氏饮大夫酒，遂立武子爱子悼子。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孙卒，臧孙人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而哀如是，季氏若死，其如之何？”臧孙曰：“季氏之爱我，疾疚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疚不如恶石。孟孙死，吾亡五日矣。”
〔原注文〕
三国李平，初名严，后改为平。为蜀中护军。后主九年，丞相诸葛亮攻祁山，遇霖雨，还军。时平主督运，前后言事违错。亮表平前后过恶，免官削爵，徙梓潼郡。后闻亮卒，伤感发病而卒。
三国蜀廖立，字公渊，楚之良材。先主征为长水校尉，自谓才名宜为孔明副，怏怏怨谤。丞相亮废立为民，徙之汶山。闻诸葛亮卒，垂泣叹曰：“吾终为左椎矣。”及亮病重时，有大星，赤而芒焰，坠亮营中，未几亮卒’。唐太宗与房玄龄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诸葛亮窜廖立李平于南夷，及亮卒，二人哭泣。非至公能如是乎！”
〔原注文〕
《说苑？贵德篇》：武王克殷，召太公而问曰：“爱其士卒何？”太公对曰：“臣闻爱其人者，兼其屋上乌；憎其人者，恶其储胥。”储胥，馆也。汉《扬雄传》称武帝于甘泉宫外增建储胥馆，故改《长扬赋》云：木拥枪以为储胥。”又一说，憎其人者，恶其伴者。
〔原注文〕
晋孔群，忘尚不羁。时苏峻人石头，匡术有宠于峻。一日，群从兄孔愉同行横塘，遇之。愉止，与语群：“初不见术。”术怒，欲刃之，群营救获免。后峻平，王导保存术。尝因众坐，令术劝群酒，以释横塘之憾。群答曰：“虽阳和布气，鹰化为鸠，至于识者，犹憎其目。”
《鲁论》：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谓恶不仁之人过当，使无所容，事穷势迫，激度而生乱也。
〔原注文〕
东汉陈定，字仲弓，颍川许人。有志好学，先为郡功曹，迁太丘长。灵帝初，值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皆无往者。让甚愧焉。独定吊焉。后诛党人，让感寔德，人得全者众。
东汉桓帝时，有左原者，陈留人。为郡学生，犯法，见斥。郭林尝遇诸路，为设酒肴以慰之。谓曰：“昔颜涿聚，梁甫之巨盗；段干木，晋国之大驵，卒为齐之忠臣，魏之名贤。慎勿恚恨，责躬而已。”原纳其言而去。或有讥林宗不绝恶人交者。对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原后忽怀忿结客，欲报诸生。其日，林宗在学。原愧负前言，因罢去。夫张让感陈寔之德，以免颍川之党难；左原纳林宗之慰，而释太学之仇仇也。故云：致恶人之感德，能灭祸于他年也。颜涿聚，梁甫地之大盗。后为齐国之大夫。段干木，先为晋国之牙侩，后魏分晋，乃归魏为名贤。
淫之忍
〔原经文〕
****之事，易播恶声。能忍难忍，谥之曰贞。
〔原经文〕
路同女宿，至明不乱；邻女夜奔，执烛待旦。
〔原经文〕
宫女出赐，如在帝右。西阁十宵，拱立至晓。
〔原经文〕
下惠之介，鲁男之洁。日殚彦回，臣子大节。百世之下，尚鉴风烈。噫，可不忍欤！
〔原注文〕
庆源辅氏曰；“淫者，最能摇荡人之性情，以坏其成。夫****之事人最难忍。能忍者，男如下父、柳下惠之类，女如唐奉天窦氏二女，皆有容色，被贼剽掠驱迫临壑。
其姊先日：‘吾宁就死，义不受辱。’即投崖而死。其妹继投折足。京兆尹马五琦，嘉其贞烈，表奏门间，蠲其家役。又有高邮露筋女者，与嫂同过此地。遇夜天阴，蚊盛，有耕父田舍在焉。其嫂止宿。女曰：“吾宁处死，不可失节。”遂以蚊死，其筋见焉。郡人立庙祀之。此皆不谓之能忍难忍，谥之曰贞而柯？”
〔原注文〕
柳下惠行远而归，过夜，宿郭门外。顷间，有女子来同宿。时天大寒，恐女子冻死，乃坐女子于怀，以衣复之。至晓不为乱。
鲁颜叔子独处一室，夜大雨。比舍屋崩，一妇趋而投之。叔子令女执烛于手，烛尽焚缭，以续其明。至明，不二其志。
〔原注文〕
西汉金月磾，字翁叔，本匈奴休屠王太子也。降汉，养马，赐性金氏。日磾貌甚严，马又肥好，武帝拜马监，迁光禄勋，后为车骑将军。在上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赐出宫女，不敢近。其笃慎女口此。上尤奇异之。
刘宋褚渊，字彦回，明帝时为吏部尚书，美容仪，山阴公主欲与通，请以自侍，召之西上阁宿十日，公主夜就之，备见逼迫。渊整身而立，从夕至晓不移志。以死自誓曰：“渊虽不敏，不敢首以乱阶。”乃得自免。主曰：“公须髯如戟，何无丈夫情？”
〔原注文〕
鲁男子独处一室，邻之嫠妇亦独处一室。夜暴风雨，室坏，趋而托焉，鲁人闭户不纳。邻妇自牖与之言曰：“子何不仁，而不纳我乎？”男子曰：“今子幼，吾亦幼，是为不纳也。”妇人曰：“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妇，国人不称其乱。”男子曰：“柳下惠则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孔子曰：“学柳下惠者，未之有也。”
夫日磾不近所赐之宫女，彦回不从公主之私欲，可见不失臣子之操节，闻者莫不仰其高风，故曰尚鉴风烈。
侈之忍
〔原经文〕
天赋于人，名位利禄，莫不有数。人受于天，服食器用，岂宜过度？乐极而悲来，祸来而福去。
〔原经文〕
行酒斩美人，锦障五十里，不闻百年之石氏；人乳为蒸豚，百婢捧食器，徒诧一时之武子。史传书之，非以为美，以警后人，戒此奢侈。
〔原经文〕
居则歌童舞女，出则摩车彗结驷。酒池肉林，****屠肆。三辰龙章之服，不雨而溜之第。
〔原经文〕
厮养傅翼之虎，皂隶人立之豕。僭似王侯，薰炙天地。
〔原经文〕
鬼神害盈，奴辈利财。巢覆卵破，悔何及哉！噫，可不忍欤！
〔原注文〕
赵宋司马光与王安石论曰：“天地所生，财物百货，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唐柳公绰《上宪宗大医箴》曰：“饮食资身，过则生患。衣服称德，侈则生慢。”《战国策》：淳于髡谓齐武王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
《老子？顺化章》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注：若人遭祸而能悔过，则祸去，而福来。若人得福而骄，则福去而祸来。
〔原注文〕
晋王敦，字处仲，与从弟王导俱造王恺。恺使美人行酒，以客饮不尽，辄杀之。酒至敦，敦因不肯持酒，美人悲惧失色，而敦傲然不视。导素不能饮，恐行酒者得罪，遂勉强尽觞。导还，叹曰：“处仲心怀刚忍，非令终也。”敦曰：“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一说石崇使美人行酒，不见传记。按王恺乃文明皇后之弟也。又：石崇尝与王恺以奢靡相尚，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后为赵王伦所诛。崇母兄妻子皆被害。史家断曰：石崇学乃多闻，情乖悔过。超四豪而取富，逾五侯而竞爽。春畦震靡，列于凝冱之晨；锦障逶迤，互以山川之外。至于金谷含悲，乐极悲随。
晋王济，字武子。尚常山公主，擢侍中。父浑，平吴有功，为尚书仆射。宗党强盛，风流豪爽，气尽一时。时武帝尝率其家，供馔甚丰。悉贮琉璃器皿，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椤，以手擎饮食。蒸豚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对曰：“以人乳蒸之。”上色甚不平，食未毕而去。谓言此数子之豪迈富侈，适为逾礼僭用之愆，非懿德之美致，有败亡之祸。书此于简册，以为后人之鉴戒焉！放日以警后人，戒此奢侈。
〔原注文〕
晋贾充嗣子谧，好学而有才思，权过人主。歌童舞女，极选一时，后为赵王伦所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