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超人,腾云驾雾,冲上天空。星星就在我身边,萤火虫似的,飞来飞去。看上去垂手可得,伸手去抓,却一个个扑空。月亮像银色的池塘,水静如镜。池塘中心有一棵古树,又高又粗。树下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一件白色的婚礼服,胸前抱一束灿烂的红玫瑰。黑头发,鹅蛋脸,妩媚的目光,娇柔的体态。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我向女人飘去,靠近一看,哎,那不是葛莱西雅?
葛莱西雅,你为什么站在我们学校的大树底下?她朝我挤了一下眼睛,抿嘴笑了笑。我也跟着眨眼睛,就在一刹那间,女人突然消失了。我四下寻找,看到一条雪白的纱裙在空中飘逸,好像粉笔在黑板报上画着各种曲线。曲线上长出一枝接一枝玫瑰花,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变成一条宽宽的红绸带。白色的曲线浓缩成一个白点,我大声喊道,葛莱西雅,难道你不回来了?喉咙像被掐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萤火虫对我眨眼睛,只见它们眨一下放大一倍,越眨越大,眨得星星变成月亮,银光如雪,我站在月光的通道里,好像走进一个巨人的瞳孔。看进去,里面飘着红花瓣。花瓣聚成山坡,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接着我嗅到了气味,芳香浓郁,沁人心脾。一眨眼,花山开裂,一个仙女花似地亭亭玉立,一丝不挂,冰清玉洁,双手背在后面,像雪白的大理石雕塑一样,慢慢地升起来。那不是妮可吗?我不顾一切地冲向妮可,一边喊着她的名字。跑啊,跑啊,我永远也跑不到妮可的身边。我拼命地喊着妮可的名字,喊得筋疲力尽。妮可!妮可!妮可没有听见。周围是无形的气团,旋涡似地把我裹在里面,呼吸困难。妮可,妮可……我的声音弱了下来。
亲爱的,我在这儿呀?你怎么哭了?
妮可,抓住我的手!我还在喊。
在这儿,在这儿,抓住了,抓住了。
我醒了,把妮可拉进怀里,抱得不能再紧,这才相信她真的到了我的身边。头痛欲裂。脸上是潮的,我真的哭了。
妮可,宝贝,你真的来了?这里不难找吧!
好找,离我家只有20分钟。
我哭了吗?我做梦,你在我的梦中。
亲爱的,现在不是梦,是真的。
打扰你了,妮可,深更半夜的,现在几点了?
11点多了。你上床去吧,我陪你。
妮可宝贝,叫我怎么感激你?
她亲了亲我的脸颊说,我去拿纸巾,给你擦眼泪。
不要走,妮可!
我一把搂着她,不让她离开。脑袋里,仍旧是花瓣满天飞舞,她的唇就像花瓣一样落到我的嘴上,温柔甜润。我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抚摸洁白如玉的身体,一边解她的衣扣。她也解我的衣服。呼吸急促,手忙脚乱。我抓住她的**,把****含在嘴里,这时,心中才感到踏实。她把手伸进我的裤子,覆盖在我的下腹部,她才安宁下来。
我们俩就这样合为一体,凝固了似的,站在空寂的走廊上。
亲爱的,别把你冻着了。妮可轻轻地说。
嗯,我们上床吧。
妮可收拾起地上的衣服,我拉着她倒在床上。这时,我觉得口干舌燥。妮可用我的酒杯装来了冷水。我一饮而空,觉得舒服多了。我用潮湿的嘴去亲她。她笑着说,再给你装一杯。
我自己去。
我去,你躺着。她光着屁股出去了。
我说,水池上面的挂橱里有大玻璃杯。
知道了。
她端了满满一杯水回来。
哎,你怎么不披件衣服?
她的身体真美啊!来来回回就像一道流动的银光。
为什么不可以?她的眼睛很淘气,在我的面前扭动腰部,得意地跳裸体舞,好像故意要和我捣蛋。
我说,除了在床上和洗澡间,我从来都是穿衣服的。以前在中国,最热的时候,没有电扇和制冷设备,有时候上身裸着,下面从来不公开。
谁让你公开下身啦?她嗔笑道:我们是私开,不是公开。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
暗淡的灯光从床头化开去,只覆盖卧室的一个角落。墙边的橱柜线条模糊,好像沉睡了一样。妮可一进来,光线在她柔滑洁白的皮肤获得新生,即刻满屋生辉,好像一幅活着的油画。
亲爱的,你再想一想,喜欢这样看我吗?如果你回答NO,我马上穿衣服。
我笑了,拉她上床,一边说,能不喜欢吗,我的宝贝。
她躺在我的旁边,撒着娇说,来,好好看看我,亲爱的,好好看看我,从头看到脚。
是!我"腾"地坐起来,向她敬了一个美国式的军礼。
她把一条腿翘在我的肩膀上,用脚面摩擦我的耳根和脖子。我忍不住用舌头去舔,从脚背一直舔到小腿。无色的茸毛柔软可爱,粘在绷紧的皮肤上面。啊,青红交织的血脉,潜伏在透明的皮肤底下。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暗恋部位!我亲了又亲,舔了又舔。她大腿内侧的皮肤很滋润很细腻,腿根部合起来,中间一条缝。聪明过人的妮可把**剃了,露出鸡蛋白一样光滑的三角地,满足了我婴孩期的愿望。我扑上去,用嘴巴和舌头覆盖它。然后顺着那条缝往下移,用舌尖把合闭的双门挑开,就像吻她的唇一样,含着玫瑰的花瓣,伸进去再滑出来。她的肌肉一紧一松,身体触电般地弹上弹下。我们大喊大叫,滚来滚去,好像到了人生的末日,一起跳了悬崖一样。
高潮过后,我抱着妮可,不知何故,眼泪流到了她的脸上。
平,你怎么又哭啦?
我哭了吗?我把眼泪抹掉,一边说,亲爱的,我宁可死了,生命到此为止,让我们俩死在一起。
为什么要死呢?
不知道。我看着她晶莹透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忧愁。我为什么想到死呢?
爱情是幸福的,亲爱的。妮可说。
不知道,不知道。我一直想拒绝你,和你吵架,搬到这里来,都为了离你远一点,可是,越远心里越想你。
我知道,都知道。你是爱上我了呀!
恐怕是的。我该怎么办呢?你爱我吗,妮可?
你那么英俊,心地善良,为什么不呢?
我英俊吗?比美国人英俊?
当然,你长得非常漂亮。瞧你的眉毛,那么粗那么黑。你有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子又挺又秀气,嘴唇那么性感。平,你是美男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
妮可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我的脸上划来划去。
我说,真的吗?我真有那么好?
我还没有说完呢!妮可笑着说,你是**高手,爱起来简直不要命。
我说,亲爱的,我不是好男人,我有许多缺点。我知道自己心眼小,常常要赌气。
那是你的孩子气,谁没有缺点?
你不会生我的气吗?
你是好人,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真的吗?你真的爱我吗?
爱你一点点。她呵呵地笑着说。
妮可,妮可,你真好。明天我做中国早餐给你吃,你喜欢蛋炒饭吗?
喜欢,喜欢。
还喜欢什么?
中国菜我都喜欢。
太好了!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不知道。
吃你!
妮可哈哈大笑。
床边柜上有我和佩芬的合影照片,镜框立在台灯旁边。我无意中扫上一眼,赶快将它面朝底合上。妮可发现了,拿过来看。她端详了一会儿,问道:是你的太太?
是。两年以前拍的。
你太太很年轻啊!
没有你美。
她长得很灵巧。
我把镜框夺过来,塞到床底下,然后扑到妮可身上。把脸埋进了她胸口的双峰之间。
我说,今晚我们不睡,一分钟也不浪费。
好的。
我要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好的。
我们一会儿******一样绞在一起,一会儿互相当马骑。但是,每次结束,我又是伤心又是叹气。我不知道我们的前途,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在哪里?
我鼓起了勇气问妮可:你想结婚吗?
结婚?嫁给谁?
你有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妮可?
我的男朋友就是你啊!
啊,亲爱的,我就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早就告诉你了呀!在开始的时候,你和我吵架。
你不怕我有妻子吗?
我们相爱和你的妻子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亲爱的,没有关系。妮可,我是胆小鬼,不敢和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怕被甩了,怕受到伤害。
所以你选了这个太太。
是的。我有太多的恐惧。但是,和你在一起以后,才知道爱情和夫妻不一样。
爱情是谦让的,互赠的。
我相信,我相信。妮可,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希望多一些爱的经历。
现在想结婚吗?
她没有回答。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嫁给我,好吗?
不开玩笑?
我沉默了。我应该欣喜若狂啊!和妮可结婚,我什么都有了。美女,身份,爱情,面子,我还犹豫什么呢?可是我却像被割了舌头似的,说不出话来。想了好久,我说,妮可,我恐怕做不出来。离婚了,佩芬怎么办?
那就不结婚。
我要想你的呀,我的心肝宝贝!
我也想你。
我们怎么办呢?
让上帝去安排吧!
妮可说得那么轻松,那么超脱。这样的女人到哪里去找?她从一开始就爱上我,至今没有变,这是怎样的情怀?我曾经把安全押在爱情的赌注上,其结果是丢失了爱情换来一个婚姻。如果没有妮可,我永远看不到这一点。
困吗,妮可?
有点。
我要抱着你睡。
好的。
我们就这样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起了风,窗框的撞击声把我吵醒。我突然想起楼上葛莱西雅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赶紧翻身起来。
妮可迷迷糊糊地问我,平,你睡得好吗?
好的,你呢?
非常好。
我正在套睡衣,妮可伸长了手臂要我抱。我弯身亲亲她,说马上就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把各种路灯打开。葛莱西雅的房间在最里面,我进去后直奔窗口,拉上窗帘。经过床边柜的时候,我的眼梢瞟到一本撒落在地上的杂志,封面上印着东方女人的照片。我下意识地捡起来,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仔细一看惊呆了!这个女人怎么和佩芬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她,不是她!说不定是有人和她长得一样。我拿到台灯下看了又看,然后发疯一样地奔到楼下,把杂志扔给妮可,自己把脸埋在枕头里面。
亲爱的,你这是为什么呀?
你看看杂志,封面上的女人是谁?
啊,你的太太!真棒啊,你的太太上了杂志封面!
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怎么不是呢?妮可把床底下的镜框拿出来对照,一边说,瞧,她的左眼角下有一颗黑痣!
别说了,妮可!
确实是她。我记起来了,好像报纸上也见过她的照片。
不是她!
是她!妮可把镜框和杂志移到我的面前。我挥手把镜框打落到地下,然后用手捂住妮可的嘴巴,把她按在床上,一边狠狠地说,你再说,我和你拼命!
此刻,我的脑子里全部是葛莱西雅的照片,墙上挂的,抽屉里的,彩色的,黑白的,彩装包裹的,赤身裸体的,这就是模特儿的全部价值。佩芬不是来带孩子的吗?怎么走上了这条道路?
妮可被我的愤怒怔住了,我的手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只看见一双恐惧的眼睛。
我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寻找佩芬当模特儿的蛛丝马迹。家里的抽屉、壁橱、橱顶、床下、厨房和洗手间,凡是能够藏东西的地方我都翻箱倒柜地清查一遍,只差没有把枕头拆开把沙发挑破。地上顿时变得乱七八糟满地垃圾。那本杂志已经被我撕成两半,把佩芬从头到尾一劈为二,揉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
床上的毯子和被单一层一层地被我剥了下来,东一堆西一堆扔在地上,席梦思离开了床架,斜插在墙壁和床边柜之间,墙壁上黑影绰绰,放大了我的身影,更扩张了我的情绪,看上去如同魔鬼一般张牙舞爪。我上窜下跳,如旋风一般,身体如点着了的火药桶,从内脏到皮肤都绷紧膨胀,火焰从眼睛里、嘴巴里释放出来,四肢舞动,仿佛火上加油。如果这个时候,房子塌了,天空裂了,洪水暴发,我都愿意同归于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