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我是为了什么呢?玉聪罹。你那么聪明,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吧。”她挑眉反问,可并没有在他的眼底看见惊慌。
原来,他早就已经设想过自己的意图了啊。那么,包不包括,因为思念与担心而想要见一面这样一点呢。
或许是不会有的吧,因为他美丽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与无奈。
“夜玑。”他说出了她的答案。
只是她的答案,她想要听见的那个答案,而不是真的,来自于他心底的答案。
“睿智,聪颖,神算,艳绝,善良,大智慧……这些词汇都是用来形容你的吧,玉聪罹,你想来高人一等,即使是关心,即使拥有所有美好的德性,你依旧是个贪心的凡人,夜玑不是你的东西你却独占了这么多年,青春难道真的对你很重要吗?你拥有了江山,拥有了全天下的子民,那夜玑的力量你还要它干嘛啊?”
“那,你要它是做何用?”他反问,不否认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它原本就是我的!”
“它原本是属于天的!”此刻的玉聪罹凌然而起,居高临下盯着夜岚媗的身体,他的目光冰冷残酷,嘴角牵动一抹残忍弧线,似要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撕裂。
夜岚媗被他的目光震慑,大脑一瞬空白,而后回味过来他的话的意思——夜玑是属于天的,它是天遗落在凡间的神物……是啊,如果那样去追溯,夜玑也不是她的了。
夜岚媗不得不承认她又一次输给了玉聪罹,无论是气势还是智谋,亦或是那一点一丝的运气,都输的精光,无奈叹了口气。
可这是的玉聪罹却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觉得愤怒,当他扯开夜岚媗的双腿,想要惩罚她的背叛时,夜岚媗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冷喝道:“不要乱动,小心我掏了你的心!”
“呵呵……”一阵低沉的笑从他的胸腔和颤抖的肩膀传来,玉聪罹看了看她抓在胸口的手掌,闷闷的说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钳制我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将你的背叛进行到底吗?还是你觉得我会真的爱你爱到任由你去夺走我的性命呢?夜岚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激将法在我这里并不管用。”她才不信他的速度能逃得掉她的钳制。
然,下一刻,他却瞬间躲掉,并将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夜岚媗大惊,却不料下一刻房门被推开,玉天罹的声音传来,“罹!你太胡闹了……媗儿?”
玉天罹显然没有想到此刻夜岚媗会被玉聪罹裹住全身发丝凌乱的躺在软榻上,他只是听到焕帝失踪的消息后,一直坐立不安的等到天黑,实在不放心才寻来此处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将整个天下的霸主带回皇宫,可,一进门,居然是这般场景。
“出去!”冷声说话的是冰着一张脸的玉聪罹,那明显的戾气和杀意让房间里清醒的两个人均是一愣。
玉天罹在短刻的错愣后领会了他这个大哥的意思,当即转身便出了门,大气都不出一声。
夜岚媗也意识到方才玉聪罹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有办法有把握逃出她的钳制,不禁眉头一皱,嘟起了嘴巴。
“起来将衣服穿好。”他淡淡说道,迅速将衣物穿好,回头看见她依旧错愣的躺在那里,只能叹了一气,拾起被撕得零零乱乱的衣服亲自为她穿了起来。
刚刚为她穿好中衣,夜岚媗惊得一下子做了起来,抱着被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快些将衣服穿好,我不喜欢别人看见你的身子。”他如是说。
她扫过他的脸,抿着嘴不知该作何回答,良久才闷闷的说道:“你出去,我自己穿。”
“我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受伤了。”这话不假,此刻的她定是被他弄伤了。温热的掌心探进被子中,在她的覆上她的小腹,柔声说道,“这里曾经有一个生命诞生,我却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唤那个孩子的名字。炽雁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亲自动手的。”
“我……”
“媗儿,”他打断她,“我们结束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结束?”她的心一沉,狂风咆哮而过——他是要彻底的不要见面了么,夜岚媗,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么,为何还要心痛呢?
然而,他却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我们结束这种爱恨交织的日子好不好,我们不要再这样伤害了好不好?媗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吧。”
“你是焕帝,不是别人。”
“如果我只想做‘别人’,不想要做焕帝呢?”
“怎么可能,玉聪罹,你不要开玩笑。我来不是为了让你放弃你的皇位的,你的江山和百姓是你的责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啊?”
“那么你呢?你也是我的责任吗?那四万多个风国遗子,还有炽雁和黑湖千影也都是我的责任吗?还是他们都是我的负担呢,是横在你我之间的障碍呢。夜岚媗,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好残忍。其实你只要向我走近一步,我就能够将全部都抛弃的,可偏偏,你从不靠近。”
“如果不是你不兑现你的诺言,我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这是你的借口吧……你向来不曾相信我能兑现我对你的诺言吧。”
“玉聪罹,”夜岚媗盛怒,“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是你要我杀了炽雁,还要我去杀那四万多个风国子民,是你将我推向深渊,是你要我在风国子民面前再也提不起头来,你毁了我的声誉,毁了我做到我父王那个位子的资格,你让我万劫不复了你知不知道?”
“夜岚媗……这就是……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你残忍的地方……”他喃喃的说道,起身离去。
残忍的地方?是不相信你吗?呵……玉聪罹,我们是讲不清楚了吧,这些千头万绪的关系,这些错综复杂的爱恨,真的早就该结束了!
“你不该瞒她太多事情,这个女人性子比男人还要强硬几分,如今肯为你隐忍成这样,若不是她爱你恐怕早就已经远走天涯了,你又何苦去迫自己一人承担,她不是承担不起之人。”玉天罹站在月夜中牵着马,长身玉立,有说不出的英武不凡。
反观从宅邸行出的男子,怅然凄美,平添温柔,突然一抹牵强的笑容爬上他的眉眼,语气也是淡淡的,“这无关承担与不承担的事情,而是我与她之间必不可少的战争,战果不是生死永隔便是言和联姻。”
“你在折磨你们两个人。”
“不,是三个,还有那个孩子,”玉聪罹的眼神柔了几分,“他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变数,也是我坚定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动力。”
“你……”玉天罹一惊,上前几步,“你要夺来那个孩子?”
“有何不可?”
“难道你看不出那孩子是夜岚媗全部的寄托吗?还是你认定这是夜岚媗的软肋,想要她越来越疼?”
“或许……”抬头望天,“都有吧。”
翌日,玉鸿雁醒来时夜岚媗刚煮好粥,对着小家伙淡淡微笑,说道,“快些洗漱,早饭做好了。”
“咦?爹爹呢?”
“哪里来的爹爹?他不是……”夜岚媗突然顿住,她想她这样做是不对的,至少不应该对孩子这样残忍的宣判,即使她和玉聪罹已经渐行渐远了,但他是孩子的爹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她也不希望雁儿心中有所缺憾,想到这里,她转了语气,“乖,你爹爹是高高在上的人,天下苍生都要等着他去管制与拯救,没事多少功夫陪咱们的。所以雁儿一定不能太想他,否则爹爹会分心的。”
“真的么?怪不得爹爹看雁儿的眼神那样温柔,虽然他说了伤了我们的话,但雁儿感觉得到他是爱着雁儿的,而且雁儿也爱他,这世上再没有这么漂亮的爹爹了。”
温柔么?那应该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牵绊的吧,没有什么比这条线更加贴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不再多说,夜岚媗圈住玉鸿雁,你又何尝不是娘亲的挚爱的呢。
玉沐霆斜睨着正向着皇宫方向前进的练歌人影,收住笛音。两人扬起脸,与高处的玉沐霆对视,那一瞥如惊鸿照影,三人此时形成的画面竟是美的不可方物,试问人间哪得几次遇见如此刻重逢般美好,寥寥无几。
夜岚媗就这样住在了这处别院,这样做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但就是住下来了。而玉聪罹却未再来过。
玉鸿雁成天吵着要找玉聪罹,夜岚媗很难招架得住。于是特地找了个小伙计到军营中传话,让玉天罹来找自己一趟。
然而,她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看似毫无危害的举动却造成了一种伤害。
那一日玉天罹正在练兵,侍从告诉他有人来传话,后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夜岚媗找自己。
迅速去寻夜岚媗,可是在门口却看见几个可疑人影,于是翻身直接从围墙处到了院子内,没有惊动那些人。
在寻见夜岚媗母子的时刻,玉天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因为是自己擅自来此处并没有告知玉聪罹,而夜岚媗那边也无从去解释什么,于是玉天罹也就对着夜岚媗将这种心思给隐藏下来了。
夜岚媗知道有人闯入,手中握住短刀,准备实施反击,谁知刀一刺出去,看见的却是玉天罹。
“门口的那些是什么人?”玉天罹开门见山。
“我也想知道,今天一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是你们派来的人呢?”
“是不是罹大哥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不知情……”话说到这里,玉天罹顿住,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不会是……”
“是什么?”
“没什么!玉鸿雁呢?”
“刚刚我听见有人靠近,让他去里屋了。”
玉天罹二话没说,闪身去推里屋的门,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子是开着的。
“雁儿!”夜岚媗从后面冲了进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道。
顿了一下,玉天罹转身又跑到大门口,不出意料的,可疑的人已经没有了。
“大哥……不会真的是你吧?怎么可以……”
脑海中突然出现玉聪罹曾经说过的话:“他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变数,也是我坚定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动力。”
不可能,就算谁都玉聪罹的所作所为都让人不能理解,但是依着他那善良的本性,他是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更何况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折返回房间,看见夜岚媗失神的望着整间屋子,玉天罹不禁心疼,安慰道:“雁儿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带走他的人不知目的是什么,而且,你和我两个人就在外面竟然没听出来他的动静,连雁儿都发出声响……那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喊一声救命呢?天……”
玉天罹面色一暗,别开眼去,定定心神,终是说道,“或许那孩子不想要求救也说不准呢。”
多么轻快的一句猜测,多么明显的一个提醒,多么掷地有声的一个出卖。
夜岚媗站起身,语气苦涩,“不,他不会这么残忍。”
“是啊,我曾经也这么觉得。”言罢,玉天罹负手而立,眉宇间有失望之色,“要不要和我进宫?”
也不等夜岚媗回答,玉天罹便向着马儿走去。
大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明明知道我对媗儿的心,明明知道我为了媗儿爱你的心才去远离她的身边,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崇拜和敬仰并一直相信你坚定不移的正直和信念才会舍得让媗儿为你付出……可是,今时今日,你却利用我来让媗儿再度受伤,大哥,你怎么可以?
乾坤殿。
玉天罹站在殿前,手持虎头战刀扼住邢苏的脖子,大声喝道,“让开!”
“天将军!邢苏我虽然是一介宦官,但对我焕帝忠心耿耿,如若想要刺杀焕帝就请先将我斩杀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个奴才!”
“哼!要杀要剐随你!焕帝从未当我是奴才,我为他而死也是值得!”
“让开!”玉天罹再一次沉声说道。
他身后的女子惊艳美丽,然而一双眼睛却是冰冷。邢苏掂量着方才的场景,判定了这个天景王并不是想要真的要刺杀焕帝,否则自己哪里能说的出这么多话来,于是只好向后退去。
玉天罹就这样被皇宫护卫围在圈中,步步逼了乾坤殿焕帝所在的地方。
“天皇弟,你这是作何打算?”危座上端的人斜着他艳色倾城的容颜轻轻问道,在他看见玉天罹身后的女子时,眼神瞬间暗下来。
“你自己应该清楚!”
焕帝没有马上接话,他的神色似在斟酌此时的状况。知道那女子淡淡开口,“让其他的人都退下吧,我有话问你,玉聪罹。”
最后三个字说的不重,却浸着绝望的味道。
这绝望让玉聪罹几乎要冲到她的面前,红唇都不自觉的抿成一条冰冷的线。
“退下。”他下令道。
邢苏也使了个眼色,将那些不放心的皇宫侍卫都带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关好门。
哼,他邢苏虽然在这鸟笼似的皇宫待了大半辈子,但是记人认人的眼光可不是这世间有谁人能躲得过的,那女子分明就是失踪多年的夜将军啊!
殿内一阵烦闷,玉聪罹缓缓走下危梯。
一步步的接近,心跳就快速的膨胀,最后他竟要以为是停止了。她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一定有事,是什么事,竟能让她不带着那个小家伙一个人闯进来——不会是,那个孩子出事了吧?
“何事?”按捺不住,玉聪罹问道,他急于确定他的猜测。
“现在没有外人,你老实对我说,要怎样你才能放了雁儿?”说话的是夜岚媗,其实从见到坐在危座上的玉聪罹的那个瞬间,她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在众臣之中仰望高高在上的他,而后失神到只能顺从的高呼万岁。
“呵……”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将这个笑容理解成不削,理解成残忍的承认了是他带走了雁儿。
只见他忽然停住脚下的步子,转回了身。残酷的声音从那张好看的唇中带着绝望而残忍的味道传了出来,“做朕的妃子,表现好了,朕自然就让你看见那孩子!”
“大哥!”玉天罹惊呼出声,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向来对事正直的兄长为何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用尽这般残忍的手段。
“好,我答应。”这边的她却沉声说道。眼中无泪,心底却已是大雨倾盆。
他袖口中的手握得死死的,他的泪水几乎不受控制的流淌,他的心比起痛更接近死亡,他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便大步离开了。
玉天罹偏过脸,看着夜岚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