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道:“第一剑翔是死在这人手上,我现在将他交给你们。”
笑东第五问道:“这算什么意思?”
段痕道:“只希望不管你们谁来送死,这都算我对你们的补偿。”
笑东第五瞥了那人一眼,那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人此刻眼中只有恐惧与乞求,他不想死,就算没有了双臂他仍是不想死。
“这个人,如同废物的人,杀了他又有何用?能让第一师兄复活吗?”笑东第五笑不出来,他只想求死,越快越好。
段痕放开那人,那人立刻如野狗一般逃窜而走,段痕又道:“现在,由你们选择,谁活下去。”
笑东第五道:“杀了我。”
段痕道:“你不怕死?”
笑东第五道:“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是不是应该让最该活下去的人活下去。第六的命比我珍贵,应该活下去的是他。”
段痕道:“那好,我成全你。”
手起,却在剑还未落之际,一个血淋淋、圆滚滚的东西却掉在了段痕脚下,仔细看去,那正是幻之第六的人头!
永远是那么无声无息,就连死都死的无声无息。原本笑东第五打算用自己的死成全他,却不想幻之第六要比自己更为坚决,也更为果断。
笑东抱着幻之第六的尸体仰天悲嚎,但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天却听不到,幻之第六也听不到。
当段痕将幻之第六的头颅交给屠善无间的时候,屠善无间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他如何会真的在乎这两个人究竟谁死谁活,这件事比起他正在做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他之所以给段痕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只是为了取乐,只是为了难为段痕,但究竟结果如何,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就已经不在乎了。
段痕找到了一位手艺很好的铁匠师傅,让他用黄金为幻之第六铸就一颗头颅,将金头与幻之第六的尸身一同下葬。葬礼那条段痕却没有去,他如何有资格站在幻之第六的坟墓之前,又如何又资格面对笑东第五。
但令段痕感到惊奇的却是笑东第五,他的平静让段痕都觉得可怕。段痕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定然要找屠善无间拼个你死我活,纵然知道实力之间的差距,也绝无法阻挡我的意志。
但笑东第五,他却安静的如在水中游动的鱼,虽然明明还活着,明明在动,但却惊不起丝毫波纹。
夜,渐渐浓了。
段痕休息的地方依旧是第十六纵列的那间房间,他的床铺依旧是角落的那张床板。自从他第一天来到这里就将胖子一刀两断之后,这里就再没有谁敢找他的麻烦,他自己也乐得清静,只是在这里他却一直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几天以来,他白天与七煞一同修行,也多亏了七煞,他才能在速度之上有所突破,但对于自身力量的驾驭却是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虽知道这种事就如种庄稼一般,决不可拔苗助长,但自己的耐性却始终有限,每每无法突破之际难免要发一场脾气。这时的七煞则会站在一旁,等到他安静下来之后再继续同他修行。
但是,除了七煞之外,他想见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见到。
七煞说过,他不过是“杀破狼局”之中的七煞罢了,那么破军与贪狼身在何处?凌驾于这三人之上的七杀又在何处?斗魂这几日也没有出现,他又去了什么地方?还有剑,他明明是十六纵列的一员,段痕却从来没有在这房间里看到过他,难道他除了不用吃饭、喝水之外,也不需要休息?
问题的存在永远多于答案,因为每个答案都能找到对应的问题,却不是每个问题都能找到对应的答案。
躺在那张冷硬的床板上,今夜段痕却无法安然入睡。
因为在幻之第六身亡的那一天,笑东第五居然通过了十六纵列的考验,成为了同他一般的,十六纵列的一员,虽然论实力笑东与段痕简直是天差地别,但实力之间的差距无论多么远,只要肯努力、肯拼命,就一定有希望追上去。
到今天不过刚刚五天,段痕却亲眼见证了一直蛹蜕变成蝶的过程。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如他自己就可以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若不是天才,如何能在这般年岁就有这般修为。但是,当见到笑东第五的进步之后,他却开始觉得自己所谓的天才,在笑东第五眼中才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五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做什么?
段痕曾经用五天的时间在展玄的指点下创出一套不输《洗髓经》的真气运行心法,但是这五天时间笑东第五却做成了另外一件事。
五天,他仅仅用了五天,却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苏醒了阿摩罗识,随即更上一层楼,居然也同段痕一般觉醒了无漏四智。只是既然名曰:四智,便是分作四中不同形态。段痕所成之智乃是为感觉而生,故为大圆镜智,此智一开则天下了然于胸,便是诸般感觉全部消失,仍能知道一切变化因果;笑东第五之智乃为成所作智,若是此智苏醒,则可拥有预见之能,示现种种无量无数不可思议变化三业。
就在今夜入眠之际,段痕亲眼见到笑东第五就是用这成所作智将一个比他强上不知几倍的人,斩杀于无形。
其实无论是大圆镜智或是成所作智,都不过是一种感觉的升华,他们本质也不过是一种感觉。自身的感觉再强也绝不可能致人死命,就如水中的蛟龙搅得再猛再凶,却还是无法影响到天际浮云的流动。
但是只要这龙够聪明,就能在水中卷起漩涡,只要他力量够大,这漩涡就能直冲天际!
如今段痕与笑东第五都是这样的龙,究竟能卷起多大的浪,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崩……
嘭!
正在段痕神游之间,却感觉到一股不平凡的气息正朝这里靠近,他曾与剑对立,剑给他的感觉乃是一种极为精纯的感觉,人剑合一,无分你我。而这时段痕所感觉到的也是一种极为精纯的气息,但是这感觉却与剑不同,他可以感受到剑的力量,但在这气息之中他可以感受到无限的狂野孤傲,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力量。
也正是因此,在这里能够感受到这气息的人除了段痕之外,只有……笑东第五。
这二人同时从那床板上坐了起来,然后箭一般跃出窗外,与此同时那间五丈见方的房屋已经崩为碎木,木屑四下飞散犹如利箭,绕是段痕也要在身旁筑起气墙才能挡下这流星雨一般的攻势!
而在应敌之际段痕仍是有所感觉,这房屋之所以粉碎不是因为某种强力所为,而是因为恐惧,这房屋本身的恐惧。
万事万物皆由心,有心可成佛,有心可成魔,这房屋也有心,有心也会恐惧,恐惧之极,这房间宁愿一死也不愿再承受这恐惧,故而自行泵为寸碎,不存天地。
此时这房舍之中所有的人都已惊起,这些人虽然修为不低,但若是不能如段痕与笑东第五那般转识成智,却也无法感受到这气息的存在,所以众人皆是一脸茫然。而段痕则与笑东第五一道冲至众人身前,段痕显然要比笑东更快,当笑东站在众人之前时段痕却已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众人还在诧异之际,却听得远处一声重响,好像谁敲响了一面铁鼓。
“不错,不愧是七煞一手调教的人物。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杀破狼局之中,七煞所充当的不过是眼的角色,他能洞悉一切,但是除了速度之外,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说话这人的声音高傲的早起鸣叫的公鸡一般,只是比那公鸡更狂。
段痕道:“那你的意思是说,除了速度之外,你的一切都在七煞之上喽。”段痕明明与那人对面而立,但明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段痕,但却无法看清那人的存在,若不是段痕凭着那终究的感觉去判断这人的位置,此刻他怕是连该对着哪个方向说话都不一定。
那人道:“错,我的意思是说,包括速度在内,我没有什么是输给他的。”
段痕道:“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杀破狼局之中的第二颗星,破军。”
“没错。”破军承认:“我就是破军,但是你又说错了一件事,破军不是什么第二颗星,杀破狼局之中每颗星都是第一颗星,而我,则是第一中的第一。”
段痕蔑笑一声,道:“第一中的第一,却不知道你这第一中的第一,方才一招为何被我震退了三步。”虽将破军震退,但他却也是拼着一股狠劲才不致退步,否则他至少也要退出三步开外。
破军又上下打量了段痕一遍,道:“传闻天魔还未成为旁人坐骑之时曾一手策划三星****,后来三星之力聚于一处,被一人所得,那人又将这力量转赠与你。而那三星便是魔星、殉星、还有就是破军,可对?”
段痕道:“对。”
破军哼笑一声,道:“但你可知,你所谓的破军,究竟是什么?”
段痕道:“愿闻其详。”
破军道:“诸天星辰无限,而存在于这世上的第一颗星是什么,你可知道?”
段痕道:“请说。”
破军道:“剑无界一招分割时间与空间,此举为天地创下永恒秩序,只是剑无界一招威力实在强大,余晖化作便化作一颗星辰,悬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