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留在这里,却也只是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手里一直未曾放下的不是无为,而是卷竹简。竹简中记载的,便是第十暗留给段痕的魔道十全。虽是魔道十全,但段痕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却是另外四个字:“零之极限。”
无零曾经说起过这四个字,但这四个字究竟是何含义段痕却始终无法理解。原本他也没有心思追求什么至高境界,零之极限。但在与小妖一战之后,他却觉得自己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让别人无法模仿,无法超越才行。但他自觉修为已经到了尽头,再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这零之极限,也许同样是他超越自己极限的不二法门!
又是三天功夫,段痕已经突破魔道十全第四层境界,此刻他完全可以同第十暗一般化出十个分身来。但段痕却不想,一是他不想因为自己修为而多害人命,而也是因为纵然能化出十道分身,与自己修为却是无益。
只是这第五重境界,段痕上上下下捧着这竹简五个时辰却还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之处。这第五重的魔道十全不是心法,而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对交错在一起的长剑,一根羽毛,一幅九宫格,格中是虚实不同的原点,段痕知道这是洛河神图,图上虚点为单数,实点为双数,若按照图上的顺序将一到九几个数字排列,无论横竖斜连,所得之数均为十五。而在则三幅画中间却是一张太极图,与其他太极不同之处,太极图本有眼,这一幅却没有。
段痕原本也以为这画需要什么方法破解才能令其完全显现,也曾想过水浸火烧,土埋木熏,甚至也曾想过将这其中的竹简破成两半,看看其中是否藏则夹层。但他却也知第十暗为人,虽然这人也曾有极大野心,但他却不屑于去耍这种小聪明,他给自己的便一定是最终的答案,而不是问题。
只无奈这答案本身又是一极大的难题,任段痕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其中奥妙。
“怎么?”又一个完全陌生的脸庞出现在段痕面前,原本任何一张脸在这里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不回吃惊,只是令段痕吃惊的却是那人手中此刻却竟然也拿着一卷竹简,此刻那人将竹简朝向段痕,那上面却竟然与段痕手中卷轴上一般的画。
“看不懂这画?”那人问道。
段痕瞥了那人一眼,见到这画之时虽然吃了一惊,但又想那无零本也是懂得魔道十全之人,手中有这秘典却也算不得什么。
“你在想什么?”那人又道:“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有这画?应该不是,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画。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会懂得这画中玄妙之处?”
段痕却冷笑一声,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知己?”
那人道:“我不是,我叫重山,重叠之山,是一个出字。”
段痕哼道:“出什么?”
重山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本尊叫无零,无零便是空,又有人叫望连,望则是目,目又同木,木木相连,是个林字。还有,小妖也不叫小妖,他叫末时,十二个时辰之末便是亥字。”
段痕道:“看来你们十一个人的名字都是字谜,连起来该是一句话吧。”
重山道:“是不是一句话无所谓,不过我们不是十一个人,我们只有九个人而已。”
段痕道:“九个又如何。”
重山左右看了看,段痕这屋子虽然简朴却也是有卓有凳,便问:“怎么,你打算就这样站着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段痕道:“不急,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重山笑道:“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你来说都是一样,当你需要的时候,他们是你的朋友,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当你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是你的敌人。至于你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段痕道:“现在我并不需要你,那你就是我的敌人,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重山却道:“现在是我需要你,而你同样也需要我。因为修炼这魔道十全的第五重,需要两个人,而且是至阴至阳的两个人。看到这画中的太极了吗,为什么没有中间的眼,因为眼中站着两个人,一是你,一是我。”
段痕又看了眼手中的画,思量片刻,终于说道:“进来吧。”
重山微微一笑,走进房却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坐在茶几旁便为自己倒了碗茶,只是轻轻啜了一口,便皱起眉头,道:“这茶凉了,而且时候多了,苦了。”
段痕半生飘摇,从不会在乎这些,有吃的便吃,根本不会在乎什么味道。而这茶本来也不是他自己泡的,而是每日服侍他的侍女一早端来,段痕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又怎会知道它凉了没,又苦了没。
段痕坐在茶几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茶的确凉了,却也当真是苦涩难当,但他却还是吞了下去,道:“我便是喜欢这又苦又凉的茶,没人逼着你喝。”
重山又端起茶盅,又啜了一口,笑道:“细细品来,这苦茶却别有一番韵味,不错,不错。”他在笑,段痕却在气。
“段痕。”重山忽然说道:“段痕即断痕,断痕也是个字谜。断痕本该是个裂字,可这痕就是裂,裂又断便是裂上加裂,这本该是个毁字。毁便是破,却又言不破不立,所以段痕,当是个立字。”
段痕却不屑道:“如你这般解释,任何名字都是字谜。任何名字也都能解释成你要解释的字。”
重山道:“其实是不是谜并不是看出这谜题的人,而是看解题的人。若你一心以为这是个谜题,那么即便他不是,也是。即使他当真是个谜题,若你不将他是做谜题,便也能从字面之中独读出其含义。”
段痕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重山道:“这幅图,上面的太极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看那一对宝剑和羽毛是什么意思?”
段痕道:“剑就是剑,羽毛就是羽毛,还能是什么?”
重山笑道:“非也非也。剑为凶器,凶器所指便是伤,一把剑为伤,两把剑呢?伤上加伤,离死不远。所以这两把交错的剑便是个死字。也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中的死门。而羽毛,羽能随风成云,翱翔九天,自然便是八卦之中的巽位。”
段痕道:“那这洛河图又代表什么?”
重山道:“很简单,四个字,殊途同归。”
段痕道:“如你解释,这图倒也不难。”
重山道:“本就不难。”
段痕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问题。”
重山道:“你说。”
段痕道:“这图,与零之极限,又有什么关系?”
重山收起自己的竹简,又给自己和段痕各倒了一杯苦茶,这才说道:“没有关系。”
段痕登时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用力也许太大,茶碗里的茶都溅了出来。
重山却微微一笑,道:“别这么大火气,听我把话说完。这画与零之极限的确没有直接关系,但这画却是通往零之极限的大门。”
段痕这才又坐了回去,道:“既然你早就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为什么早些时候没有找人修炼,却偏偏要等我来这。”
重山道:“你的心思倒也真重,不但重而且细致。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是无零要等的人,我与谁一道修炼这魔道十全的最后一层都无所谓,但对你来说却不同。你必须要学会这魔道十全才行。”
段痕道:“原本听到你这么说,我该放弃修炼这魔道十全。”
重山道:“那现在呢?”
段痕道:“现在,我却非学不可。”
重山又露出一个笑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道:“这茶真的不错。”便起身离开了。
段痕看着手中竹简上的图画,又回想重山的话,却也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手却不自觉的端起摆在一旁的茶碗,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茶真的很苦很涩。
一座小山,一间小屋。
南宫涵正抱着乐天给他喂奶,只是这不过是野豹野狼的奶,这孩子原来出生之后就没有喝过一口娘亲的奶水,也真是难为了这孩子。
乐天终于不哭了,打了个奶嗝,南宫涵又哄了一会,他便睡去了。南宫涵把乐天放进吊篮里替他盖好被子。轻轻的摇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可笑容一纵即逝,他却又哀叹一声,道:“莫阳,我会把乐天带大的,让他永远快乐,再不用理会尘世恩怨。”
“只是你的孩子要永远快乐,远离混沌尘世,却是不可能的吧。”声音属于一个男人,一个南宫涵一段痕都不会陌生的男人,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男人居然还会活着。
“哇……”南宫涵还没说话,乐天却不知为何的哭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寒气,也许是因为这杀气。
“你还活着,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南宫涵轻轻拍打着乐天,一边摇着吊篮一边哄道:“乐天不哭,乐天如果哭了娘亲会不高兴的。”
也不知乐天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的话,南宫涵就这么一说,他居然真的就不哭了。
南宫涵转过身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竟是那早该死过千百回的自在天魔。但谁能想到,他此刻却竟然依旧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站在南宫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