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在风眼之中四下张望,却感觉周围只是白茫茫一片,他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的声音,甚至听不到风声,他只感觉自己此时是存在于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但很奇怪,自己明明身在阵中但那些人却居然没有朝自己发动攻击。他想起人杰曾经告诉过他,这阵法其中一个要命的地方就是阵中的人一旦宣泄外力就会无法遏制,而自己就会被自己的力量夹碎。想到这,段痕原本握在剑上的手松开了。
双手聚气,一团暗黑真气逐渐在段痕手掌之间游走,真气逐渐成团,段痕十指箕张将真气压制,而后这真气竟急速旋转起来,而他旋转的方向居然和那旋风的方向完全一致。他忽然听到一丝笑声,一丝胜利在望的笑声。
然后,他就笑了。
周围那白色的气墙居然开始一点点剥落,剥落下的气却正在被段痕掌心那一团暗黑的气所吸收。原来这就是段痕的对策,这样一来他不但不会被这阵法吸进自己的力量,更能借此提升自己的修为。
“变!”
段痕只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一个人说出,也好像十六个人同时说出。段痕还来不及分辨,自己身旁的旋风却已不见,接踵而至的却是十六根顶天立地的光柱,光柱自同一角度弯折,织成一张巨大牢笼。一恍惚间,牢笼仿佛缩小了不少。
段痕心知这牢笼势必会越缩越小,自己迟早会被这牢笼夹碎在里面。
抽剑,一剑横削。剑锋划过那些光柱,光柱却丝毫无损。就像在于蚩尤对阵之时一样,剑划过刀身,刀却丝毫无损。
“有形的剑怎么能阻挡无形的火?”这是伏羲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不懂。但现在,他不懂也不行。
“有形的剑阻挡不了,那我就用无形的剑。”星杰入鞘,段痕手捏剑诀,一道剑影随之而出。这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与这光柱相反的力量。段痕认为这样也许就可以斩断这光柱,但却不成想剑光与牢笼甫一触碰自己的力量就决堤一般的倒灌而出,他想收手,却根本来不及,也根本办不到。
下一个瞬间,段痕甚至想出了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自己赶快把手收回来,但他却又发现这一百种方法却没有一种行得通。但有时灵感的闪现就像天空的霹雳,无法预测,包括别人,包括自己。灵光一闪而过,段痕却想到了什么。
他不再打算收手,而是让自己的力量顺着这光柱向外流走,一圈,再一圈,他已经能感觉到这光柱的脉动,然后与之合拍。
猛的,段痕将全身力量集中一点猛然送出,牢笼随之一震,段痕竟又自体内送出一股更强且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力量。这牢笼竟被这力量震碎!
段痕翻身一跃,已然到了阵外,手中剑用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连刺十六剑,十六道湛蓝的血光喷射而出。
这一阵,段痕已经破了。
“现在,我可以去闯下一关了吗?”段痕问的很得意,他破了这阵法,他怎么能不得意。
“不能。”那十六个人一齐回答,回答的十分果断。
“为什么!”段痕问,人杰也打不平的质问。
一人回答:“你的确有本事破得了这十六武至尊大阵,但你却没有本事发现这阵中的奥妙。我可以告诉你,这阵眼其实就是通往下一关的入口,只要你能做到顺其自然,你就可以顺着这力量进去,但现在,你虽然成功了,却也失败了。下次我几人布这阵法是三十年之后,到那时你再来吧。”
段痕不想离开,但他不离开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在这里等上三十年?
“就这样走了?”人杰快步跟在段痕身后,低声问道。
段痕道:“不走还能怎么样。去你的陆地行舟上,我们再喝几杯。”
人杰却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一艘陆地行舟?”
段痕道:“和你告诉我的啊。”
人杰更不懂了。
“为什么阻止我?”蚩尤的手还握在刀上,仿佛随时都要劈下来一般。
阿一道:“他不能死,主人大业能否成功,他是关键。”
蚩尤却喝骂道:“你的主人关我屁事!”
阿一吼道:“别忘了是谁让你重见天日的!”
蚩尤道:“我没忘,但我已经替他做了一件事,还了他一个人情。我与他已两不相欠!”
阿一默然。
“我走了。”蚩尤声音沉如撞钟。
“想走?”阿一问,问时三柄飞刀已经出手。他知道蚩尤是翻生之人,普通的攻击对他没有丝毫效果,但他的飞刀所射的正是这翻生之人的生死关键。一在咽喉,一在心口,一在肚脐。
但蚩尤却毕竟是蚩尤,身子一偏就避开咽喉与心口的飞刀,至于第三把,却被他两指一夹,夹在手中。
“呵呵。”阿一微微一笑:“你错就错在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飞刀上有毒,专门对付你们这种翻生之人的毒。”
蚩尤已觉得已是模糊,足下不稳,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想不到自己一代枭雄,居然会丧命在此地。
阿一一步步朝蚩尤走去,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柄飞刀。这一刀就足以要了蚩尤的命。
但,就在此时,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将阿一与蚩尤隔了开来。当阿一绕过巨斧时蚩尤已经不见,当他转身时,那柄巨斧也已消失。
阿一认得,那必定是刑天的干戚神斧没错!
“命鬼。”
阿一此时已经去到命鬼的山洞,命鬼居然还在那里没有走。
“是你让刑天救走蚩尤的?”阿一的表情十分愤怒,因为这一切他都已经猜到。
命鬼冷冷笑了声,却并不否认,却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蚩尤?”
阿一道:“蚩尤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我甚至开始觉得,把你留着到底是不是个祸害。”
命鬼道:“你其实一直很单纯,只知道替主人卖命。但你又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在他眼中,我们又是什么,我们的命是否还会这么重要?”
阿一道:“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我也不愿意去想。我来只是想问一个明白。”
命鬼道:“我曾经是神,神却视一切性命如草芥,于是我成了魔,魔却更是如此。所以,我什么都不要成为,要成为就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阿一道:“凭你?”
命鬼道:“凭我一个人当然不够。”
“还有我。”一个人自命鬼身后缓缓走出,这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却唯独一双眸子竟是纯黑色。他,当然就是谋神斗魁。
“我早就看出你野心不小,但没想到你居然也做起了这称霸天下的春秋大梦。”阿一一直没有吧斗魁看做一号人物,即便是他将殉星打入传月体内教给他的时候,他也只认为斗魁不过是靠点小聪明而已。
斗魁道:“我当然要做这梦了,因为我做得起。告诉你件事,打入传月体内的殉星其实一直就是我的本命星,所以我与那星心意相连。再告诉你一件事,过不了多久,五星损月,我就能借由殉星释放出十万魔众,他们都必须要借殉星之力才能维持生命,换句话说,他们将全都在我的只配之下。怎么样,十万魔众难道不足以称霸天下?”
“还要加上我一手复活的历代名将,我可以驱逐他们的智慧,让他们成为我手下只懂服从的死士。你觉得这些足够吗?”命鬼也很得意的问道。
阿一却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太多秘密,那么他就离死期不远了。是不是啊。”
斗魁道:“你果然聪明,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可以让你选择,是怎么一个死法。”
阿一向周围看了看,道:“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认为能杀的了我吗?”
命鬼道:“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转身看看。”
阿一没有转身,却已经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战意袭来。当他转身时,却发现他身后居然站着至少三十个人。其中当然还有蚩尤和刑天。
命鬼得意的笑了声,道:“应龙、夸父、飞廉、还有历朝历代的名将,还有各时期极富盛名的武者,他们全都在这里。我当然知道你的飞刀可以对付我的翻生人,但你却不知道,我一直熬的那一锅药,就是为了解你飞刀上的毒。还有……”
命鬼后面的话还未说出,阿一却眼见一条颜色身影向自己扑咬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自己当日救下的乌虺,只是此时的乌虺头生双角,五指如鹰,他已不再是蛇,而是一条名副其实的龙。原本他费尽心血是为了自己手下多出一员猛将,却想不到今日自己的猛将第一个要杀的人,却是自己!
阿一当然不想死,他身上一百零八把飞刀同时激射而出,他只希望能在这一瞬间制造出一个空档,让自己全身而退。但是,他也许太高估自己的飞刀,或者太低估这里的那些人了。一百零八把飞刀同时落空,而这里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向他发起了进攻。阿一在心中哀叹一声,仿佛注定自己要命丧于此了。
但,一发千钧之际,却又一道剑光闪过,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一步的空挡就足以让阿一全身而退。
段痕,是段痕。
段痕一心要杀阿一,此时却居然出手救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谁知到。
“为什么救我?”两人一口气奔出三十里路,阿一才喘了口气,嘘声问道。
段痕一剑横在阿一颈旁,道:“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