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去不久，中午的太阳就已经晒得不像话了。
李小斯合上数学练习册，起身到客厅里走了一圈，发现母亲去外面买菜还没有回来。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3点了，李小斯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可乐却看见旁边摆放着的营养快线。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母亲嘴里唠叨着，什么不喝，就快要过期了应该指的是这个吧。于是李小斯放下手里的可乐，改成旁边的营养快线。
李小斯走回卧室，觉得有些热，便拉开半扇窗户。
刚扭开营养快线的盖子，写字台上的手机就突突的震动起来。
李小斯扫了一眼，屏幕上写着发件人“舒月”。
按了一下查看：小斯，晚上有时间嘛？紧接着是一个好看的笑脸。
李小斯犹豫了几秒然后按了一下删除合上手机的盖子。之后就坐下来，重新翻开数学练习册。眼睛却在扫到桌子旁边摆着的营养快线的时候一点点暗起来。
李小斯拿起电话，给林妍发了一条短信。
“一起去逛书店吧，我想看看电子词典。”按了发送。才发现手机欠费了。于是在草纸上刷刷的写了一行字，然后穿了件外套，离开了家。
学校维修暖气片，于是破例放了两天假。林妍本打算去修修头发，看着长及腰间的头发，真心舍不得。可是头发太长，就要浪费掉很多洗发水，母亲已经催促自己去理发店好多次了，虽然换了很便宜的牌子，并且已经不是每次洗完头都要用护发素，但是因为头发太长，所以刚买的洗发水没几个月就会被用光。林妍站在镜子前，心痛的摸着自己的头发，还是咬咬牙，决定剪短一些吧，于是换好鞋子，准备去理发店。
新华书店里，成排的书架上，摆满了花花绿绿各种书籍，有成年人，有高中生，有初中生，还有小学生，三两成群的围在一起，手上拿着不同的书籍，像是讨论着该买什么样的书。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书店里的顾客比平时要多很多，一路说着借过，借过。李小斯才走到高中读物的那一排书架前。
随手拿了一本最新出版的化学随堂辅导，认真的翻了几页后又将书放了回去。
“还是有些拔高，对她来说应该有些难”然后他又重新的翻开一本，接着是另一本，直到他觉得满意才拿着离开，然后才朝专卖学生电子产品的柜台走过去。
那些每天早晨都听得耳朵起茧的声音，像是一团纠结的粘稠的丝线，日复一日的缠绕住早就喘不过气的脖劲，痛疼的真的很想喊出声音。
白色镂空的印有蕾丝花边的落地窗帘，如薄纱般晶莹剔透，苏玉华把它挂进每一个房间。
“小斯，今晚给你蒸饺子，早点回来”
李小斯背起书包，把门关上，连同苏玉华的唠叨一同关在身后。
下楼时，碰到每天清晨都会骑自行车送小孩的中年妇女。
“妈妈，今天我不想去练琴了，妈妈，我困”
小男孩抬起手揉着发红的眼眶。然后低下脸，昏暗的楼道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胡说：不想去练琴，想做什么，一会补完英语，就去练琴，看看人家的小斯哥哥，小提琴拉得多棒，将来上了大学，那可了不起呢。”
中年妇女蹲下身，眼角的褶皱爬进小男孩清澈的瞳孔里。
小男孩没有讲话，积聚在脸上的隐忍被入口冲进来的光线投影进李小斯暗得不能更暗的眼睛里。小男孩突然抬起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李小斯。眼睛里聚集起来的薄雾，模糊得看不清。
中年妇女站起身，也望见站在楼梯上的李小斯，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小斯呀，这么早就去上学呀。”
“恩，阿姨，您也早。”
中午妇女冲着李小斯尴尬的笑一下。
然后转身去推自行车。
李小斯望了一眼站在楼道口的小男孩。他胸前整齐干净的红领巾在昏暗的楼道里看不出一点鲜红色。李小斯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旁边擦过去。
--------哭什么，让你哭，这么小就不听话，不想练琴，不想补英语，还能干什么，你这没出息的货。
身后传出小男孩哭泣的声音，还有中年妇女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李小斯从楼梯口冲出来，身后拉扯出尖锐的巨烈的痛疼。
他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快速的跑开，消失在清晨一片昏暗的雾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