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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孟良崮大捷(1)

华东野战军第一,第四、第六、第八、第九纵队组成的战役攻击集团,成多路围攻态势,对据守盂良崮的蒋军整编第七十四师展开了最后攻击。战斗异乎寻常的激烈。炮火的袭鸣声在丛山中激荡,似乎所有的山峰、山谷以及七高八低的山路、石屋、松林、坡地等,都被震撼得发抖了,人们好像正处在一场大地震的中心地带。

一、孟良崮上英雄多

5月16日拂晓, 天刚蒙蒙亮,某部一营奉命扼守600高地。这是盂良崮上的一个尖尖的小山头,本来是蒋军占领的,拂晓前被我军夺了过来。这个山头对周围地形有很好的瞰制作用。从这个山头上可以向右面的高山头上打枪,掩护右面的兄弟部队把右面的高山头夺过来,也可以向左面的山头打枪,掩护左面的兄弟部队把左面的山头夺下来。我军占领了这个山头后,对敌人在盂良崮的整体防御构成了很大威胁。

天亮后,敌人开始组织反扑。

战斗一开始就不寻常。敌人组织了三面交叉火力,在正面猛攻的同时,右面和左面的山头上都有炮火轰击过来,并打来了密集的机枪子弹。正面,敌人以大约—个营的兵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向山上冲击。蒋军端着明晃晃的美式冲锋枪,一边冲锋一边向山头上猛烈射击。在敌人的猛烈进攻下,山头上的三连指战员在打退敌人的几次进攻后,伤亡很大,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如果我军退下来,敌人很快就会冲上山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营长由于不久前被敌炮火炸伤退到后方去了,此时年轻的副营长陶炳权在指挥战斗。面对敌人的疯狂进攻,陶副营长显得格外果敢和坚决。他斩钉截铁地对沙连长发出了命令:“一连上去,占领山头!”

山头上烟雾迷漫。沙连长弓起身子,握着驳壳枪,带领部队一、二排向前沿冲去。当突击排(一排)到达一连阵地时,敌人离山顶也只不过十几米了。勇士们居高临下,狠狠地摔过去一阵手榴弹,正向上冲的敌人连忙伏下身去。

两侧山头上,敌人的机枪更加猛烈地扫射过来,炮弹也更猛烈地打过来。炮弹在勇士们的屁股后边接连爆炸着,飞起的石子打在副连长夏玉良的面颊上,副连长负了伤。他负伤后没有后退,心里想:“这就是党需要我的时候,是为人民立功的机会!”他仍然坚守在指挥位置,仍然在沉着地指挥着部队。夏副连长无愧于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弹片从沙连长身上擦过,沙连长也挂了花。子弹打穿了三班长的腿,他没吭一声;只对班内同志说:“谁也不能退下去,一定要坚守到底!”又一颗子弹飞过来,打进他的肚子。三班长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滚,但他没有喊一声痛。由于敌人反扑的火力太猛,几分钟内.突击排的勇上们伤亡过半。

二排冲上来以后,战士们很快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第二次反扑上来,勇士们以更猛烈的手榴弹迎接敌人。敌人再次垮下山去。

几个回合以后,阵地上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指战员们都负伤了,但勇士们谁也没有后退,仍然坚守在山顶。敌人的榴弹打过来,我们的手榴弹就再打回去。王世敏、陈成汉、何宾四三位战士也都负了伤,但没有一个人下火线。大家都在山头上,一边互相鼓励,一边拼命地向敌人投弹。

督战队逼着敌军士兵又一次向山头冲过来。沙连长命令三排副领着八班冲上山头,与阵地上的同志们共同对付敌人。战斗英雄、三排副厉阿三吆喝一声,带着八班迎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上山头。一颗榴弹在八班长曹相祖身边爆炸,弹片飞进了他的腹部。他索性把枪一放,一手堵住伤口,一手连续摔过去四颗手榴弹回敬敌人。卫生员赶过来为他包扎,发现曹班长的伤口上有一段肠子已经露了出来。

我军死守600高地,敌人拼命攻击,战斗越打越激烈、残酷。一连九班长领着九班也冲上去了。看着敌人向上冲,胶东参军来的孟光辉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他挺直了身子打手榴弹。炮弹在他身旁爆炸,弹片打在他的头上。他用手一摸,满手是血,便大骂着直起身子来把手榴弹猛投过去。炮弹破片打伤了六班长的左肩,整条手臂都不能动了。连长叫他下去。他昏沉沉地摇摇头,说:“我不下去,死也要死在这里!”莱芜解放战士谢福升、肖雄被勇土们的顽强精神所感动,这时也忘掉了恐惧,一枪一枪地瞄准着敌人打。

敌人的又一次冲锋被打退了,沙连长、夏连副和战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然而部队伤亡太大了,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战斗。

“占住山头!”副营长命令四连冲上去。

这时候,左、右两面山头和前面山头上,敌人的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都在向600高地上射击,炮弹骤雨般地落下来,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谁也分不清哪是枪声哪是炮声了。战士们只有一个信念:山头阵地不能丢!

“冲!”四连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马思进的五班是突击班,马思进是榴弹组长。听到连长的命令,他带着全组冲到了全连的最前面。这时,三面山头上的敌人集中火力向600高地轰击,硝烟弥漫着整个山头。马思进小组的三个人迎着密集的敌火,快速地向山上冲去。快到山顶时,敌人也扑来了。马思进小组冲得比敌人更快。他们一边快速前进,一边把早就揭了盖的手榴弹投向敌人。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了。乘着敌人退缩的一刹那,马思进小组已经冲上了山顶。

敌人三面打来的密集火力阻挡了后续部队,连里的其他同志一时上不来了。被马思进他们压制的敌人,并没有退下去,一个排左右的敌人隐蔽在二三十米外的几处石崖后,向他们打来成排的手榴弹,炸得石屑纷飞,十多枝汤姆枪“哗哗哗”地像一阵狂风骤雨似地把子弹泼向山顶。

山顶上,马思进小组昂首屹立着。他们想起了不久前的南北留山地守备战。那是在奔袭宁阳的前一天,4月16日,马思进所在的英雄连队与增援泰安的敌人的一个连同时抢占山头,跑在最前面的马思进小组和班长郝光钟猛扑上去,用手榴弹拼走了敌人。然后,不管炮弹如何在四周“咣咣”开花,四个人分散开来,伏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以排子枪和手榴弹迎击冲上来的敌人,四个人打垮了敌人一个连的两次冲锋,巩固了阵地。那时,马思进由国民党军队中解放过来还不满四个月,那次战斗,是他真正懂得解放军为谁打仗的第一仗。战斗胜利后,他第一次立了功。

眼下,形势并不比南北留山地守备战好多少。敌人见山顶上不过几个人,又野蛮地吼叫着,端着冲锋枪冲上来。马思进喊了一声:“与敌人拼!”组员田有志、郫宝山猛地站起来,把手榴弹准确地投向扑上来的敌人。手榴弹在敌人中间炸开了,只见好几个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其他没被炸死的急忙伏在地上,好长时间不敢抬头。

几分钟后,敌人发动了第二次冲锋。马思进他们再次把敌人打了下去。打退敌人的冲锋后,他们三个人的手榴弹也打光了,可后续部队还是没有上来。退集在石崖后面的二十多个敌人,准备组织起第三次冲锋。远方的敌人也在向他们这里运动。

敌人快要上来了,向后退缩吗?马思进思考着。不!丢了这山头再夺回来要死更多的人。况且。向后转,屁股是不长眼睛的,人跑不过子弹。而且,后路已经被敌人的炮火封住了,根本没办法通过敌人的封锁线。

“上刺刀!要报仇要立功就看今天了!咱们三人在一起,敌人上来就和他们拼!”马思进下达了命令。郭宝山咬咬牙说:“对!人在阵地在,咱们决不做孬种!” 三把雪亮的刺刀伸出石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像三块巨石般屹立在山顶上,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四连连长陆万良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兵,看到本连的三个同志上起了刺刀,知道敌人又要上来了,即大声地对五班长喊:“老郝,冲上去!”

连长急,五班长更急,挺着那三把刺刀的是他班里的三个勇士啊!

他再也顾不得敌人的火力封锁,带着五班冲过火力网,来到马思进他们身边。连长陆万良带着六挺轻机枪和后续部队也赶了上来。

连长上阵地后迅速看了一下地形,考虑到若把机枪放在后边,受地形限制不能发挥火力作用,于是果断决定把全连的机枪都放到第一线。他刚刚组织好机枪火力,敌人的第三次冲锋就开始了。

敌人的三面火力,来得更加凶猛,正面的敌人差不多使用了一百多挺机枪。四连依托着高高低低的石岩、石头缝,用机枪、步枪、汤姆式枪、手榴弹狠狠地打击敌人。敌人猛冲上来,又猛跌下去,一次又一次地被四连打下山去。山顶上敌军尸体不断增多,但敌人督战队残忍地用机枪逼着士兵们,像波浪一样,一阵一阵地向山上涌。各种炮弹把石头打起一团团黑烟白雾。几架飞机飞过来,在山头上空低飞着俯冲扫射,并不时倾倒着炸弹。炸弹响处,浓烟夹着大块的碎石跳起来,整个山岭都震动了。

四班长王先成手中的一挺老式机枪不能连发,只能像步枪一样一枪一枪地打。眼看敌人就要冲上来,王先成火了,夺过三组的一挺机枪,站起身来就对山下一顿狠打。敌人成片地倒了下去。可是,敌人的子弹也找上了四班长。他挂彩了。敌人正向山上冲,火力不能减!四班副接过班长手里的机枪,狠狠地向敌人射击,一颗颗的;子弹不断地送到了敌人的身上。子弹打光了,他们从地上拾起步枪子弹袋,拿出子弹来再打。

不远处,七班副的机枪像一条火龙一样向敌人喷射着。他是露着半截身子打机枪的,子弹不停地在他身旁落下,打得石头直冒火星。一班战斗组长也在挺着身子射击,后来挂彩了,战士戴元喜同志接过机枪就打,并对副班长说道:“副班长,你放心吧,我一定能用好机枪火力!”

陆连长暂时当了一排的机枪手,抱着机枪一阵恶打,好几个同志替他装子弹都来不及。

副连长一面指挥,一面忙着帮七班的机枪装子弹……

敌人冲近了,五班和六班的战士站起来又是一阵手榴弹。手榴弹准确地落在敌人堆里,爆炸!又是爆炸!!

在四连猛烈的机枪和手榴弹的打击下,敌人只好再一次垮下山去。

三班的小战土谢存利是从渤海刚参军来的,今天是第一次打仗。刚开始时心里还很恐惧,后来看看战士们个个英勇,他也就忘了怕了。不知道仗该怎么打,他就边打边学,不时用眼角扫一下附近的老战土。老战士打枪了,他晓得有了目标,也就端起枪瞄准放一阵;老战士冲上去了,他也就冲上去;老战士伏下身来,他也就急忙伏下来。这样学着,一板一眼的打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七班的朱明山、朱美福是和谢春利一起参军来的,这时也表现得特别沉着,紧紧地靠在机枪手旁,忙着装子弹。

张继祥同志是枣庄解放来的,是六班的一名组长,还是战地小报的一名通讯员。一声巨响,炮弹在他身旁开了花。张继祥的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浸透了衣裳。敌人垮了,部队向前冲,张继祥心想着要为人民立功,也跟着战土们猛追下去,连翻几个山头。班长见他实在不能坚持了。—定要他下去,他这才停下脚步。

挂彩的战士越来越多,可忙坏了连队的卫生员。一班的陈桂香,四班的俞美斗,六班的李天祥,在敌人的火力封锁下,把伤员一个一个地包扎好。尤其是陈桂香同志,在敌人凶猛的火力下,连续包扎了四个伤员。当战士们猛追敌人的时候,他正在包扎一个伤员,这可把他忙坏了。他急急忙忙地包扎好伤员,又急急忙忙地追上部队。

四连与一连守住了600高地,右边和左边的兄弟部队勇猛迅速地攻下了两侧的高山头。敌人像潮水一样退下去了。猛扑600高地的敌人,见自己攻不下来,两侧山头又丢了,知道月剩下向后开溜的一条路了,纷纷退却。

“彻底消灭敌人!”陶副营长命令四连追击。

四连的勇士们紧紧地追上去。马思进那个组又一次冲到了最前面。他们跃过大大小小的弹坑追击敌人。敌人溜得真快。马思进他们猛迫到第一个山头上,才碰到一个实在溜不动蹲在石头上喘气的敌人。一挺轻机枪靠在那个敌人旁边,马思进毫不客气地把机枪夺了过来。

追击中,大家最大的感觉是渴,嘴唇干得要裂开。拂晓投入战斗前,战士们每人除喝了两三碗地瓜干煮的稀粥外,到现在还滴水未进。两天两夜没合过眼,每个人的眼圈都深陷下去了。马思进和大家一样,军衣早就被汗水湿透了,肚皮是空的,头晕口渴,极度疲劳。但看到敌人在前面逃奔,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四连的战士们像奔驰的猎豹一样地迅速追击,像老虎一样地猛扑上去。他们紧紧地追击敌人,一连翻过五个山头,在最后一座又尖又高的山上,敌人到底被他们追上了!

七十四师的残兵败将都集中在这座山上。四连战士最先赶到了山脚下,副连长指挥战士们冲上山去。冲到半山腰时,已经和敌人靠得很近了,那些“模范军”的军官士兵麇集一处,就是不肯缴枪。四连的战士们展开了政治攻势。一班长徐克惠先喊道:“不要打枪啦,快快下来吧,我们优待你们!”接着,一班长又叫战士王奇云喊。王奇云同志使劲提高嗓门喊:“不要打枪了!我也曾经是中央军的,莱芜战役我们一个军全都过来了。我们在这里很好,不要再替******送死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起初敌人还在打机枪,听到我军的喊话停了下来。大家见敌人的机枪不打了,喊话有了效果,也就停止了射击,你也喊我也喊的,越喊越起劲。

—会儿,山上摇晃起了白布,敌人投降了。四连的战士们冲上了山顶,兄弟部队也从四面八方冲上来了。山顶上的敌人纷纷缴枪投降,顽抗的敌人全都死在解放军战士的枪口下。

战士们到达山顶后,发现山上有许多白布。原来,战士们还以为是敌人准备投降时用的。后来,一名俘虏告诉战士们,这是准备和天上的飞机联系用的,用白布摆成“工”字形,就可以和飞机联络,请求飞机投下食物和饮水。

四连的战士实在太辛苦了,他们正需要食物和饮水。战士们很快把白布摆设好,等待敌机来临。一会儿,敌机飞过,看到联络信号,果然用降落伞抛下了一包包的馒头、罐头、面包和饮水。馒头还是热气腾腾的呢!四连的战士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边吃边笑骂******,说******做“运输大队长”还是基本称职的。

二、勾心斗角的蒋军

孟良崮战役过程中,我军各部队之间,军队与地方百姓、民兵之间,都表现出了同仇敌忾、共抗敌军的合作精神。与我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民党军队尽管有兵团司令节制,有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在徐州统一指挥,有******坐镇南京统筹决策,但各部队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局面丝毫没能得到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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