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生看到那只铜掌,憋了一口气,竟然吐出一大口血。一旁几个小和尚连忙上前扶住玄生,几张嘴叽叽喳喳的叫着“师叔、叔伯”。
这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原来是虚竹子那小子。
虚竹子急匆匆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走到玄生前面,单手扶住他,另一只手连着在玄生身上点其几大穴道,封住了玄生汹涌澎湃的血液倒流。
“师伯,你不要运内力,静坐一刻钟便会恢复如初。”
虚竹子站起来行礼道。
“虚竹,你不去戒律院受罚,来此作什么?”虚竹师父看虚竹子跑了出来,连忙站出来呵斥道。
虚竹又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各处行礼,玄慈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虚竹子,开口问道:“虚竹,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方丈明鉴,弟子看吐蕃国师用欺诈的手段赢了我少林的武功,心中不愿让我们少林输的不明不白,所以提出来给众人知道。”
“欺诈?此话怎讲?”
玄慈听的虚竹这么说,心中也是满怀希望,毕竟刚才输在我手里,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既然虚竹说欺诈,那吐过坐实了我欺诈的事实,他的面子自然也能找回来一些。
“弟子分明瞧见国师用的乃是‘小无相功’,并非我佛门武功,他的七十二绝技也只是徒有其形罢了,弟子也能使出那样的七十二绝技来。”
“哦,此话当真?虚竹,你可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弟子万万不敢撒谎,方丈如若不信,切让弟子与他比试一番。”
这个虚竹子,真是虚伪到家了,明明知道武功胜过我不止一筹,非要提出与我比试来让我出丑,我虽然不在乎名,但是也不愿意就这样向虚竹子低头认输,说不得拼了命跟他斗上一斗。
我看虚竹子起手就是“小无相功”,便摆了摆手,说到:“慢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虚竹先生应该是少林寺僧人,既然是少林寺的,那与小僧切磋,不用少林功夫恐怕说不过去吧?还是说,你们少林只能靠别门别派的功夫取胜?”
玄慈听我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大声对虚竹喊道:“虚竹,你与国师比武,只可用本门武功,切不可让天下人笑话。”
虚竹答应了下来,摆了不伦不类的起手,我心中暗喜,便一个劲的用“小无相功”催发少林七十二绝技往他身上招呼。虚竹估计少林功夫没学到家,只有一招“韦陀掌”在那里招架,我都不用怎么出力,就让虚竹输到姥姥家去了。
我正想来一招“上香功”结束这次比试,却见四个小和尚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还齐声大喊:“恶贼休欺我们尊主!”
四把长剑齐刷刷的对准了我的要害,好个少林,竟然兵刃相见。
“怎么,打不过开始以多欺少了?”我嘲笑着对虚竹子说。
“四位姐姐,赶紧退下,我还能应付的来。”
原来这四位僧人是虚竹子带的四位姐妹花装扮的,我心中又对虚竹子的命运羡慕嫉妒恨了一番,为什么这个既呆又虚伪的家伙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呢。
“哈哈哈!”我仰天长笑,以此来表达心中的不满。“听闻少林寺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老的强淫幼女,小的更胜一筹,携女入住寺院,真是令小僧大开眼界啊!”
“你胡说什么!”玄慈身边的另一个长老怒道。
“有没有胡说,自有眼睛去看,一只乌龟趴在地上,就算我说它是莲台,可众人自己也能看得清楚,乌龟就是乌龟,再怎么畏畏缩缩的躲藏,终究还是乌龟,方丈大师,不知我所说的对不对啊?”
玄慈拿着念珠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好久才憋出一句:“来人,将虚竹拿下,虚竹犯下淫戒,按律当杖责五十下,事后逐出师门,永远不许再踏入少林寺半步。”
好一招弃卒保帅,玄慈一定从我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推出虚竹来承受看客的着力点。
很快,虚竹被剥了衣服,按在长凳上,背上鸡蛋大小的疤赫然在目,这一定就是叶二娘被我送上少林的那个孩子无疑。虽然我对虚竹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但是他毕竟是叶二娘的孩子,要真被打我也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阻道:“方丈大师啊,这错是错的有些过分,不过既然不是小错,理应逐出师门,既然逐出师门,就不该再行杖责,更何况虚竹子可不是一般人,你打了可能会后悔哦。”
玄慈低着头一直念经,假装听不见。这时旁边几位少林寺的长老纷纷上前,对玄慈耳语一番,玄慈这才挥了挥手让人放开虚竹。
这时听见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一帮叫花子到了。听见知客僧高声唱道:“丐帮庄帮主到!”
一帮叫花子也成了气候,还号称中原第一大门派,我在心里可以和这样一个帮派划出了一大片隔离带。
老子教育儿子的戏还没演完,被这帮叫花子一搅,大家都忙着讨论他们那个戴着铁面具不敢见人的庄帮主了。
他们说的庄帮主便是庄聚贤了,在来少林的路上,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更准确的来说,是我看到了他的面,而他没见到我的面。
那日我路过一条河,见河边有一男一女,男的在地上来回翻滚,女的守着一个炉子看着男的哈哈大笑。虽然我是不是个好和尚,但毕竟也是个出家人,见到有人受难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想出手制止。谁知等走近些,却见那男的双手着地,双脚朝天,内力在身上上下涌动,没过多久,他发黑的脸就恢复如初,明明是中剧毒的样子,却在几个呼吸间变为正常,心下十分好奇,正想探个究竟,一本锦帛书册从那男的怀中掉了出来,我想这可能与他刚才的化毒之法有关,便远远地使了个拈花指将书册拿了过来。
书册全是梵文所写,名字写的是“易筋经”,内容却是佛门弟子熟知的“大悲咒”,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让我本来以为遇到了少林第一秘籍“易筋经”而波动不已的心也凉了下来。今日见我所见之人是乞丐头子庄聚贤,顿时对那本不知所以的“易筋经”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既然是丐帮头子贴身所藏,想必一定另有玄机,等以后一定要探个究竟。
不过此时人多眼杂,不便行事,便往外走走,平复下刚才小小的激动,顺便看看看能否看见叶二娘的身影。
又听见知客僧唱道:“大理镇南王段王爷到!”
我刚还在想段誉那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来凑着热闹,没想到他爹段正淳倒是先到了。段正淳也是个奇人,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带着几个手下装江湖人士,如果不是他们大理国太小我看不上,一定绑架了他去大理当皇帝去。
我笑着朝段正淳走去,段正淳看见我神情有些不自然,估计他的皇帝哥哥把段誉借我逃走的事算在我头上了。
“段王爷,在下乃贵公子段誉好友鸠摩智,不知段王爷近日可好啊?”
“原来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大师,真是久仰久仰,不知大师可知我那不孝子的消息啊?”
我打了个哈哈,不再搭话。段正淳看我不说话,以为我已经把段誉怎么了,当下就要发作,这是却听见有人急急地叫道:“父亲,父亲,孩儿在此。”
原来是段誉那臭小子到了。
我伸出一只脚将朝段正淳跑去的段誉绊了一跤,段誉笑呵呵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拍屁股,倒先朝着我行礼赔罪:“罪过罪过,小生乃无意接触先生的脚,真是罪过,还望恕罪则个。”
“你他妈妈的少给我文绉绉,睁大你眼睛看看我是谁。”
段誉抬起头看见是我,顿时喜的眉开眼笑,好像奸夫看见了**,恨不能冲上来亲我一口。
“哎呀呀,原来是你这大和尚,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整整找了你一、二、三,嗯,好几年了,你真是够意思啊!”
“找我干吗,我又不是姑娘,我倒是在一个地方看见你跟着一位姓王的姑娘当跟屁虫,而且我还知道,你今天肯定是跟着那个姓王的姑娘来的,是也不是?”
段誉听我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瞄了一眼段正淳,低声对我说到:“好和尚,你就别说出来了,被我父亲听到可就丢人丢大了,你说的那位姑娘正在那边呢。”
我顺着段誉手指的方向看去,王语嫣正盈盈含笑地看着我,我远远地行了个礼,用最温柔的眼神告诉她我一直都思念着她。
我和王语嫣是不可能有故事发生的,毕竟二十几年的年龄差距是怎么样也翻不过去的,只能与她君子相交淡如水,心中有所牵挂,但又不说出来,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王姑娘对他那个小白脸表哥慕容复一往情深,她既然能从曼陀山庄来到这里,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跟着慕容复来的。想到我的好友慕容博生了这么个小白脸,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是我儿子,我肯定会让他更加野性一些。
随着镇南王的出场,大家对叫花子帮主的关注度也减了几分。来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超出了我的预想,这显然不是我设想的揭露玄慈恶行的汇报演出了,有人在暗中筹划和推动着局势的发展,少室山今天必然会成为战场。
我四周假装不经意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慕容复的影子,有些纳闷,王语嫣难道只是跟着段誉那小子来的?不过王姑娘旁边跟的那两人确实慕容复的手下,这应该错不了啊。
“慕容复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啊!”我运上内力,使出狮子吼将这句话向着四面八方喊去,很久才听见有声音从很远山腰传来:“国师别来无恙啊,本公子正在打法几个臭虫,马上上去拜见国师!”
好内功!与人打斗竟然还能将声音从那么远的地方清晰地送入寺中众人的耳朵里,不愧是中原所称的“南慕容”。这时听见寺外有个鬼魂声“哼”了一声道:“慕容复在山门口遇见星宿老怪那只毒虫,已经快被毒掉半条命了,不出半柱香就会变成毒尸上山来,请诸位稍安勿躁。”
说话间有四人走了进来,我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叶二娘,没想到她此刻才到,我朝她走了过去,想私下先告诉她虚竹子是她儿子的事,却看到其中一个瘸子翻着白眼盯着我看。我心想与他也无甚瓜葛,为什么会被这么仇视?再一看叶二娘一直挽着他的胳膊,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到这里,脚步自然停了下来,如果现在就去告诉叶二娘,那她身边的那位估计要吃了我,我都做好回吐蕃的准备了,可不想无缘无故的结仇。
方才他们提到星宿老怪,此人我也是略有耳闻,听人说他是逍遥派的叛徒,一身毒功神见神灭,佛见佛死。在场的众人听见慕容复与星宿老怪已经开展,顿时兴奋起来,各个叫嚷着要去助慕容复为武林除害。玄慈正在为刚才的事尴尬,听到有此借口转移大家的视线,哪有不支持的,连忙鼓动着众人一起往山腰的山门走去。
……
星宿老怪双腿残废,坐着轮椅,用轮椅对峙着慕容复的剑,慕容复怕着了星宿老怪的道,不明不白的中了毒,所以也不敢靠近,俩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互相瞪着对方。在星宿老怪后面站着一群妖魔似的青年,时不时为星宿老怪摇旗呐喊一番,让本来就怪异的对峙变得更加戏剧化。
慕容复见得有人观战,也不好意思在瞪眼对峙,提了一口气,先发制人向星宿老怪冲去。王语嫣见慕容复出了招,怕他被暗算,开口道:“表哥小心,星宿老怪轮椅里面有机关,可以射出毒箭,你只能攻他右侧,不能攻他左侧!”
慕容复的剑本来是朝着星宿老怪右手的扇子去的,听见王语嫣说话,大骂一声:“叫你多嘴!”,剑锋一转,往星宿老怪左侧心口攻去。还未到星宿老怪一丈之内,就听“嗖”的一声,一直寸许的短箭从星宿老怪左手握着的轮椅扶手处射了出来,直奔慕容复双眼而去。
这么短的时间,换做是我可能也躲不开这次暗算,慕容复又是中途转的方向,心神不定,更加难以躲过。我不忍心看慕容复被射瞎的情景,便闭上眼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星宿老怪被人隔着轮椅,一掌直接震碎了心肺,带着满脸的诧异脑袋歪倒在轮椅上。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股墨绿色的液体从星宿老怪的嘴角流出,那是他的血,一生用毒,毒的最深的是自己。
杀死星宿老怪的是乞丐头子庄聚贤,那个脸上戴着铁面具不敢见人的家伙。他旁边站着一位姑娘,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不见半点光芒,目光也不看前面,耳朵反倒做了眼睛的事,侧在前面听着发生的事情。
长的再美,瞎了就没机会在世间倾国倾城了。
那姑娘听的庄聚贤得手,连声问道:“庄大哥,那个老怪物死了没有?他死了没有?”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阿紫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办到。”这乞丐头子对那姑娘口气软的像是煮熟了的面条。
原来那个瞎美人叫阿紫,好俗气的名字,想必她的父母也是重男轻女的,所以随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吧。她的气势有些太强,杀气也太重,我总觉得小姑娘,特别是好看的小姑娘,就应该像王语嫣那样,温婉秀雅,让人看了如饮甘露,浑身每个毛孔都舒服的想要唱歌一样。
阿紫听见庄聚贤说星宿老怪已死,顿时气势更甚,朝着前面拿着剑指了半圈,盛气凌人地说道:“星宿派众人听着,按照我们星宿派规矩,从今往后,我就是新任掌门,有不服气者上前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嘴巴发黑头发发绿的家伙很不识趣的跳了出来:“大师姐,你已经不是我们星宿派的人了,怎么还可以做我们的掌门呢?”
依然是话音刚落,说话那人已经永远开不来口了,动手的依旧是庄聚贤。他的身法之快,匪夷所思,在武学上我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庄聚贤的武功路数,我从未见过,阳刚过剩,又霸道不足,却每每都是致命。
阿紫听到那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冷哼一声,又拿着剑对着她不知道的前面划了半圈,道:“现在还有人反对吗?”
“我等参见掌门,掌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星宿派其余众人一脸幸福的跪倒在阿紫面前,众口同声地赞美着他们刚刚通过非正常手段继任的掌门人。看戏的人太多,却没有一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放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事实上,确实与大家没什么关系,既然星宿老怪已死,大家的剑又失去了方向,热闹显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