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躺在床上,双目紧阖,待到扎针之时略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门外有吵闹之声,顾琪略微皱眉,冷声道:“我施针之时不能被人打扰,要是再有人吵,我可就回去了。”
廉亲王急了,亲自出门去看,却是太医已经来了。听得顾琪在里面之后,太医只道自己医术不精,当即便告辞离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琪额上已经浸出了冷汗。收回最后一针,她回头道:“把药端来给王妃喂下去。”侍立一旁的文凤赶紧拿起一方锦帕要为她擦汗,她摇了摇头,自己接过帕子擦拭一下。
廉亲王上前几步,急切问道:“内子她没事吧?”
“王妃没事,只是那个孩子……”顾琪有些吞吞吐吐。
廉亲王有些黯然,他跟文氏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说不遗憾是假的,可是如今有了孩子却……
福荣闻言一惊,急冲过来抓住顾琪的手臂,急切道:“你救救我弟弟,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哪里不知道父母的心思,如果这个孩子真因为她没有了,即使他们不会因此责怪她,心中也会有一根刺。
顾琪嘴角噙了一丝冷笑,你要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她推开福荣的手臂,淡淡道:“我已经尽力了。”
福荣脸色一沉,退后几步,指着她,声音尖锐:“你不是神医的弟子,自诩医术高明吗?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孩子都救不了,真是浪得虚名。”
顾琪面色一冷,沉声道:“怎么?郡主这是又想把这个罪名也安在我的头上吗?我好心帮忙,如今倒落了个里外不是人了?”
廉亲王听福荣实在说得不像,沉声喝斥道:“孽女!人家顾小姐已经尽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福荣恨恨的一瞪眼,转身跑了出去。
廉亲王无奈的叹气,转头对顾琪道:“都是本王教女不严,叫顾小姐受委屈了。”
顾琪也没在意,坐在桌边又开出一张药方,道:“王妃没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保住了,只是以后要小心调养,切莫再发生今日之事了,否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这张药方是安胎的,一日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
廉亲王喜出望外:“你是说,孩子保住了?”
顾琪点头,“王妃有喜才一月,胎儿还不稳,所以要小心调养。只是今天她差点小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早产,也可能生下来就体弱。”
能把孩子保住就不错了,廉亲王哪里还敢奢求别的,当即对着顾琪千恩万谢。
廉亲王再怎么说也是有爵位在身的,按辈分来说也是她的长辈,顾琪怎么敢受他的礼,当即避过一旁,道:“王爷不必多礼,你再如此,便折煞晚辈了。”
廉亲王道:“你救了本王的王妃和孩儿,本王的这声谢你是受得的。若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说出来,本王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去做。”
顾琪笑道:“王爷客气了,只是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还请王爷不要挂在心上。王妃如今只是昏睡过去,怕是不多时便要醒过来,你叫人备些安神补气的粥,等她喝完药后再吃。”看着廉亲王一脸感激的神色,她垂下睫子,掩住了眼中的神采。轻叹了一口气,她在心里道了一句:对不起。“如若没事,那我便先告辞了,想来父母姐妹都在家中等我,我也不便让他们久等。”
廉亲王笑道:“这是自然,管家,备车,送顾小姐回府,一路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顾琪福身行礼之后,便带着文凤离去了。
那厢文氏的贴身丫鬟也已喂完了药,用锦帕擦掉她嘴角滴出的汤药,便起身站立一旁。
廉亲王坐在床边,看着文氏宁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阵后怕,他挥手让那丫鬟出去,便握住文氏的手。“是不是我们平日里太娇惯女儿了,才会把他们养成这副德性?”他轻轻一叹,后又想起一事来。
自从三年前宋梓侨病逝之后,福荣便跟顾琪结了仇,两家也因此断了来往。按理说顾琪是不会来他们府上的,可是今天怎么就来了,还救了文氏的命?难道她会未卜先知,还是来王府有事?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后者比较有可能。莫非,是最近福荣又做出什么事来针对她,所以找上门来了?念及此,他召出府中的暗卫,吩咐道:“你去查查郡主近两个月见过哪些人,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给本王汇报。”
“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暗卫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领命之后就飞快的离去。
文凤手中抱着药箱,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小声问道:“小姐,你不是很讨厌福荣郡主的吗?为什么还要出手救王妃?”
顾琪淡淡的斜睨她一眼:“在你眼中,你家小姐我就这么铁石心肠?”
文凤被她那冷淡的一眼看得不敢再说,于是低下头去小声的嘀咕:“那可不是一般的铁石心肠。”
她行医一向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来的,所以今日之事完全超出了文凤的理解范围。
“只是刚好遇见了,就只能说王妃运气比较好而已。”说话之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口。
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管家上前去掀开车帘,请顾琪上去。
顾琪扶着文凤的手上了马车,回头时看见一顶轿子飞快的跑了过来,轿夫一脸焦急的神色。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正在跟门口的护卫说着什么。她收敛了神色,钻进了马车,文凤也随之跟了进去。
管家眼见得顾琪上了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护卫说郡主出事了,他也顾不得自己一把老骨头赶紧去禀报廉亲王。
这厢文氏刚醒,很是虚弱的靠在引枕上,任由丫鬟喂药。廉亲王则是坐在一旁注视着妻子,一脸的笑意。
可是这宁静的氛围并没持续多久,因为下人前来回报说郡主出事了。
福荣郡主此时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鲜血,看起来甚是骇人,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气。饶是廉亲王见多识广,看到如此情状不由得心中一寒。
他快步走到床边,问身边的人道:“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满屋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没人能答得出个所以然来。
廉亲王面色一冷,吩咐道:“快去请太医来,还有,是谁送郡主回来的?”他想起刚才福荣是一时冲动跑出去的,身边应该也没带人吧?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是几个轿夫,现在在厅里候着呢。”门外有人答道。
廉亲王快步步出房门,往花厅走去。
见着王爷亲自来了,管家赶忙上前行礼,廉亲王看也没看他,直接走到那几个轿夫身边:“你们是谁?在什么地方看见郡主的?”
为首的一个人答道:“小人们只是闲人,平日里靠卖力气为生。今天遇到一个人让我们送一个人到王府,至于其他的,小人实在不知。”
“让你们送郡主回府的那个人是谁?”廉亲王冷声道。
轿夫为难道:“他只给了小人五两银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他们平日里就只能挣一两银子,没想到今天一个人就是五两,所以明知事情有异,他们还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