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发挥了女人的优点,她进房子没坐上一会儿,便征求陈爷爷,帮陈雪整理凌乱的房子,陈爷爷感激的说花城真是个好姑娘,她忙碌了起来。陈雪的丈夫显得很愉快,他说他不会布置房间,才破坏了这里应有的美好氛围,真的需要一个人帮忙打理。花城的嘴挺快,立马接过来说:“我可以时常来帮忙,是无偿的,因为陈爷爷对我们酒吧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无以为报,现在终于找到了一点点回报的机会。”
我发现陈雪的丈夫眼睛亮了一下,略显激动地说:“那太好了,我会给你报酬的。”我有点不高兴,但花城说的挺在理,我又能拿什么反驳呢?
陈爷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说话。陈雪坐在他的旁边,也不说话,服过药不久,药效发挥了作用,她完全镇静下来,又恢复了常态,表情里没有丝毫病态症状,似乎刚过的那一幕,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我则在整理上衣上撕破的那道口子,当抬起头时,发现陈雪在专注地看着我,目光很柔和,这目光里没有一丝陌生,在这不经意间,我发现了一个疯女人的温柔目光,这目光很满足,仿佛是在静静地欣赏自己所喜欢的人,不知道她是否真记得上学期我们曾经相遇过。
本来他们俩的婚姻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他的女婿在本地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她女儿在婚前也是美丽大方,一派千金小姐的闺秀,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灾变,婚后才生出这种病的。据说她在高中时就酷爱忧郁类型的文学作品,或许是因为在忧郁的思想里,她看到了人性的弱点,便把自己不断想象成男女主角,想用特有的气质拯救苦难的世界。她把现实角色跟作品里的角色混淆了,在夫妻生活上便不是很协调,一次次小小的冲突,逐渐演变成家庭冷战,随着蜜月的结束,家庭暴力也出现了,最终升级成敌对,但碍于双方的社会地位和已有的荣誉,坐下来平等交流成了奢望,在一间屋里两人甚至几个月不说一句话,她越来越忧郁,连说话都觉得困难,到后来生出了精神分裂症,便成了今天这般模样。一提起此事,陈爷爷就长吁短叹,是叹人世的无情,世俗的无奈,还是叹自己的糊涂,人生难得糊涂,这糊涂不得也罢。
她突然站起来,自然地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拉起了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眼睛微闭,一副虔诚的模样,吓得我不知所措,用求助的目光先是向陈爷爷望去,然后是陈雪的丈夫,最后是花城,花城正在打扫卫生,并没有照顾到我的害怕。所有的求助都无济于事,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依然得面对眼前的处境,他们似乎忘记了我们的存在。
陈雪闭了一会儿,慢慢把眼睛睁开,一字一句地说:“还记得白雪皑皑的那个下午吗?雪地上的阳光,是多么的美好。”我大吃一惊,她居然还记得我,只是有没有阳光,我已拿不准了,会不会是她的错觉?记得那天,我正与她聊得起劲,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反正现在是记不起来了,最后是她的丈夫生生把她拉走的。那时极目望去,只有皑皑的白雪。我坚信她的丈夫早已忘了我,或者可能就压根没看到我,而却被一个疯女人记着,心里生出一种怪怪的滋味,不过心终于放了下来。我恢复了平静,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发自心肺的跟她说了两句:“你刚才受了些刺激,现在该回房多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找时间聊,以后有的是时间。以前跟你聊过天,那是好久的事了,很高兴你一直没忘记。”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相识多年不相见的感觉,那是直达心底的真诚。真怀疑是她神经出了问题,还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她有时的某些行为与我的想法如此的接近,比如她旁若无人地走到我面前与我说话,这在陌生人之间,是需要一种勇气和对世俗的超越,尤如我毫无顾及地走上讲台请英语老师从教室里出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走上去,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或者反倒真成了疯子,如果她没出问题的话,倒是自己一定有问题了。
陈雪的父亲叫住了她,让她回到座位上坐下,并带谦意地告诉我,让我不要介意。她很听话,我思考她一定会说,所有人都认为她不正常,包括她正常的行为也会遭到非议。此时她的思维是如此的清醒,可见她的痛苦也是很清晰的。
这时花城过来问我们在谈论什么,她已经把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整理了一遍,再看时跟刚进来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陈爷爷用赞赏的口气说花城是把好手,真能干,这么快就解决了他们的难题。陈雪的丈夫又把刚才的事情重提了一遍,他非常欢迎花城时常来他家帮忙打理家务,并愿意为之付出相应的报酬。我没来得及说什么,花城已欣然接受了,而陈雪则是面无表情,既不表示欢迎也未露出不满。我可以理解她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否定了,说也无用,还不如不说。对这事我再没有表什么态,毕竟还不是花城的丈夫,更没有权利改变她的决定,只是觉得让她为一个素不交往的男人做些家务,心里甚是不舒服。
陈雪的丈夫开车把我们送到学校去上课,时间不早了。
明朗的天气,让生活觉得爽快极了。课堂上,数学老师卖力的讲解向量的定理,我认真听着,并不时记下笔记。必须认真地听,因为再也没有过多的课外时间去弥补课堂上的遗漏,这段时间一分心,明显感觉精力满负荷,甚至有超负的可能,长久下去的话,学习可能会变得更吃力,看来想象中的事情总比做起来容易的多。
当花城告诉我,她已经把陈雪丈夫的手机号码记了下来的时候,我心里再次生出了不快,为什么要记一个老男人的电话号码。她的理由是人家是有实力的人,如果我们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就可以打电话找他帮忙,这样解决起来会好办得多,我不能有什么意见,每当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觉得自己处境尴尬,很难分辨谁对谁错,有些事听起来理由很多,可做起来呢?只好把这种感觉往心底里藏,越藏越难受,我明白了这感受就是别人嘴里说的吃醋,吃谁的醋呢?当然是吃自己的醋,吃自己女人的醋,也吃别人的醋,为什么呢?因为一个吃自己女人醋的男人有两种,一种说明自己是个没能力的男人,不能吸引自己的女人,让他人有了机会;另一种是对自己的女人爱的太深,让别人生出妒意,才生出了挖墙脚之想。而我应该属于前者,所以深感这是莫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