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容素瞪大了眼，慢慢顺着容瑾的手滑了下去，倒在地上，背后的伤口鲜血直流。
“怎么，难道说你到现在也没接收到记忆？”容瑾收回了血淋淋的匕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只要没了你，族长之位，就是我的了。”她笑得妖娆，“姐姐啊，你就安心到冥界去吧。”
“……”生命从指尖一丝一丝地被抽走，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唯有那股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无力感甚是清晰，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意识却还是一寸寸陷入黑暗。
为什么……
那些记忆，似乎正一点一点地涌入脑海。
她像是什么都记起了，却又像是什么都忘记了。
模糊中似乎听到了容瑾的惊叫，然后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她的脑海中刚闪过荣白的脸，自己就被人抱了起来。
耳边是风声。
“容素！容素！听得到就睁眼！”那个人的声音居然是焦灼的。
“放我下来吧……我们逃不掉了……”她的眼睁开了一条缝，在颠簸中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傻傻地笑了，“到头来我还是拖累了你……”
“少说胡话！”荣白低声呵斥，语毕，身子一闪，侥幸避过那支夺命的利箭。
前方是一片火红的花海，花海的尽头是悬崖。
容素还是站不起来，一脱离了他的帮助就跪坐在了地上，荣白只好用手支撑着她的身子以免她倒下去。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那些花很美，像龙爪，容素记得它们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曼珠沙华，传说中开在冥界的花。
“呵呵……”她又低低地笑了，抬起头来望着荣白，四目相对，“你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死在这里面吧。”
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继而沉静了下去，继续变得波澜不惊，“原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我只问你，想活吗？”他回头看了看那些追兵，道。
“想啊，”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都浮现着遗憾之色，“我还想回去给我娘上坟的，我想爹爹了……况且……”她顿了顿，又笑了，“我上个月刚及笄呢……”
“我要你的血，帮我解开封印，这之后你的封印也会解开，虽说这种方法不亚于作弊，但是如今只有此法可行了。”他皱眉，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隐约可以看见容瑾那白色的身影在树丛间跳跃穿梭。
容素脸色苍白，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将她抱住，低下头又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她正要说话，他却已经咬下来，利齿深深刺进她的颈脖，容素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颤，疼痛让她瞬间有一种被野兽撕咬的恐惧，但是她压了下去。
血液正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她背后的伤口却在一点点复原。
“多谢。”许久他抬起头来，那变成暗红色的嗜血瞳子只是一瞬便恢复成原样，然后他转过身去，爆射而出。
那些莫府人马皆以为这两人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没反应过来，唯有晴空劈过容瑾的惊叫，“快闪开！！”
可是已经迟了。
就这么点功夫，荣白已经到了他们面前，黑色的尖利羽毛铺天盖地的袭来，扎入他们的身体里，血液四溅，不过一霎，那些僵住的人纷纷倒地，而他早已是一个回旋，飞身去追容瑾了。
“容素！”眼看容瑾就要到容素面前，他情急之下不由得大声叫到。
“姐姐。”眼看目标越来越近，容瑾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我来送你上路了。”
嘶啦。
容瑾瞪大了眼，低下头望着洞穿自己身体的冰剑，半晌，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是容素，她的姐姐替她说的。
“姐……姐……”她颤抖着手，要去触摸她的脸，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滴，和花瓣的颜色混为一体，那冰剑却倏地消失，她倒在她怀里。
“有个血族的帮手……真好啊……”她笑了，看着容素颤抖的双唇和泪流满面的脸。
“姐姐啊，我小时候就很羡慕你呢……”她喃喃地说，“在彼岸王朝也是……在这里……也是……”
“我有时候会想啊，为什么你和我不一样呢，为什么明明我们，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你却永远是他关注的呢……为什么他就永远，永远也看不见我呢……我真的好不甘……好不甘……”
“可是姐姐啊……后来我，我明白了啊……”她又笑了，笑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姐姐你生来，就是，就是他们认定了的族长啊……是我一出生就注定……注定无法超越的目标啊……”
“容瑾，容瑾咱们不斗了咱们，我不当族长了容瑾，容瑾，容瑾我不要当族长啊……”她紧紧地搂着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荣白自始至终都沉默的站在她旁边，她忽然灵光一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荣白，“救她，救她，给她解开封印啊，快点！”
他只是看着她。
她的手却垂了下去。
“我知道了……”她满眼悲凉。
她救不了她，历练就必须分出胜负，而胜负，就代表着有一方必须死亡。
况且容瑾身受重伤，即便是神仙来了，也只能护住个躯壳。
“姐姐……你后悔了？哈哈……”容瑾笑着，双眼慢慢合上了，却还是喃喃着，“可妹妹我还是，好想再看看，爹爹和娘亲啊……”
“墨纤雨！”容素崩溃地大叫，却无人再应她。
容瑾的身体慢慢地变得透明，散发着白色的微光，然后就脆弱的碎掉了，满天飘飞着散发白色光芒的碎片，在这血红的花海里分外刺目。
一片寂静。
“结束了。”荣白走过来，同她一起仰望着那些碎片。
“荣白……”她疲惫地靠在他身上，眼角划过一滴泪，“我想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