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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散落在岁月深处的那些明媚(1)

万水千山走遍,谁还是你念念不忘的美?百转千迴以后,谁仍是你永不褪色的记忆里的那道风景?那些金子般的珍藏,是时光也无法抹去的明媚。

默默地喜欢,轻轻地爱恋,心陌上不肯凋谢的花蕊,讲诉的都是生命无法忘怀的美丽, 如此遥远,又如此近切。

往事并不如烟

古城,细雨斜风,青石板逶迤的小巷,即将负笈涉洋渡海求学的他,在向她絮絮地叮咛: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早已心泪成河的她,强忍别离的伤感,使劲地点头:保重,一定快一点回来,快一点回来。

那依依不舍的情景,转瞬便已定格成一帧斑驳的黑白照片。真的是红颜弹指老,六十年的烟尘岁月,流水一样无情地带走了他灼灼的青春。然而,记忆却始终在顽强地浮现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不邀自来的往事,仍花朵一样如期地开着,一片一片,温馨而美好。

他记得,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她的低眉的羞涩,如诗,偶到江南的他,只那么一回眸,心便荡起了层层涟漪。而情窦初开的她,也一样心潮难平。

于是,彼此很快就走近了。他跟着她一次次走过那座古城弯弯曲曲的小巷,听她慢慢地讲述祖母浸着古典韵味的爱情故事,讲述她梦想纯净的童年。当然,她也会静静地坐在城外的古河道上,津津有味地听他的那些有趣的少年经历,听他声情并茂地为她朗诵那些古代和现代的诗篇,虽然她不是十分懂得那些诗句的意思,可是,那里面流露的活泼、鲜亮的美,她能够真切地感觉到。

她爱恋地望着他:真好,你知道那么多的诗文。

他深情款款地:你喜欢,我会为你写下更多更美的诗文。

他真的写了,本来就才华不凡,又有了浓情蜜的滋润,很快,许许多多优美的语句,便从他的胸腔里汩汩地流淌出来,他只需将它们一一地认真抄录下来,就是一首首扣动心弦的诗篇。他自己先是被感动了,她亦感谢上苍,让她不仅有缘遇到了他,更有幸彼此相爱了。

不曾想,当年“执手相看泪眼”的分别后,因战争、地震、搬迁、家庭阻挠等等种种原因,他和她竟完全失去了联系,仿佛那些诗情画意的曾经,都由此成了彼岸朦胧的晓风残月,成了一触即碎的晶莹露珠。

然而,他怎么能够忘怀她呢?虽然已是耄耋老人,已定居澳大利亚,他仍揣着那张早已泛黄的照片,豆蔻年华的她,始终是他心头最美的一朵花,一直绽开在他的那些美丽的诗文当中。为此,他毫不犹豫地错过了许多希望走近他的女性,其中不乏十分优秀的女子,一直一个人抱着不褪色的往事生活。

有一位电视台记者知晓了早已是著名学者的他还有这样的一段特殊的情感经历,大为感动之余,记者想为他特别策划一期节目,起名曰——寻找永不消逝的真爱,甚至特别精心地准备创设如此美好的情境:诗意的古城,依依的垂柳,悠悠的河水,新旧错落的老照片,古典与现代交替的音乐,不同年代的诗句……他行走着,回忆着,找寻着……

当记者提出可以借助现代媒体的巨大能量,帮助他找到始终难以忘怀的她时,他却出人意料地断然拒绝。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现在哪里?不想知道她后来的故事吗?记者困惑不已。

知道了又如何?还不如这样流连在于曾经的往事中,让明媚的记忆,一直暖着心。阅过无数沧桑的他,以超乎寻常的淡然缓缓地说道。

是啊,就算是能够找到她又如何?既然时光不曾暗淡初恋的那些美丽光泽,就把曾经的那些明媚好好地珍藏吧,就在一遍遍地对往昔深情的抚摸与回味中,一次次走回永远不老的青春岁月,一次次走进爱情芬芳的心灵花园。

你是谁心中念念不忘的美

他是一个标准的好男人,在单位里是好员工,在家中是好丈夫和好父亲。他很爱她,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礼物,让她惊喜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爱的温馨。周末,他会一个人钻进厨房忙碌,让她做一回骄傲的公主。他对她的那份宠爱,溢在眉眼间,花朵一样开在寻常的日子里,连外人都看得见。

一个夏日的黄昏,他和她在哈尔滨中央大街漫步,如织的人流中,两只相握的手,牵着幸福慢慢地走。街角搭了一个舞台,聚拢了一大堆过往的行人,有专业的和业余的演员轮番登台,且歌且舞,为商家大肆宣传,使劲地凝聚人气。

他和她不想过去凑热闹,只想随便看两眼就走开。不曾想,只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他的心便骤然一颤,双脚陡然站定:舞台中央那个清纯的歌手,多么像自己高中时坐在前桌的那个她呀!

见他呆呆地发愣,她摇他的手,不解地问他:“发什么傻呢?遇见谁了?”

他依然沉浸在漫游的思绪里,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太像了,太像了。”

“太像谁了?”她看见有好奇的目光向他们投来。

“你看那个唱歌的女孩,特别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竹筠,尤其是她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跟画上的一样美。”他兴奋得让每一句话仿佛都有了花的气息。

她再抬起头看,那女孩已翩然退场,只留下一个背影,让她快速地从记忆库中搜索那个叫竹筠的女子。哦,想起来了,恋爱时节,她曾撒着娇,从他那里刨出一些很想知晓的他的过往,那些淡淡的印痕,似乎更像若有若无的花香。其中,有一缕香就来自竹筠,她曾在他的书桌里面悄悄地塞了稿子和笔,曾向他索要过诗稿,向他问过数学题,她黑葡萄一样的瞳仁里面,藏着豆蔻年华里的真与纯。而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似乎早已被流淌的岁月尘封。

走出很远了,他仍心犹不甘地忍不住一再回头。她便嗔怪他:“想起了前桌的那个她,是不是有一种初恋回归的感觉啊?”

他的目光越过涌动的人流,怅然一语:“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唯有祝愿她一切静好。”

她见过竹筠的倩影,在他那张褪色的中学毕业照上,那个穿粉格衫的女孩灿灿的笑靥,是他心陌上的一朵小花,柔柔地开着,无声无息。那会儿,被幸福簇拥的她,曾霸道地命令他以后不要再看那张照片了。他默默地收起了照片,将他锁到书柜的一个抽屉里,真的许久不曾翻动,仿佛那一段云淡风轻的青春岁月,永远地定格成了两首简单的小诗。

晚上,她在客厅里看十分煽情的韩剧,泪眼模糊地喊他要纸巾,在书房里的他竟没有听到。她过去推开虚掩的门,见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却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墙壁,仿佛灵魂已出窍。她轻轻地走过去,打开那个抽屉,拿出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他将她揽在怀中,一只手缓缓地拂过那有些斑驳的照片,轻声道:“她真的很美!”

她点点头,懂得他的深情。她一直都幸福地知道,她是他掌心里的宝,是他今生的最爱。她也清楚,在他心灵幽深处的一个角落,藏着一个她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也叫美好。

静静的午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洋彼岸的一声问候,穿越了万水千山和沧桑岁月,一下子便唤醒了她的记忆——那个会吹好听的口哨的男子,是她的初恋。还记得他跑了好几里路,顶着风雪为她买糖葫芦,记得他用柳枝为她编织的花冠,记得蜜月旅途中接到他的祝福时的潸然泪下……原来,沧海可以变成桑田,而有些往事却依然清晰如昨。

那天,她读到一篇优美的散文,作家在回忆了自己一直难以忘怀的两个旧时知音后,如是感慨——“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栖息着一些岁月无法冲淡的往事,都摇曳着一些名字、一些笑容,他们会在不知不觉时让心怦然一动,会在不经意时突然来访,一瞬间便会搅得心海难平。那些金子般的珍藏,无需经常地翻阅,仍可以久久地温暖我们的人生。”

或许,就在此时,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叫竹筠的女子,正守着床头桔黄的灯光,轻轻地翻看着几张简单的诗稿,而思绪却飞回了从前的某一时刻,与某一双手在遐思中紧紧地相握,满怀的温柔,满眼的晶莹……

谁是你心中念念不忘的美?谁是你记忆永不褪色的风景中最浓的那一抹笑容?谁是你万水千山走遍依然萦绕心头的那个年轻的倩影?青山一样不老,碧水一样长流。像澄澈的晴空,轻轻地告诉我们——岁月静好,生命静美。

放慢你的脚步

1

康震干脆利落地从那家台资公司离职,并未能很快就如愿地找到更理想的岗位。他此前也有历过这样草率的跳槽,只因他无法忍受那种才华一时难以施展的窘境,他的字典里面暂时缺少那个重要的词汇——隐忍。

康震是从北大毕业的,他一向是优秀的,太多顺风顺水的成长历程,令他的自信常常膨胀为自负,即使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他仍感到不大满意,因为他看到那么多优秀人物走在了前面,那些响亮的名字,都是他心目中的榜样,是他大力追赶的目标,一直燃烧于他心头的渴望,就是获得巨大成功。即使是一次次从人才招聘市场铩羽而归,他也依然相信自己终会有崭露头角、大展宏图的机会,他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和不懈地找寻。

遇见于妍是在市郊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花店前,正往小店里搬运刚刚花农送到鲜花的她猛一抬头,四目一对,两人都恍然如梦地先是一愣,彼此随即相对一笑,所有的陌生便陡然弹落。

看到那些鲜花,他才知道明天是母亲节,而自己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没给母亲送过节日礼物。今天,他要买一大束康乃馨,送给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于妍劝他不必一下子买那么多,因为即使再漂亮的鲜花,离开了泥土也不会绽放多久,他不妨多来买几次,那样会时常欣赏到美丽。

见她一脸的真诚,想想她所言的确很有道理,他便听从了她的意见。

拿了花转身时,他看到门楣上有一条幅,上书飘逸而淡雅的四个字:心陌花开。

于妍看见康震正对着那四个字出神,便微笑着向他解释,那不过是自己随便写的,只因特别喜欢那个短语。

的确是一个富有诗意的短语,他默默地一读,便有阳光的味道轻轻溢出。

再一交谈,康震知道了于妍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她学的是园林艺术专业,一毕业便开了这个不大起眼的小店。为了节省房租,她远离闹市,选择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虽然生意不算好,但她心情一直不错。

他心中不无惋惜,想劝她到外面去闯闯,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工作。但他没说出来,毕竟刚刚认识,况且自己如今仍在梦想的路上漂泊着,似乎尚无资格去开导她。

2

康震加盟了一家刚刚成立的文化公司,担任了图书策划部的经理。这是他进入的一个新领域,也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天地。他和几个同样年轻的伙伴,被他们自己描绘的广阔前景召唤着,满怀热情地投入了激烈的市场打拼之中。

要做出受市场欢迎的图书,首先必须要深入细致地进行市场调研,这无疑是一项颇费体力和脑力的工作,康震从来就不是一个畏惧艰难的人,他愿意为热爱的事业废寝忘食,因为他懂得没有什么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特别是那些耀眼的成功更需要辛勤汗水的浸泡。

那天很晚了,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到前面的站点转车,不经意间,又走到了于妍的花店前。看到她正端坐窗前看书,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怎么还停留在浪漫有加的花季啊?外面的世界这么吵闹,还有情致阅读诗集,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康震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可思议。

外面再怎么吵闹,心里也不该缺少诗意啊。于妍的瞳仁里闪着一尘不染的光亮。

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在这样激烈竞争的年代,像我们这些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年轻人,现在更应该努力打拼,争取在事业上获得一定的成功,而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诗情画意上。康震想起自己初入大学时,也曾兴致勃勃地参加过几次文学社的活动,但他很快便调整思路,将热情投向了校园内业已愈演愈烈的商战之中,为毕业后的职场征战做了必要的准备。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觉得有一份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没必要一天天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的,连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都忘了了。于妍似乎很满足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若是轻闲了,以后难免要受累的,你没看到电视剧《奋斗》和《蜗居》那里面展示的当下年轻人的生活处境吗?是严峻的生活让我们无法放慢脚步啊。康震掏出背包里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通。

电视剧难免要有些艺术夸张。像你现在这样脚步匆匆、风餐露宿,未免太辛苦了,时间一长,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你得学会心疼自己啊。于妍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

先苦后甜嘛,事业刚刚开始,多付出一些辛苦是很正常的。康震对自己光明的未来满怀信心。

有追求,有热情,有智慧,相信你能梦想成真。于妍语气平和地说着,随手将一束开得正盛的满天星插入那个青瓷瓶。

这些平凡无奇的白色小花也挺漂亮啊,康震不禁脱口慨叹道。

是啊,它们虽然没有玫瑰那么娇艳,但它们自有一份独特的美丽,这样不也很好吗?每一种生命都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向世界呈现美好,不简单地模仿,也不盲目地跟风,活得个性,活得自由,活得令人肃然起敬。于妍的小店早早地打烊了,她推出那辆半新的自行车。

这就是你心爱的交通工具?康震很惊讶,于妍这样漂亮的女孩,居然能够每天悠然地骑着这样的自行车上下班。

对啊,这就是我最信赖的交通工具,我从来不用担心路上堵车,骑着它,可慢,可快,可以一路赏风景,还可以锻炼身体,免了去健身房的劳顿和花费,一举多得,感觉好极了。于妍笑盈盈地,歪着头,那副调皮的样子,很像邻家的小妹。

三年后,我争取买上那样的车。康震指了指呼啸而过的一台新型奔驰,大声地告诉于妍。

于妍似乎没有听到,翩然跨上车,很快便融入了万千华灯闪烁的夜色当中。

3

朋友的一家大酒店周末开业,康震打电话给于妍,想在她那里预定几个大花篮,顺便关照一下她的生意。

于妍抱歉地告诉他,这单生意做不成了,因为我周末要去福利院做一天义工。

那你不想赚钱了?这么好的商机,你就这样毫不在意地白白错过了?你真是一个小傻瓜。康震激动得简直要冲她吼了。

谢谢你的美意,但我早已答应好的事必须得去做,生意少做一点儿,顶多损失一些收入,失信于人,那可就不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相信你能懂的。于妍和声细语道。

你真是将金钱看得很淡很淡,连轻松就可到手的钱都不去赚,真服了你。康震有些不理解,给福利院的孩子献爱心,在于妍的心目中为何那么重要。

第二天,路过于妍的花店,康震见于妍正给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认认真真地梳辫子。

这是谁家的小孩?康震悄悄地问于妍。

我刚从福利院认养的,她叫程雪薇,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于妍满脸的自豪。

你这样热心公益活动,不怕影响了你的生意?现在做什么竞争都很激烈,你的花店优势不多,再不用心打理,恐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了。康震不无担忧地望着仿佛不谙世事的于妍,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定力,不明白她的观念和行为与自己接触到的很多女孩为什么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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