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当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的一切。
如今已是深冬,窗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大雪将一切都染成了白色,纯粹的白色。因为是一家比较靠郊区的医院,所以窗外便是一片广袤的稻田,能直接望到地平线上。
所以,一眼望去,甚至让人产生一种‘这个世界除了白色,就不会有其他的颜色了吧。’这种感觉。
少年轻叹一口气,收回了那呆滞的眼神,重新回到了自己正在看的书本中。那本书很有名,是海伦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少年已经看它一千九百九十六次了,如今正在看第一千九百九十七次。
顺便一说,少年名叫月桐,苏月桐。名字中的月桐二字,是从苏轼的‘缺月挂疏桐’中取了其中两个字而来的。月桐如今十八岁,在五年前,他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至于是什么疾病,月桐从来不曾听家人提到过,大概是怕月桐听到后有什么心理阴影吧。总之,那是一种不治之症,也就是说,月桐此时正在享受自己剩余的生命。
“嗯?”月桐翻到下一页的时候,一张纸条落了下来,落在了月桐盖着的白色被子上,从远处看,上面写着标准的正楷——至少能看出来那不是打印下来的。
之前看的一千九百九十六次,都没有发现这里面有张纸条,而这次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张纸条?
抱着少许的疑问,月桐将这张纸条拿了过来,放在书的缝隙中,用手按平,看着上面的字样。
‘如果下大雪了的话,就往窗外看一看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没有署名,也没有标明时间,就只有上面的一行字,一行莫名其妙的文字。
“大雪。。么。”虽然显得莫名其妙,已经闲的发慌的月桐,还是看向了窗外。毕竟,此时的天气正是纸条上所说的——大雪。而且是异常之大的雪。
窗外。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鹅毛般的大雪了。除了雪,还是雪,雪,雪,雪。
“果然只是哪个孩子无聊之余的恶作剧吗?”
想想也是啊,在下着大雪的天气,看向窗外的话,也就只有雪了。不管在哪里,都只会看到雪吧。况且,月桐的这个房间还是比较特殊的,窗户处是有吹风装置的,所以玻璃上不会有雾气凝结的,换做其他房间的话,大概连窗外有什么都看不清的吧。
月桐这么想着,准备将视线重新拉回书本当中。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角瞥到了一丝超乎常理的一个东西。
——有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上衣,黑色长裤,留着一头清爽利索的短发,站在雪地里。你可以想象到,这么一身穿着站在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地里有多么让人难以发现,可就是让月桐给发现了。
那男子似乎是发现了月桐正在看着他,他笑着向月桐挥了挥手。其实那么远的距离,根本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只是月桐自认为那个人在想自己微笑。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对自己招手,可出于礼貌,月桐还是回以了微笑,并招手。
下一瞬间,男子似乎消失了。
‘明天,我会来找你。’
月桐手上的纸条,在男子消失的一瞬间,变为了如此的一行字。不过月桐没有发现,只把它当做了一个小插曲。
或许,月桐只是将其视作了一个偶然的事件而已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偶然,被自己碰到也是有可能的吧。
甩了甩自己头,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刚才的只是幻觉而已。
“少爷,要换药了。”
一名少女拿着药瓶推门而入,语气中能听出她还是很尊敬月桐的,从她的穿着也可以看出来,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嗯。”
月桐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将手伸了出来——上面有很多胶管。
“少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想到了什么好事吗?”
少女的动作很娴熟,毕竟做这个工作已经不下千次了,任谁都会变得熟练吧。似乎是看出了月桐内心中的小欢喜,少女如此问道。
“刚刚好像看到雪地里有个人,很奇怪对吧。”
看着少女帮自己换药时细心而又熟练的动作,月桐如此道。
“寒栖,你说,在这么冷的天里面,会有人站在那么冷的雪地里吗?”
“我也不太清楚,可如果少爷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一定会有人去的吧。”寒栖对着月桐温柔地笑了笑,月桐似乎是有些心虚了,将头扭向了一边。
寒栖还是很漂亮的,虽不倾国倾城,但也能够迷倒万千。
熟练地换完了药,寒栖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了月桐的旁边,拿起了桌子上的苹果,开始削起来。
“是吗?”
听到寒栖如此回答,月桐又将头扭向了窗户,看着窗外茫茫的大地。似乎是在确认寒栖说得确实是对的,并没有欺骗自己。
“寒栖,跟我讲讲你今天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吧。”
雪地中,之前男人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一行整齐的脚印,消失在稻田的尽头。
雪一直下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停下来,可以说,它根本就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看这架势,似乎是想要把大地都变为白色的才会停下来——话说,现在在月桐的世界里,已经全部都是白色的了。
“你好呀,月桐。”就在月桐准备换一本书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白色羽绒上衣的男人径直走了进来。
男人在不停地搓着手,并时不时地往里面呼气,似乎是在抱怨着外面的天气有多么的寒冷。可看他的脸颊,完全没有在雪地里面走过的痕迹。
“你是。”月桐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印象。
“昨天刚刚见过面,不是吗?”男人自顾自地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月桐的旁边。
“。。难道是昨天雪地里那个人吗?”月桐稍微思考了一下,得出了这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
“确实是这样——让我想想——咱们的第一次见面貌似不是在昨天吧。十年前,你的爸爸带你来过我的咖啡馆,你还记得吗?”男人点了点头。
“十年前。。”听男人这么一说,月桐仰面看向了天花板。“是那家名为‘流年’的咖啡馆吗?”
“没错!”男人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并善意地向着月桐伸出了手,“再次介绍自己。在下苏月恒,字维己,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男人看出来月桐暂时无法抽出手来,就将手收了回去。
“月桐,你知道我为何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
这是月恒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是‘流年’的选择。”男人将食指微微竖在了嘴前,浅笑,“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来一次不一样的人生的话,你愿意接受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我一定会接受的。”大概是认为月恒在开玩笑,月桐并没有太认真。
静静地房间中响起了清脆的响指声。
“契约成立。”月恒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就在响指声消失的时候,整个房间瞬间黯淡了下来,黑暗慢慢笼罩,并在下一瞬间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如果这是真的话。”月桐将书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实际上,这个房间里的书堆积如山,“代价呢?”
“很敏锐!”月恒的脸上又出现了如之前一样温暖的笑容,“你是将死之人,在完成你的愿望之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对你最重要?”
“寒栖。”没有任何思考,月桐脱口而出。
“果然如此——我会让那小姑娘随你而去。但是——”月恒顿了一下,“我会剥夺她的记忆,会剥夺她与你的一切,你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如果谨慎地处理,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稍微激进,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全面会崩盘。。”
就在月恒这么说着的时候,寒栖推门而入。
“那么。。”
刹那间,时间似乎就这么静止了,整个世界都倒了过来,在月桐和寒栖的正下方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圈。只要时间一开始流动,二人就会掉进那个诡异的光圈。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