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
古老的森林里寂静一片,仿佛连黑暗深处的虫鸣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
就连吹拂林间的风声,也越的凄厉幽怨,仿佛述说着黑夜的哀怨。
月魔化作一道红光,暴掠而走!
红色的光芒黑暗一闪而过,如踏入黑暗的轻轻过客,但他身后的那道蓝光,陡然现身,便是这般光彩耀眼,冲进黑暗,将黑暗全部逼退,紧紧追着那道红色光芒。
那红光林间忽而穿梭,忽而高飞,速越来越快,但无论如何竟然都摆脱不了身后那道蓝光,从黑暗向上望去,只见蓝光竟仿佛带着不顾一切的势头,紧追不舍,不肯放弃。
是谁,黑暗悄悄叹息?
是谁,夜色睁开心扉?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又退却,风声扑面然后迅速消失,那曾经熟悉的身影夜色不停飘荡,回荡谁的眼?
“嘶!”
轻轻一声响,那道红光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消散,现出了月魔身影,静静站一棵大树高的那根树梢之上。
离他不过数尺之外,蓝色的光影竟然也是说停就停,硬生生停他的背后,那一柄即使是这夜色之也灿烂耀眼无比的天瑯神剑,握那白皙的手,冷冷的,指着他。
夜色深沉。
风声凄切。
他们的衣服,风里轻轻飘舞。
月魔缓缓的、缓缓的转过身来,面对了那一张脸庞。
她是这世间,这般清丽而不可方物的女子,那美丽竟不曾让岁月有一丝的侵蚀,仿佛让人窒息,又似要让人沉醉。
她寒着脸,握着剑,指着他!
天瑯如霜般冰冷的剑锋,就离他咫尺之遥,连喉咙口上,也仿佛感觉得到那丝冰凉,和莫名的,心底深处,那淡淡的哀伤。
风,吹动了树梢,他们的身子,也夜风里,轻轻摆动。
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的凝望着,
这十年的光阴,忽然间,从心间,一点一丝的慢慢翻腾起来,涌心头。
她的手,握着剑,白皙如十年一般模样,曾几何时,曾经握手心么?
他微笑了,带着淡淡的苦涩,轻轻道:“你还好么?”
邵若雪没有回答,一个字也没有说,她的嘴唇因为用力咬着而显得苍白,夜色簇拥下的她的身影,凄清而幽美。
月魔,不,龙浩天,这个没有月光一片漆黑的夜晚,这个女子面前,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身子也仿佛阴影里,有不未人知的轻轻颤抖。
“你为何不杀我?”那美丽的女子,静静的说着,如霜一般冷的天琊,依旧她手间,指着他。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是如此明亮,仿佛无声的火焰。
他微微低下了头,许久之后,他看着自己的身影,看着影子前轻轻摆动的她,淡淡道:“十年之前,玉清殿上,你又为何不顾一切的维护于我,为我说话?”
邵若雪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抿动,握着剑的手,那么的紧,仿佛害怕着什么?
那般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的是谁的身影?
龙浩天!
原来还是没有变么?这十年间真的没有改变么?
她怔怔望着,咬住了唇,让自己依然冰冷,让目光千万不能模糊。
可是,是谁的心这般跳动,久已冰凉的心间激烈跳动,那沉默许久无数深夜悄悄徘徊的淡淡温柔,此刻却突然如火焰一般的炽热,胸膛上燃烧!
嘴边,忽然有一丝微微的苦涩,是淡淡的湿润。
她握剑的手,缓缓的垂下了。
她抬头望天。
风,吹动她柔而美的秀,拂过她白皙的脸颊。
原来,天空里,又开始下雨了么?
……
只是这样淒清的夜色里,又怎不让人心绪缠绕?
淡淡幽香,风,身旁,若隐若现地飘荡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人当初七剑宗七脉会武的第一次比试?”邵若雪突然打破了沉默,静静地道。
月魔身子一顿,心有些讶异,他印象之中,邵若雪绝非多话的人。可是不知怎么,今晚的她却似乎有些奇怪。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就能够用出”神剑御雷真诀“,实是了不起。”
邵若雪向他看了一眼,淡淡道:“但是那场比试,其实是我输了。”
月魔沉默,随即低声道:“那时候你无论道法修行都远远我之上,其实我……”
“是我输了。”邵若雪面上露出了一丝黯然,轻轻道:“其实我当时就知道,你是后关头,故意收手的。可是我也不知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好胜之心,那时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兴高采烈的师父师伯他们说出真相。”
月魔笑了笑,道:“这些小事,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记心上?”
邵若雪抬起头,望着天际那轮明月,默默出神。她的美丽,月下如皎洁轻放的花。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里就记着你了。”她轻轻的、幽幽地道。
月魔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从一向冷若冰霜的邵若雪口中,会吐露这般的言语。只是看着那个清丽女子月光的美丽身影,却分明就眼前。
他的心,忽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悄悄而来的灾噩,前方静静等待。他感觉的到,却再也逃脱不了。
“到了后来,我们一起掉下了深渊,与阴灵妖魅缠斗,你不顾性命对我救我,我也就一般对你了……”
她这般轻轻说来,声音飘忽而有那么一丝不真切,月魔,不,彷彿这一刻他再变成了那个曾经的龙浩天,过往的岁月,一一眼前浮现。
只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我们身陷绝境,垂死挣扎,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害怕过,当时若是就那样和你一起死了,我──”
她转过身,面对着这个男子,眼有从未出现的光彩,有从未出现、埋深心的万千柔情,甚至她如雪一般的肌肤脸腮间,隐隐透着淡淡的粉红,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也心甘情愿!”她慢慢地说着,却是断冰切雪一般的坚定。
夜色正好!
晚风轻扬!
面对面的两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到了后来,云鹤山、诛仙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你渐渐变化。直到了后来,诛仙峰上,诛仙剑下,那位宁轻雪姑娘替你挡了那一剑之后,我就知道,你再也无法回头了。”
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满是苦涩,幽幽地道:“你真的,也没有再回头了。”
“我只想,和你在七剑宗,就这么安逸的隐居着,平淡的生活着,和你走过这一生!”邵若雪缓缓的说着;
“你,和我走吧,回七剑宗,我们过着平静的日子!”
那一刻,月魔看着那冷傲女子的脸颊,那一抹少见的恳求神色,他多想和这位女子,一走了之啊!
月魔心乱做一团,万千思绪念头脑海纷至沓来,可是彷彿一片杂乱的汹涌潮水,内心深处有一个心声大声呼喊:宁轻雪!
这个声音如一盆冷水,瞬间将他沸腾的心给浇灭了!
瞬间,他从头直冷到了脚,冷了血,冷了心。
月魔暗暗握紧了双手,指甲也深深陷入手心,他用力呼吸,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的冷漠不要瞬间崩溃。
只是……只是……
只是他又如何能够冷漠的面对这个女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低低地道。
邵若雪淒凉一笑,目光迷离,月光下的身影,萧而美丽。
“我不后悔,十年了,我心还是记挂着你。如果可能,我情愿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到天涯海角。可是,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咬着唇,低低的,慢慢地重复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后,抬头!
她的唇那般的白,脸上的肌肤似苍白得像要透明一般,只有她的目光,亮的就像此刻高悬天际的寂寞月光。
“七剑宗养我育我,师父是疼我爱我教我,我无论如何不能背叛七剑宗。”
“你不和我走,我也不能和你走了,都是冤孽啊!”邵若雪涩声道。
“对不起!我不能辜负她!”月魔冷漠的道,但在冷漠深处,却隐隐之间透着一股深情!
邵若雪绝美的容颜中略带着凄凉,道;“下次见面,你用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