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管家显然对我的解释并不赞同。我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实不相瞒，锦华绣庄是小本经营，如果客户的订单太大，我们无法完成，也只能对客户说抱歉了。刺史大人要置办的嫁妆想来定不是凡品，而且数量也必不会少，我们绣庄目前已经接下了好几张单子，人手已经有些吃紧，绣女们都已是加班加点的在做工了。嫁妆不比其他绣品，事关刺史大人及小姐的颜面，出不得半点差错，所以刺史大人的绣活还是请交给别的绣庄做吧。有负刺史大人之托，得罪之处还请江管家及刺史大人见谅。”
我的话说得够宛转，也够明白了吧？谁曾想那江管家还是不肯放弃。
“刺史大人之所以愿意将小姐的嫁妆交给鄙庄做，是鄙庄的殊荣。其他那些不入流的客户，红老板不妨就推了吧，违约金刺史大人也可以替红老板一并付了，还请红老板不要再三推脱，一力应承下才来好，免得令刺史大人失望，徒添事非。红老板说是也不是？”
他说话语气傲慢，带着几分威胁，我心中不快，腹诽道：在你眼中是不入流的客户，在我看来却是贵宾呢，反倒是你才是那不入流的客户。这话自是不敢轻易说出来的，听他的口气，我若不应下，他怕是要找我的麻烦。孟宏涛说婚期订在八月初八，现在才二月，赶一赶应该做得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陪笑道：“江管家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哪敢让刺史大人替本庄付违约金呢？如果时间上允许，我哪有不接的道理，做生意当然是订单越多越好啦。只是不知刺史大人要绣的绣品有多少？什么时候交货？”
江管家一听我妥协，立时眉开眼笑起来，得意地道：“刺史嫁女嘛，东西自然少不了。除了婚礼当天的喜服外，还有夏装18套，冬装18套，春装和秋装各18套，锦衾被褥48套，枕头18对，枕套18对，此外还有帐子、帘子、巾子若干。时间上么，倒也不是很急，能在六月末交货最好，最迟七月初上，红老板看看成么？”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时间上还是很紧，但我尽量让绣女们赶一赶，应该可以在七月初交货。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么多东西需要绣，各色上等丝线用量也颇多，刺史大人能不能先付一半购置丝线的银子？江管家也是看到了的，我这绣庄确实能力有限，仅凭绣庄一已之力怕是一时也买不齐那么多上等丝线，而且接下刺史大人这笔订单后，我将无法再接其他的单子，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只出不进，我也确实为难啦。”
江管家思量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不知道红老板需要多少上等丝线，这一半的丝线钱如何计算？”
果然是官场混久了，老奸巨滑！我心中冷哼，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这好办呀，待绣品送来，定下所需绣的图样后，我们还要协商工钱，不是么？劳烦江管家替在下在刺史大人面前说明情况，让刺史大人预付三分之二的工钱就好，余下的三分之一工钱待绣品完工后，江管家来取货时一并支付了就可以了。”
“三分之二的工钱，这恐怕能买下所需的全部丝线了吧？红老板，你这预付金太也多了点吧？”
江管家突然冷笑起来。
“你以为整个瓜洲就你们一家绣庄么？刺史大人愿意将他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交给你们做，那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好歹！”
我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江管家，之前我就已经言明：锦华绣庄小本经营，无力承接大宗的订单。我想刺史大人愿意将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交给锦华来做，想来看重的是锦华绣庄的手艺。只要锦华能按时将所有绣品绣好，刺史大人的千金高高兴兴地穿着漂亮的嫁衣出嫁，让全城百姓见识到刺史大人及其千金的卓然不凡的风采，至于花钱多少，刺史大人恐怕也不会那么在乎吧？再说我也不是漫天要价，只不过要求多给一些订金而已，江管家只需在刺史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还不想接下这笔订单，现在被他激起了好胜心，还非接不可了。我暗暗捏了捏拳，直觉告诉我，刺史会同意，就年这难缠的江管家愿不愿意促成。
江管家看了看我，也跟着站起来。他整整高我一个头，精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几分研判，几分试探地问：“你就那么肯定，刺史大人看上的是你绣庄的手艺？”
“如果不是看上绣庄的手艺，有什么理由让堂堂一个刺史放弃那么多出了名的大绣庄，将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交给一个不起眼的小绣庄来做？”
我那天见到蓉儿的时候是着了男装的，那么短的时间里，周围又那么乱，她应该没有识破我的女儿身。我也相信孟宏涛不会笨到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把真相告诉她。既然这样，那刺史就没有理由来找我麻烦，故意刁难我，唯一的解释就是去年杜员外女儿出嫁时的嫁妆是锦华绣庄做的，当时曾听刘申说那嫁妆在出嫁那天一抬出来，整个瓜洲城里立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人都在打听是哪家绣庄的手艺。这些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堂堂刺史嫁女，自然不能输给一个员外郎，所以他才会找上门来，当然要求也定然不低。即使如此，我还是愿意接，如果能因此一举成为制嫁妆的名家，以后多接一些这类业务也是好的，也能多赚一些银子。
江管家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就那么肯定，你绣庄里绣的东西就一定能让我家刺史大人和小姐满意？”
“能不能让刺史大人和小姐满意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绣庄的绣女们的手艺，她们绣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上品，刺史大人订做的嫁妆一旦让瓜洲百姓瞧见，必定引起不小的轰动，这样一来，刺史大人和小姐的面上也自然增色不少，自然会高兴。刺史大人和小姐高兴了，绣什么都差不了，不是么？”
“红老板倒是看得通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