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一下恍然,怪不得平日里观望兴趣都不大的薛玧,突然想要参加,还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站在薛玧对面的小琴,也被惊得一愣一愣,薛琳却不担心了。纵使两人今晚不成,日后也有的是机会。至于薛玧挑的对象,薛琳便是极满意的。
一个从小重视承诺,重情重义的人,品性自然是不坏的。
而小琴反选的时候,也选择了薛玧。薛琳虽不知她是不好拂了薛玧的面子,还是当真也中意,总看得是开心的。
最后的猜谜,小琴的灯谜,居然是:“少了它,便是花好月圆也无心,打一食物。”
有些人或许不知道,但和小琴熟悉的人,便一定知道。作为小吃货的小琴,这个谜语,就是月饼。
“月饼。”薛玧轻轻松松便大上来了。
更让人讶异的,是薛玧的灯谜,竟然和小琴一模一样。
薛琳忽然有些感动,平日里总是跟在自己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的人,竟然是这么个细心的人。他居然会担心小琴以为猜不出来,而出了和她一样的谜语。
众人回过神来,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会散了以后,绣庄里的人,都跟着起哄到很晚,薛玧送薛琳回去的一路,薛琳几乎都笑得合不拢嘴。
“傻孩子,你喜欢小琴,你就早点和姐姐说啊!要是姐姐给她相中了别的人家,你预备区抢亲不成?”
“这不,一听说姐姐同意了她参加灯会,我便立刻来抢亲了嘛。”薛玧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从前觉得她还小,希望她平平静静地长大。可若将她丢在那人群之中,任由别人虎视眈眈地望着,我可是不乐意见了。总不能看着,她为了好吃和好玩儿,就被别人相了去吧。”
薛琳一路叮嘱薛玧:“要好好待她,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平日里让她点,少跟她怄气。”
“让姐姐这样说得,我怎么觉得,姐姐像是给妹妹找女婿,而不是给弟弟讨媳妇了。”薛玧也佯装着吃醋,和薛琳撒起娇来。
“你还是不打算说实话,是吗?!”
两人一进王府,就被里面,穆诺岩冷着的声音吓了一跳。
薛琳跑了过去,看到薛琦抱着在大哭的穆祁安,跪在地上。
“王爷,孩子是无辜的,请王爷放过我的孩子……”薛琦也是哭泣的声音,薛琳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琦儿姐,发生什么事了?”薛玧见到跪在地上的薛琦,还有她怀里大哭的孩子,有些奇怪。
薛琦突然牵着孩子,跑到薛玧面前。她一手牵着穆祁安,一手将一把匕首指向了薛玧。
“穆诺岩,你不放了我的孩子,我便让薛琳的弟弟现在就死在这儿。”薛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薛琳。
“你放下玧儿,有事我们好好说,姐姐,他不仅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啊。”薛琳激动地喊,转头看向穆诺岩,“诺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激动!一个孩子而已,你何必和一个孩子置气啊!”
“琳儿,那个孩子不是我的!”穆诺岩低吼,“那个孩子是野种,我堂堂暖秋国的聆王,居然让一个女人在我王府里,将我耍得团团转!”
薛琳怔住,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穆诺岩的意思,是薛琳将自己和别人的孩子,捅给了他?
薛琦抓着薛玧和孩子往外跑,穆诺岩却下令府里的下人跟着追了出去。
薛玧看着薛琦此刻有些狰狞而恐惧的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让人推下水的一幕。
“琦儿姐,小时候,是你将我推下水里的,是不是。”
薛琳一出来,就听到薛玧问道。
薛琦忽然失了神,再又像被梦魇了一般,松开了薛玧,蹲了下来。
“大姐,真的是你?!”薛玧又一次问道。
薛琳上前,将薛玧扯到了自己的身边。看到被银光裹住的薛琦,薛琳只觉得害怕。
那时候,大家才多大啊,她竟然就对自己的弟弟下了手。
这段时间,薛琳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原以为她是让母爱的心,渐渐改变了,看着年幼的孩子,也回想起了大家年幼的时候。因此,再也不曾随便插手自己要做的事情。
“来人,将这个贱妇和这个贱种一起关起来。”穆诺岩见薛琳和薛玧都在发愣,便先下了命令。
薛琳让薛玧留了下来,住在了客房里头,自己却从回到房间开始,就一直在发抖。
“琳儿,你不要害怕,她已经关起来了,她伤害不到你了,也伤害不到你们家了。”穆诺岩抱着薛琳,拍着她的背脊,宽慰她。
尽管穆诺岩这样说,薛琳却还是害怕得不行。
自己的身边,竟然从小就住着一个恶魔,她刚刚冲过去要杀薛玧的样子,那种狰狞而充满灰暗的眼神,让她平静不下来。
原来,曾经竟然是她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平日里宠爱的弟弟。
整整一夜,过往的画面都在薛琳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闪现。薛琦对自己温和、宠溺地笑,和她后来那种冷漠、狰狞的眼神,不断交织。
这个人,居然是自己一次一次都因为回忆的美好,而想要原谅的姐姐。那个自己觉得可爱,乖巧的孩子,却不是穆诺岩的孩子。
今晚,薛琦给穆祁安切水果,准备做水果粥的时候,离开了一下。穆祁安竟然自己伸手去碰那刀子,还握在了手里。
穆诺岩正好见到,下了一跳,忙过去抢刀子,结果两人的手指都划破了。放下穆祁安后,穆诺岩将刀子放在了一旁的水碗里。
都弄了一阵儿子之后,无意中一撇,穆诺岩惊讶的发现,水碗里混着自己和这个所谓自己儿子的血,竟然生生分开了。
亲生父子的血,是会溶在一起的。这一刻,穆诺岩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即使这个女人,不是自己所爱的人,可是这个孩子,自己多少还是疼惜的。
第二天一起来,薛琳就和薛玧一起,去了关薛琦的房间。推开门,她依然和昨夜一样,坐在凳子上。只是,空洞的目光,已经平静了。穆祁安,也被她抱在了怀里。
这样平和的模样,就像平常的薛琦,总是会友善地对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薛琦看了一眼一齐走进来的两人,说道:“你们现在,一定是在心里,怨死我了,也骂死我了吧。”
两人不答,薛琦又继续道。
“小时候,我不懂什么是正室侧室,我觉得爹对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是直到有一天,我们三人一起回家晚了,爹爹却是先抱着玧儿,再是琳儿,最后才是看着我的,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娘和我说的,爹对我们的不同。”
“就算爹真的对我们有不同,那也是当时的情况造成的。”薛琳记得薛琦说的那一次,那天,薛玧挂了彩,衣服也割破了。她并不觉得,这能说明什么。
“是吗?外人说起来,都说你是正室生的,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陪衬。你们不是我,你们不能理解我的感受。”薛琦冷冷地看了薛琳一眼,不屑道。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象中的,只是你觉得自己是侧室生的,所以是陪衬。在我们眼里,你从来都没有当过陪衬。”薛琳看着面前有些可怜的薛琦,有同情,也有恨。
因为她,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唯一的弟弟。
“琳儿,你以为我没有后悔过吗?从我下手杀玧儿以后,我也经常会害怕的,会想念的。我娘总说,这件事,我做的很好。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只想加倍对你好,以补偿我心里的那种犯罪。”薛琦发怵般地笑了笑,说道,“可是我又很矛盾,看着你过得好了,我又觉得心里憋得难受。看到你要风风光光嫁给太子,我就想办法认识他,勾引他。若是没有后来遇上的伏子成就好了。”
当年,宫里传来圣旨,说将薛家二小姐指婚给了太子叶诚毅。
而薛琦就在那之后,心里便又不平静了。
她在送绣品进宫的时候,刻意引诱了叶城毅,叶诚毅竟然也跟着动了心。薛琦本想要唆使叶诚毅退了薛琳的婚,给薛琳一个难堪,叶诚毅也同意了。哪知,后来遇上了伏子成。与叶诚毅的憨直不同,伏子成的那一救,就让薛琦真正动了心。
可是,伏子成却一眼看上了薛琳。
大概从一刻起,薛琦就觉得,自己是真正变得令人恐怖了吧。她设计让薛琳被迫上伏子成的花轿,却又想在途中将她杀死。而薛琳的因祸得福,和她的诸事不顺,那种鲜明的对比,让她一发不可收。
想要让薛琳痛苦,几乎成了她那一段时间里,最想要做的事情。得知伏子成和穆诺岩,为了她而决战贾叶国。得知薛琳挂着她那在薛琦眼中,不过是自以为善良的话,放走了伏子成。她变得越来越极端,只要能让薛琳痛苦,她便都愿意去做。
只是做了,心里终究还是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