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从正门走出,而是走了偏门。
薛琳毕竟打着肚子,刘志伤也还没好,又是夜里,两人脚程都不快。王府占地大,也要图清净和安全,因此不在城中心,离得有些许远。两人走了大半夜,才找到打尖的客栈。
薛琳容貌倾城,气质卓然,原本在市井里就是难见的姿色,而怀着孕,也就更加显眼。若是府里发现了王妃不见了,肯定很快便能找着。但光靠脚力是肯定无法行动的,只能等天微亮了以后,去城里买两匹马再行动。
刘志看薛琳的气色很差,又一夜没睡,十分担心,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是通过自己的细心照料,以确保一个安全。
“这位相公,你家娘子生得如此美貌,又怀了孕,怎么这么大半夜,却跑来客栈里落脚呢。”小二半夜被吵醒,本有些怨气,看瞧着面前国色天香的美人,气便烟消云散了,还做起了好心人,“若是要出城啊,我奉劝二位还是等些日子再说,这几天,别说城外,就是这穆阳城里头都不清净,两位还是小心点好。”
刚要出声否认的薛琳,一听这后半句,也顾不得刚刚小二那让她愤懑的话了,忙问道。
“小二,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清净法。”
薛琳甜软的声音,听得小二一身酥酥绵绵的,他赶紧回道。
“前日,我去七子村取酒,就在城外的七子坡那,我分明看到地上有好多血,而且我回城的路上,就是南郊那片树林,也有血。娘子说,这是不是不太平。”
薛琳一听到有血的时候,心就猛得一颤,她看向刘志,以眼神示意他,自己已经坐不住了。但这也实实在在惊了胎,肚子一阵疼痛。
刘志忙从包裹里拿出药,又拿出一锭银子,一齐递给了小二。
“快去把这个药煎了。”
美人的诱惑,显然是没有这白花花的银子来的大,小二喜出望外地结果银子和药材,捣鼓着点头,便跑去煎药了,边说还边喊着。
“我就在里头煎药,相公和娘子,有事喊我声就是了。”
薛琳有些好笑地看着小二满足的身影,瞧着他那小小身板,人倒是精得很。
见小二走远,刘志才急急地小声道。
“娘娘不能急啊,这肚里的孩子要紧。等服了药,我们再动身,待过了三更天,我就去隔壁马市里买马。”
薛琳一直当刘志是个粗人,却不想他居然细心到还带了自己的安胎药。
“谢谢,我会注意着的。”
听惯了薛琳说本宫,突然如此自降身份的一个我字,让刘志突然有些慌乱。
“怎么了?”看到刘志神色有异,薛琳问道。
刘志立刻调整了神思,冲薛琳微微一笑。
“无事,娘娘放宽心便是了。”
薛琳也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刘志年纪轻轻就能坐到聆王旗下的副将,不可能只是和聆王一块长大的情分,定是他也有出众的作战能力。一直以为,他只会板着脸,冷冷冰冰,也恭恭敬敬,却不想笑起来,竟然也能这么温柔。心里开始越发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个副将,竟能得到聆缘公主的倾心。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着急,却也渐渐安定了起来。薛琳虽然忐忑,但还是相信夫妻之间的感应。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穆诺岩肯定还好好地活着。
约摸过了三更天,药业煎好端了过来,刘志交代了小二两句,又给了点钱,便出了客栈,不多时,便带了一辆马车回来。
薛琳示意小二走开,问刘志道。
“为何是马车?”
“娘娘有孕在身,不宜骑马,马车虽然也颠簸,但至少还是安稳一点。”刘志压着嗓音回道。
薛琳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
虽然还没天还没亮,却也算快马加鞭往直前小二说的七子坡赶去了。
赶到七子坡上的树林时,已经是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了。但太阳出得晚,秋日的清晨又很凉,即使是坐在马车里,薛琳还是感到阵阵凉意。好在先前喝了药,肚子还算稳着了。
马车停了下来,薛琳立刻就拉开帘子出来了。
“到了吗?”薛琳问道。
刘志点了点头。
林里起了雾,看不清什么,只是,作为习武之人的一种感觉,刘志隐隐觉得,这片树林很不寻常。尤其是这坡的位置,坡度不高,却很长,若是在这坡顶,真要杀坡下之人,应该还是便利的。
“娘娘,等会找处安全些的地方,将娘娘安置在那,容属下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再过来接娘娘。”
薛琳疑惑地看了看刘志,心里料定他是不愿也不敢带自己上前去冒险,才想着这法子来蒙自己。
“不行,若真是那余元国的太子所为,你去了只是做白白牺牲罢了。”
刘志面不改色,依旧坚定地说道。
“属下一有情况,一定会立刻和娘娘禀告,请娘娘放心。”
眼前神情坚定的刘志,让薛琳心安了些,便还是同意了。
刘志走近薛琳,看了薛琳一眼,突然说道。
“娘娘,属下得罪了。”
薛琳一愣,感到肩颈处一道重力,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刘志的手臂上。
原来,刘志觉得,薛琳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却在夜里来找自己而坚持要出来。如此强硬的个性,他实在不放心她醒着,而且也是因为看到薛琳的态度,他才决定将她带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同意,她一定还会想其他办法。如今,聆王下落不明,他更加不能让聆王妃和未来的世子或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娘娘,请不要怪属下,属下此举,也是迫不得已。相信早上,王府就会发现娘娘不见了,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接娘娘回府。”
刘志将薛琳放回马车里,将马车拉到了一处还算僻静的角落。
一夜没睡,薛琳虽然没有睡意,却是因为精神紧张造成的。连日下来都没有睡得安稳,这一打,反倒让她休息了一会。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她发现马车内竟然还有饼和水,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刘志的细心。
拉开马车的外帘,发现这七子坡居然还有十分不错的景象。虽然秋日里,大部分的树叶都已经黄了,但遍地的小野菊,还是让这秋日的萧条之景缓和了不少。她能理解刘志的用心,知道他是想保全自己,自己也确实应该更好地保护自己。
看了看周遭的情况,她发现了在西北面有处小茅屋。应该是附近的居民给自己搭的一个,上山坡来采摘或者砍柴时的休憩屋。
薛琳不自觉地朝那边走了过去,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吃了一惊。
既不是穆诺岩,也不是伏子成,而是太子妃,白雪。
她为何会在这里?难道说,这次的事情,和她有关系?难道自己都猜错了?
满腹疑问,却无从解答,薛琳越发加快了脚步朝茅屋走去。
到了茅屋旁的树林,她突然不敢前进了,因为她可以感受到穆诺岩的气息。
而王府那边,秋月进去送早膳的时候,才发现薛琳不见了。
这事一出,急坏了王府所有的人。穆诺惜当机立断,准备率众人而出,准备出去寻找薛琳,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刘志,因为他最清楚这一带的路线,再加上心里又记挂他的伤势,临行前还是决定去看他一眼,想着若是方便,就让他同行。
哪知,走到刘志房里,却空无一人。
这一下失踪了两人,穆诺惜虽然知道他二人肯定是结伴走的,但一想到一个是有孕之身,一个是带伤之体,更加急了,也等不了官家分派人马,便带了两个将士,还有非要跟着去寻找王妃的秋月先走了。
他们一路打听,却迟迟没有收获。
“公主,刚刚取马的时候,奴婢问了马厮,他说府内没有马匹和马车出走的情况。”秋月看到马市那边,朝穆诺惜说道,“奴婢猜想,娘娘怀着身孕,刘副将领就算同意了娘娘出来寻找王爷的请求,也断不敢让娘娘以脚力来寻人吧。”
穆诺惜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刻走向马市问了去。
“马夫,今天可有一男一女来这里租买了马或者马车?”
那马夫想了想,回道。
“回姑娘的话,每日里租买马匹马车的人数众多,小的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人啊。”
“男的二十出头,女的容貌倾城,还大着肚子。”
马夫又细细回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穆诺惜见人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出动王府的护卫队来搜城吗?若是搜城,不告诉百姓只怕会人心惶惶,若要说出来,说聆王下落不明,聆王妃与聆王的部下半夜出逃,外出寻人。
知道的,或许会觉得聆王与聆王妃,鹣鲽情深。而若是传开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来。
穆诺惜转身要离开,却被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喊住。
“姑娘是要找一个一对年轻的夫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