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晚膳的点,薛琳却还没有回来。穆诺岩担心她是不是有一次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了。想起她昨日的冷淡,心里一颤,疯狂地把人召集了起来,要出去找人。
“阿志,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琳儿去了哪里?!”穆诺岩找来刘志,又一次问道。
刘志也很着急,他知道这些日子薛琳情绪不好,但自从那天穆诺惜闹过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更别说她的行动了。
确认了刘志是真的不知道,穆诺岩彻底慌了。她这次,难道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找到她吗?
穆诺岩刚准备出门,却来了一辆马车。他跑过去看,发现马车里躺了三个人。杨藩、衣儿和秋月。
木华诊脉以后,发现他们都是中了蒙汗药,便施以针灸催醒。杨藩第一个醒过来,醒来以后,发现穆诺岩站在自己面前,精神还有些恍惚。
“杨藩,琳儿不是和你们一道出去的,为何你们三人被送回,却独独不见她?”穆诺岩问道,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杨藩渐渐想了起来。
当时有些口渴,便依娘娘之意,喝下了那杯茶。
“糟了!娘娘有危险!”杨藩吼完,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有几张纸掉落了下来。
那纸是地契,房契,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几个字。房子给你们了,小姐我带去做夫人了。
穆诺岩拿过信一看,呆住。
“这是谁,在哪,现在就带本王过去。”
杨藩领着穆诺岩和刘志,赶到了今天去的那家大别院。院里已经空空荡荡,毫无人迹可查。
杨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属下罪该万死,竟然没有保护好娘娘,还害娘娘被奸人抓去。”
穆诺岩已经根本无心再听杨藩说话了,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薛琳救回来。
站在又一个新国度的土地上,看着雪下的梅花,薛琳觉得心里很平静。
到余元国已经过了一个月由于,眨眼就是除夕的日子了。将近一年没有见到父母,在这里,却每天都能说上些话,虽然大多时候都得躲着,却也足够了。
也许余元国地势平坦,没有高低起伏,情绪也特别稳定。伏子成每天会让太医给自己请脉,脉象也越来越稳。
“宝宝,娘早说过,娘不会轻易送你走的。”
就在她第二次去找伏子成的前一天,心情不大好。她看着穆诺岩悉心给自己布置的房间,看着它的每一处地方,心都疼得厉害。
看到橱柜上因为当时摆绣线绣样而被移走的白玉佛像,又放了回来,忽然想起了白雪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她也觉得这尊佛像格外好看。
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尊佛像有些,便上前细细端来看了起来,总觉得和之前那个佛像,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而越是细心地看着它,越是觉得心悸难受。隐隐约约觉得它有些香味,佛像温暖的笑脸,也换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铁面。
心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薛琳端详了半天,发现它的底座竟然是可以打开的,而在底座内放着的,正是麝香仁。
那一瞬间,她彻底恐惧了。恐惧于白雪的心计,也恐惧于府里的人心。她不知道这个佛像是什么时候移过来的,也许是怀孕以前就在了,也许是怀孕之后才来。但她几乎没有来过府里,也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想去找人查,找人问,却发现谁也不能找。她觉得,就算告诉穆诺岩,得到的依然只有伤害,他还是会相信她,会原谅她,何况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而刘志,她也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其他人,就算是想帮她,也帮不了。
也就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决心要离开。
她让衣儿传的字条,那个聪明的使臣显然是看懂了。那个语句本来就是有点儿奇怪的。其实她只是将自己要说的话,透露出来而已。
字条上的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串起来,便是“自眼前人救我。”
“琳儿,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回房里吧,否则,会影响腹中胎儿的。”
薛琳看到伏子成又来了,只能笑笑,回了房。
那天去看别院,其实本来就是故意的。余元国的使臣跟她悄悄传了信,说今夜会行动,而她要的,就是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地痞给绑走了。这样,让他们就算找自己,也只会在穆阳城的附近寻找,而时间一久,也就会过去了。
伏子成在后院里潜伏着,在焦王去后院取地契房契的时候,偷偷将他打晕,然后给自己一干人下迷药。不过他眼见着焦王对自己有轻薄之心,居然将他绑去了余元国,当一个杂役。
薛琳住在一个小别院里,这里人烟稀少,但伏子成将这里的配置都齐全了,将她供养着。他说,这算他报答她的救国之恩,但薛琳却很不是滋味。
“太子殿下,下人们已经够细心了,你不需要天天过来。”薛琳无奈地劝道
伏子成坐在了薛琳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温声道。“本宫每日在这里陪你一会,都不允许的吗?”
薛琳不做声,这样的眼神,他几乎每日都会这样对自己,这样的话,他也几乎每天都会说。她来到余元国以后,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错嫁之后,也大了婚,有一个贤惠得体的太子妃。而原本要嫁给穆诺岩的袁晓,则一直还在养伤。
“其实对你们慧敏公主,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她受伤是因为她自以为自己武艺高强,不知天高地厚。她若是像你一样躲在轿子里等人来救,也许就不会一身伤而差点丧命了。”
看着说话又变得自以为是的伏子成,薛琳才安了些心,笑道。“你说她自以为是,且不知你自己远胜于你所说的这种自以为是。”
伏子成难得地笑了笑,不说话。
“对了,爹娘还是不肯回去吗?”
自从听了自己这近一年的经历,薛家二老竟都不肯走了,说是要在这里陪着女儿,哪怕每天只能见上一面,也是值得的。
偶尔,薛琳会缠着母亲林玉跟自己说西域的一些事情。
林玉却不大爱说,毕竟家道败落,实在多说无益。但描绘起西域的那些壮丽的美景,林玉总是一脸满足。薛琳觉得,那里一定有母亲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
聊得越多,薛琳越觉得,自己母亲并不是那种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女子,就跟自己一样,一旦倔起来,任谁也拉不动。当自己骄傲地说起自己指挥作战的时候,林玉也满是自豪地说。
“我的女儿,应当有这样的才智。”
这天,薛琳看着母亲在绣花,突然想起了秋月说的那个传说,便问了起来。
“娘,你知道西域有位引发战争的绣娘吗?”
林玉一怔,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看来琳儿这一年来的见闻,真是不少啊。”
一听林玉的口气,薛琳便知道有戏,越发来了兴趣。
难得林玉不抗拒提起西域的一些事,薛琳便也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原来,是真的有那个绣娘的。而且,她居然是薛琳的老祖宗。听说,她叫木妍,生得美貌倾城。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以巧手绣得天下最好的绣品,大家都叫她绣女,说她就是因精美绣品而生的。
后来,木妍被西域以联姻的形式,赠给了余元国的国君,可她却在成亲前不久,在西域的天坛练习祈神舞时,遇见了暖秋国的皇上,两人一见钟情。再后来,两国为了她,一战即发,而她却为了让两国停战,选择了自杀。
大致听林玉将事情讲完,薛琳半天回不了神,脑子里一直闪现着,一个白衣女子,仙气卓然的舞姿是有多美好。
“木妍……”薛琳默念着,忽然说道,“木妍……难道木莹就是木妍的后代?”
“琳儿,你说什么?”林玉一惊,问道。
“女儿在暖秋国的时候,听皇兄…嗯…就是暖秋国的皇上,时常说起木莹这个人。他还说女儿和她很像,刚刚娘说,木妍是我的祖先,那是不是也是木莹的祖先?”
林玉笑了笑,摸了摸薛琳的头。
“木莹,是西域的另一个传奇。”
薛琳望着林玉,满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哪知,她却停住了。
“琳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薛琳看了看天色,虽然意犹未尽,却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别院。
薛琳失踪的一个月,穆诺岩几乎将整个穆阳城翻了过来,却怎么也找不到焦王这个人。打听来打听去,只知道这个焦王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整日流连于青楼酒馆,几乎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经事。他忽然失了踪,周围的一带人,谁也不清楚原因。
暖秋国的冬天很冷,尤其在高坡之上穆阳城更甚。
穆诺岩没日没夜地四处找寻,在府里的时候,就日日喝酒。穆诺惜实在看不下去,请白雪来过府里几次,却起不到半点效果。
一眨眼,已经到了除夕夜,薛琳失踪,也已经将近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