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传统的文科教育(4)

莫第默·阿德勒曾用恰当的措词解释过美国的平等传统。他把“人人生来平等”这句格言解释为人们都应该受到平等的待遇。他说，既然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天生的不平等，那么“平等的待遇”必须是指与这种天生的不平等相应的待遇。这个对应平等的原则---即自由和义务与他天生的能力成正比的原则---也同样应用于教育和选举权方面。他认为，民主并不意味着要给所有的人以同样的参政权或受教育权。因此，如果以真、善、美作为衡量的标准，根据人们为人的优劣程度来排列所有的人，那么，大多数人都不够格，只有少数的人可以达到这个衡量标准的上限。然而，既然这些标准是衡量一个社会、同时也是衡量一个人好坏的尺度，那么，社会就应该由最好的人来领导。教育实践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选拔这种最好的人。

有关变革的建议

文艺人文主义学者认为，学校关心男女儿童对社会和职业的适应性，应该改变这种状况并恢复为重视基本的智力技能的训练，在进步教育成为有影响的运动之前，学校是比较重视智力技能的训练的。

我们的公立学校不安排智力设计，即使有一些安排也是粗制滥造的，这一点已经受到了人们的攻击。有人说，为了改进学校的工作，必须肃清教师训练机构里的进步主义者。自然主义和实用主义由于教育机构中的悲惨状况而受到谴责，有些人提议，学校和大学应该重新重视传统的人文主义学科。

T·S·埃利奥特在辩论时说道，社会必须由在各方面都博学多闻的世袭贵族来领导。这些杰出的人物会得到人民的支持，他们将指导社会，同时保护文化，对文化作出贡献。最高等级的教育就是培养这些杰出的人物。他们将在所有的学术领域接受文科教育，而且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人文学科或科学的某一方面的专家。因此，那种因为受教育的人过多而使教育标准降低的弊病就能够得到克服。埃利奥特认为，平等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企求得到平等就是自遭失败。

文化将由天赋很高的少数的人来保存和延续，他们将受到文科教育，甚至有可能得到群众的资助。

A·J·诺克对平等主义的民主以及保存和扩大这种平等主义的民主的教育纲领作了类似的批评。诺克断言，我们的教育体制是建筑在三个错误的观念之上的：平等、民主和认为有文化的社会才是好社会。他说，这就是我们在教育方面发生困难的根源。平等是一个错误的理想，因为并非每一个人都是相等同的---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教育的。

关于平等的哲学主张并没有为所有的人都是六英尺高这样的设想提供根据，同样地，也没有为所有的人都是可以教育的这种假设提供根据。

民主是一个不适当的教育理想，因为它把理想降低到一般人的水平。把掌握文化作为一种理想也是错误的，因为掌握文化本身不能使阅读的能力和人类事务中的智慧发生关系。根据这三个错误的观念，我们试图教育所有的人，但这只能使教育误入歧途，因为民众是不可教育的。只有少数人是可以教育的，他们是那些能够从希腊语、拉丁语和数学的学习中得到益处的人。古典的课程对培养杰出人才始终是最适宜的。

诺克坚持，必须认清教育(education)和教学(instruction)或训练(training)之间的差别。识字训练应该继续进行，因为它虽然不能产生智慧，但对于造就有文化的公民却是有好处的。必须为能从识字训练中得到好处的那些人制定一个真正的教育纲领。

诺克竭力仿效欧洲在教育方面的传统做法，对可以教育的人进行教育。在欧洲大陆，几乎不存在那些假平等主义和假民主的见解。

人们一贯把可以教育者看成是稀少而珍贵的。欧洲大陆的教育体制对待那些不可教育的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关于他们的能力，没有人讲过那些不切实际的废话，而是对能够接受训练的那些人进行了训练。

诺克建议，在美国，由私人慈善事业所支持的独立的学校和大学可以将其主要精力用于选拔和培养杰出的知识分子，以此来保存真正的教育。然而他清楚地认识到，美国公众可能不会热情地支持这么一种想法。

R·M·赫钦斯可能是进步教育的最激烈、最有影响的批评者，他和埃利奥特-诺克的观点显然有许多相同之处。他们认为，杰出的知识分子对于保证西方文明的前途是十分重要的。但是，赫钦斯并未提出要剥夺民众的自由权利，也不提倡埃利奥特所提出的给予知识分子津贴的建议。赫钦斯也没有象诺克那样在可教育者和不可教育者之间截然地划分一条界线。然而，赫钦斯建议对美国教育进行根本改组，因为他认为，民主的前途依赖于一个受过文科教育的领导班子。

教育体制的详细计划。既然教育是“一种寻求真理的交谈”，那么，儿童应该把前十年的在校时间用来学习交际的技能，即学习读、写、算。与此同时，还应该学习伟大的文学、历史和地理。应该掌握一门外语，学习一些科学；也应该重视美术和音乐的欣赏。赫钦斯坚持认为，依靠经验的学科不应该教给缺乏经验的人，因此，不应该让儿童纠缠到那些专门考察当前社会问题的社会学科中去。他们在讨论这种题材时所作的努力不能切中要害，将是无用的，因为他们还足够的经验来深入理解这些问题。

根据赫钦斯的意见，在十六岁或略早于十六岁时，学生应该升入学院。在学院里继续学习相同的学科，但是要把重点从学习如何交际转移到熟悉人类的主要思想上来。按这种教学大纲进行教学的恰当方法主要是讨论、批评、质疑和辩论。从早期的小学一直到学院，所有的课程都要由教育者来指定，不允许学生选修课程。不采用学分制；当学生已经作好了准备(大约在十八岁)，他就要参加考试，以确定他是否已经学到了文科教育的知识。如果他通过了考试，就授予他文学士的学位。

离开学院以后，他可以从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中选择一条。一方面，他可以开始去谋生；如果这样的话，他的教育也没有中止，他可以终身在成人的学习团体里继续接受教育。另一方面，离开学院后他可以进大学；如果合格，他就可以在那里开始从事专门研究。然而，大学里只开设具有理智内容的专业，所有的系科必须要保持相互之间的交流。理想的大学不对任何权威负责，它是一个独立思想的中心，它必须保持完全的学术自由。

赫钦斯严格地区分了经验的科学和人文学科；科学有其自己的取得成果的训练和方法，但是，还有为达到真理用的其他方法。历史学家、哲学家和神学家就是利用不同于科学的那些训练而取得结论的。不过，所有的学者都认为：最高的教育目的是使人们不断地完善起来，使他们成为有道德的、精神高尚的和有政治头脑的人；只要我们从根本上强调一切教育的重点始终在于获得理智，这个目的就能达到。

吉尔伯特·海特提出了一种似乎更为温和的主张，他认为，文科教育的课程计划，除了阅读、书写、手工和工艺之外，应该由古典原着、宗教、政治学、艺术、历史学、社会学和科学组成。文科教育应该为人民日后谋生和承担必要的责任作好准备，这样的文科教育正是符合这一要求的。为了处理我们这类社会中的生活问题，人们的思想必须受到历史课程的训练。这就意味着要对古典着作进行深入的、全面的研究。按照海特的说法，文科课程应该学习组成人类生活史和思想史的全部内容。他坚持，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平等的机会来从事这样的学习。不应该有任何的贫富差别，但是，只有在彻底地、细致地做完了更为重要的工作以后，才可以在文科课程中尽量提供职业训练。这个更为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建立在古典着作基础上的普通教育。

海特相信，心灵是人的指导者和最宝贵的财富。如果没有一个受过高度训练的心灵，从任何意义上讲，谁也不能成为他自己命运的主宰。精密而正确的思维能力，把人与其他动物区分开来。他认为，竞争是青年人天生的本能，而且，如果对它加以适当的指导和利用，就可以成为一种有力的、积极的教育因素。他认为，传统能够成为教育工作的动力，能鼓励学习，提供一系列的可能性，培养秩序感，加强责任心，以及鞭策学生追求进步。他认为处罚是对学习的一种刺激因素；他还提出，为了处罚做得很坏的作业，就罚他重做，为了处罚举止不端，就取消他的特权。

海特认为，从事各行各业的所有的人都是教师。由于这些教师的职业和性格不同，他们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他们都是教育能手。在他们的工作和言谈中，即在他们对雇员所作的指示，对朋友所提出的劝告中，他们传授了自己的信念。海特认为，在西方文明中，现代的所有教师都来源于两个方面：声称追求理性的希腊教师以及知道自己是在为人类而表达上帝意志的犹太先知。

两者我们都赞成，但我们倾向于认为，尽管一批同上帝有联系的人能够通过一种罕见的、非凡的干预来改变世界，但为了使教育工作继续进行和对青年人加以训练，扎实的理智工作还是需要的。

概括地讲，偏爱大学文科传统的人文主义学者，反对现代学校极端地关心青年人是否适应职业和社会的需要的问题，反对学校工作中缺乏智力设计方面的安排，反对不尊重知识分子和脑力工作；他们感到，上述弊病是普遍存在的。他们对为普及教育作出的种种努力提出了批评；并且指出，引导儿童和青年人相信，学习始终是件轻松愉快的事，从不需要刻苦努力，这样做是错误的。尽管现代学校强调了个别差异，但人文主义学者还是认为，并非所有的青年人都具有相同的接受教育的能力，对于这样一个事实，教育者未能现实地予以处理。部分的原因是由于他们没有看到，教育的主要作用是提供理智训练。对于教育的真正目的有一种混乱的看法，这就出现了一种使学校承担对学生的指导作用的倾向，而这种指导作用应该属于诸如家庭和教会之类的其他社会机构的职责。最后，他们批评现代学校把科学和科学方法看成似乎适用于一切领域和各类问题的倾向。他们认为，科学方法不能用之于人文主义的领域，而且，他们怀疑制订科学的社会计划和经济计划的可能性。

文艺人文主义学的教育方面提出了一些建议。他们一贯提倡要在教育纲领里承认理智的方法和人文主义学科的准则，这些方法和准则在某种程度上不同于经验科学的方法和准则，它们是人文学科所特有的。每一个学校的计划都必须安排智力设计；因此，必须剥夺学生选择各种课程的自由。设计得当的学校计划必须承认人文学科、技术学科和科学学科之间的差别。鉴于美国教育存在着过分强调技术和科学的严重倾向，所以应该把重点主要放在基本的理智技能训练上，还必须比较注意文学人文主义的学科。应该比较重视古典着作和历史，尤其是那些特别重视西方文明的社会史和文化史。

更需要有一套学校管理制度。要为那些有天才、有能力的学生提供特别的教育机会；也应该看到不好的作业，并给予适当的惩罚和处分。学校和社会必须承认、尊重并奖励知识分子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