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外祖家的第一个夜晚，被绵绵的细雨留在了相邻的小镇，细雨如珠帘挂在窗外，染上一层烟雨的朦胧，染在黑沉沉的夜幕上，如果不是店家在廊下悬了几盏可怜光晕的灯，倒是很容易让人想起之前偷偷读了鬼怪小书的景。屋里是干燥而暖和的，箬磬的贴心让人不得不佩服。
夜深了，胤禛早早换了中衣在榻上躺下，我却睡不着，枕着胳膊妄图想要从这样的夜色中看出丁点的别样来，其实，心里明白的很，这样的夜色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景。突然之间开始想念外祖家的水榭楼台，小渠上的廊桥，比这鬼气森森的夜色实在是好的太多。合上窗，脱了鞋如常的在胤禛身边躺下，枕在他的小臂上，他身上还有沐浴之后的干爽味道，好闻的很。
“看出什么景了么？”胤禛带着朦胧的睡意。看来是我扰了他的好梦。他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只要有我在他身边，就会伸出一只臂膀让我依靠。
然而，这样的宠爱让我困惑。“四哥？”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想看看他是不是睡了，听到他轻轻应了一声，接着说：“我想问，为什么待我这样特别，从前问你，你总不说，我却觉得不踏实。”
胤禛睁开眼，侧过身子转向我，桌上点着一支烛火，所有的光辉都映在他的眸子里，明晃晃的。专心看着他的眼眸，看着他眼眸中的自己，他开口：“你终于觉察到我对你好了么？”
这话听的我很不舒服，别扭的背对他，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四哥这话好像是说我没心没肺似得。你待我好，我心里清楚的很。可是，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何，所以才惴惴不安。”
腰上环上了一支手臂，被紧紧的束在温暖的怀里，从背部感受他的心跳，好像心贴心一般。他低沉的说道，夹杂着一丝哑然，“那一年，听说郊外有雪狐，就与十三弟相约去郊外狩猎，却没有所获。唯一的弥补就是在途径一片红梅林的时候听到一阵好听的笑声，至今难忘。有幸的是，在醉香居我再次听到相同的笑声，那是发自真心的欢笑。自小生活在皇宫中，宫中的女人被调教的要笑的优雅，笑的含蓄。从前宋瑞也曾笑的开怀，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爱笑了，即便是笑也变得和别人相同。所以，你的笑声我很珍惜，你是在不必惴惴不安。”
“笑声么？”再转身看他，“你不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被时间磨去了现在的笑声么？或许，有一日，你会厌倦再看着我，到时候不管我的笑声是否改变，你都会厌弃。”
“傻丫头，当真是不知道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一定会好好守着这份难得。”胤禛屈指敲了敲我的额头。沉默片刻，“你呢？”
我的心意么？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实话”令我措手不及。想着竟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好笑，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回答，也不曾想过要如何回应，这样唐突的询问，得到了答案，却不能回应，如此心境实在可笑。“唔。要不你猜一猜？”俏皮的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无视他面上明显的失望。
“算了，早些休息。”感觉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耳后传来轻轻的鼾声，我没有回头，却知道他一定没有真的睡着。
我从不知道，我会和胤禛这样的默契。就算坐在同一个车厢里，也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他似乎恢复到了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永远是高高挂起，那样的高深莫测。至于我，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要如何和他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