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胤禛是铁定心要等,丢了一个眼色给跑堂的,跑堂的领会忙一路小跑,前头带路去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他已经招呼了另一个小厮近身,一脸严肃的耳语两句,那小厮频频点头,就往外头去,看样子是寻自家老板去了。我不作他想,跟着胤禛进了一间雅间。
房间内的摆设是一水的红木,屏风上的美人正抱着团扇,软软的靠在假石上,眉眼服饰却是汉唐模样,边上的牡丹开的正好。屋里也环着牡丹的味道,原来窗下那描金花瓶里插着新开的牡丹。这雅间之中却少见书画,屏风后是一张座榻,屏风外是一张八仙桌。帐幔是浅紫的纱幔,足以分断开里间与外间。领我们进屋的跑堂引我们进了里间,等我们在榻上坐下,才开口道:“爷,夫人,还请二位在此小坐休息。”正说话就又有人进来递了茶盏,两人便齐齐退下。
我端了茶盏一闻,还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不晓得是胤禛的面子厚重,还是掌柜的赏脸。我无心品茶,满心的好奇都在胤禛身上,但看看他冷若冰霜的脸就知道就算我问了,他也一定不会回答。推开窗,却见一湖池水映着黄昏的天,泛着橘色的波光,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乎要遮住这一池的美景,好似一颗明珠卧在软软的绿色西沙之中。窗下是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偶尔路人行走,有摇头晃脑的书生,也有穿着各色褂裙的妙龄女子,偶尔轻声浅笑也是心旷神怡。与前街的吵闹明显形成了对比。
天色暗的快的很,加上中午不过匆匆吃了两口干粮,这会儿倒觉得五脏庙敲起锣鼓讨祭。掌柜的虽然摸不准我们的目的,却还好心的送来酒菜。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门板上是轻轻的叩门声,不等里面的人应声,听见“吱呀”一声,门缓缓的被推开。透过帐幔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鞋面,深紫的锦缎长袍下摆。接着整个人影进入我的视线。原本慵懒的精神在看到人影之后彻底清醒。是秦豫!一身华服,人似乎也圆润了点,看来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他们的生活过的很好。唯一不变的依旧是脸上僵硬的表情。
从前我不知道胤禛为什么会和他那样合得来,现在才发觉一个是僵硬,一个是冰冷,也就无怪乎能合拍。
秦豫进了屋,掀开了帐幔仔细看着我们,眉头微微蹙起,是惊讶于我们的到来,还是反感我们的打扰,我无从得知。
胤禛依旧是端端坐在那儿,手里的茶盏已经凉了,尝了一口,已经没有一丝茶香,嘴角瘪了一下。
“小的不知贝勒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贝勒爷恕罪。”秦豫话说的很是恭敬,可,我听着却带着一抹桀骜。我忘记了,秦豫其实本就是那样的人,在他的世界里谁也不会是他的主子,所以,他不需要向谁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无论是从前的粗布麻衫,还是如今的华服锦衣,他总有那股傲气。难怪华裳总叫他是呆子,也难怪华裳对他那样倾心,也只有他能配上华裳的傲。
胤禛对他的无礼并不在意,虚扶一把请他起身,“许久没有见,秦老板的生意倒是不错。恐故人来访,打扰了秦老板的悠哉。”
秦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贝勒爷这话说的,若非贝勒爷成全,小人又怎有如今的悠哉。贱内已在寒舍备下酒菜,还请贝勒爷移步。”
胤禛话也不多说,起身与秦豫并肩而行。苏培盛的马车早已备好,秦豫并没有与我们同乘马车,独乘马匹前行。
细细想起秦豫方才的话,才觉出疑惑,“方才秦豫一句成全说的莫名其妙,还请四哥赐教一二。”
胤禛只是轻轻一笑,却没有解开我的疑惑。我也不追问,因为我太清楚那是没有必要的浪费时间。
秦豫将宅子安置在远离闹市的地方,隐在一片绿色之中,那一抹白色若不突兀就要让人误以为那小桥的尽头不过是一处绿荫休闲处而已。垂柳拂过水面,配着桥下稀稀疏疏的荷花,这样的宁静值得佳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