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林樊在书房呆了会儿,见林樊旁若无人地沉浸在书中,屈鸢很快就感到不耐烦,往日里那些人都是围着她转,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上这些古董书!
“林樊,你还得看多久啊?上次四姐输了很不服气,这几天总要找我扳回一局,那个周公子更是嚣张得很,口口声声说上次是他大意了,这次一定要堂堂正正打败你!”屈鸢百无聊赖地说着,只是当她看到林樊那张始终无动于衷的脸,顿时恨得牙痒痒。
屈鸢盯着林樊看了片刻,见他忽然眉头紧锁,似乎被书中内容所难住,顿时计上心头,道:“林樊啊,照你这个速度看下去,这些书指不定看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我帮你找个懂行的人?”
林樊闻言心中一动,抬头看了屈鸢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正如屈鸢所言,虽然他自信才智超群,但面对那篇古朴深奥的古篆功法,还是感到艰涩难懂,照目前这个研究速度,恐怕得花上半年时间,这也是他屡屡拒绝屈鸢邀请的原因,实在是时不我待啊!
见林樊终于从书中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屈鸢就像打了胜仗似的,只听她怡然自得道:“咳咳,要说精通古篆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
屈鸢说着语气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林樊,仿佛在说:“快问我啊,快问我啊!”
林樊暗自感到好笑,也不揭破,而是玩心大起地配合道:“还请鸢儿姑娘为小生指点迷津!”说着拱了拱手故作苦恼的模样。
“咳咳!”
听到林樊居然称自己为鸢儿姑娘,屈鸢大窘,脸上不由感到阵阵发烫,不过在看到他那副故作苦恼的模样,又噗嗤一声咯咯笑起来:“哎呀,林樊,你刚才那个样子还真像个书生!”
林樊微微一笑,并没有告诉眼前人,他以前确实是书生。
屈鸢又笑了一阵,才忍住笑道:“哈哈,不开玩笑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那人。”
林樊吩咐小智呆在院子里,就和屈鸢一起出门。
屈鸢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林樊对方的身份,不过看她带路的方向,他猜测那人应该就住在行宫里。
果不其然,很快两人就来到行宫西侧的一处大殿,只听屈鸢喊道:“三哥,三哥!”
“五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一位隐约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樊定睛一看,竟是那天在藏书大殿遇到的古怪少年。
这少年此时也认出了林樊,眉头一皱,不知道自己这位五妹带对方来做什么。
屈鸢大咧咧道:“三哥,这不是有人想学古篆,我就为你介绍介绍。”
“他?”少年眉头皱皱,刚想拒绝,就听屈鸢凶巴巴张牙舞爪道:“怎么,三哥,皮又痒了?我帮你松松骨头?”
“诶,别!”少年苦笑着连连躲开少女,“我答应就是了!”
林樊这才发现,这位三殿下似乎并没有武道修为,以至于被屈鸢轻易近身,再加上那副稍显稚嫩的脸孔,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准会把他们当做姐弟。
“不过,五妹!”少年整了整几乎全毁的形象,想提醒屈鸢他还是兄长,但只得到一个白眼。少年无奈摇头:“还未请教?”
林樊拱手:“在下林樊,那日还要多谢三殿下的指点!”
少年听到三殿下这个称呼,眉头不经意一皱,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叫屈飏,林兄直接称呼我姓名就是!”
林樊也不推辞,口称屈兄。
这时屈鸢叫道:“好啊,你们俩什么时候见过的?”屈飏于是将那日在藏书大殿的事情经过略说一遍,紧接着向林樊问了些古篆方面的问题。
林樊这些天也算初步了解了古篆,对于屈飏的问题一一作出回应,引得后者连连点头——想不到林樊居然真的有心学习古篆,而不是滥竽充数。
如此一来,屈飏愈发满意。
在和屈飏约好明日到大殿中研习古篆,林樊同屈鸢一齐离开。
走出大殿,林樊才问出心中疑问:“五郡主,我看三殿下似乎没有修为在身?”
屈鸢这时突然罕见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三哥确实没有修为,据说是怀孕的时候受了风寒,导致天生不能修炼。”
当今楚安王共有二子三女,其中长子就是屈鸢和世子屈平的父亲,不过早早便去世;至于屈鸢的二叔,则有二子二女,除了大殿下去了国都寿春,另一子便是这位三殿下,至于女儿则是那天林樊见到的四郡主以及比屈鸢还小的六郡主。
似这等世家宗室,虽然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却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从屈鸢隐晦的言语中,林樊也能体会到如今安王府的微妙局面。
一方面是拥有合法继承权的嫡亲长孙,世子殿下;一方面是自己的次子,想来那位老王爷心中也颇难抉择吧!
林樊笑了笑,随即将这些心思抛诸脑后,这等名利场,他可不想深陷其中。
在答应到时一定替屈鸢教训那位周公子,两人便各自告辞。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屈鸢虽然频频到访,却没有再提那位周公子,林樊自然省得麻烦,反而在屈飏的帮助下,古篆水准大大提高。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这日屈飏道:“林兄才智实我平生仅见,我已经教无所教!”
“这还得多亏屈兄的倾囊传授!”林樊认真拱手道,如果没有屈飏高屋建瓴的指导,想要达到他如今的古篆水平,还不知要走上多少弯路,浪费多少时间!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两人逐渐熟悉,除了古篆外还探讨经义等其他问题。林樊发现这位三殿下虽然年纪轻轻,但天文地理,无所不涉,其见闻之广博,就算一些积年儒生也比不上;而在屈飏看来,这位林兄不仅熟读经义,而且见解每每发人深省,举一反三,实为大才!
告别惺惺相惜的屈飏,林樊长叹口气,如果不是楚国严禁宗室参加科举,恐怕以屈飏的才华,博取功名易如反掌。可叹这个宗室身份,反而如同牢笼限制了他。
回到小院,见小智不在,他也没吃惊。这些日子他忙于研习古篆,倒是屈鸢陪小智的时间更多些。
利用这段时间,他已经将黑条石中得来的功法逐字逐句看懂,不过越是了解这篇功法中的内容,林樊心中越发惊奇。
这篇功法名为《先天玄功》,虽然里面的遣词造句质朴幽深,风格不同于先天一气导引诀的行文,但林樊明显感觉到,两者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
“有物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
这段关于先天之气的描述,在两篇功法中皆着重提及,并且两者都是围绕着先天之气来进行修炼,可以说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但是在手段上,两者却千差万别,甚至完全是截然相反!
导引诀注重的是通过调息进入人体胚胎时的状态,从而蕴养出一丝丝先天气息,并最终提炼出先天之气,达到筑基的目的;而先天玄功却是主张吸取天地之间的先天之气,并将其完全散入体内,不断地淬炼周身血脉筋骨,待到身体达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地筑基。
可以说,如果林樊要修炼先天玄功,首先便要将他体内充盈的先天气息完全散去,相当于散功重修!
林樊颇有些犹豫,虽然导引诀中利用先天之气的手段颇为精妙,但同先天玄功对比后,却发现导引诀太小家子气!导引诀吸收的仅仅是人体内的先天气息,而先天玄功却着眼于整个天地。
人力有时穷,而宇宙无尽!
很明显可以看出,先天玄功是一门更加高深恢弘的功法,而从那天在黑条石中的经历来看,这门玄功确实来历不凡!
这也是林樊犹豫的原因:是散功重修先天玄功,还是继续修炼已经快要达到筑基境界的导引诀?
不过在犹豫片刻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修炼先天玄功!
如果换作一般人,在辛辛苦苦快要筑基的时候,让其散功重修,恐怕就算是有再大毅力,都很难下定决心。可是对林樊而言,他修炼至今才不过一年,尤其是那次顿悟,让他在白衣卢生的帮助下轻轻松松就达到滋养腑脏的境界,根本没有一般人修炼的艰辛体验,所以反倒是很快作出决定。
在完完整整地将这篇先天玄功重看一遍后,林樊于静室中独坐,缓缓地逆转导引诀的运行顺序,顿时原本已经在体内汇成一股河流般的先天气息开始逐渐分散逃逸,如果没有约束的话,那么这些气息最终会从他体内消失一空,随之消散的还有他的修为。
林樊岂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只见他迅速运转先天玄功中的法门,心中大喝一声:“周身血肉,摄!”
只见林樊身体突然一阵颤抖,浑身上下的血肉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充满饥饿感的大口,将那些失去约束的先天气息迅速吞噬一空!
“好饿!”
林樊心中大叫,这种饥饿感简直让人发狂,当即他又进一步加快了体内气息的消散速度,随着一步步试验,林樊终于将气息的消散速度同身体血肉的吸收速度达成平衡,摆脱了那股令人抓狂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