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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在等待

闪光的树

一、发蓝光的月亮

那时我还小,刚上初三。瓢小虫是我的同桌,他很瘦,个子不高,但脸上同身上的皮肤都异常白皙。阳光照射下,能够看到他脸孔上蓝色血管的细小光亮。我喜欢他嘴唇和耳朵边的绒毛,它们总会带给我温柔想象。我还喜欢他瓦蓝色的眼睛,那眼瞳里像是有一汪清澈的湖水,风吹过,就会泛起波光。上课时我总是偷偷凝望他的侧脸,他就像童话中的小男孩,永远不会长大。

瓢小虫是我为他取的名字,起因是有一段时间他穿的衣服上布满了七星瓢虫的斑点。那段时间他可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小的瓢虫,从此我就叫他瓢小虫。

初三的功课非常紧张,要想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需要把聊天和做梦的时间都耗在书本上。我和瓢小虫成绩都不好,不同的是他非常喜欢课堂和书本,老师讲课时他专注的样子总是让我感动。他说,他的姐姐为了他,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所以他现在坐在教室里听到的每个字,都是为了姐姐。他必须记住它们,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向姐姐描述它们的样子。我仿佛看到那些文字在初秋淡泊的空气中舞蹈。他的笔记工整漂亮,我能想象当那个从南方回来的满身灰尘与疲惫的姐姐,在看到这些字的时候,内心会涌起怎么样的柔情与欢喜。

我姐姐喜欢写作。他说:她经常写诗,或许某一天她会成为一个诗人。

我姐姐很漂亮,她从来不化妆,还是会有很多人在我家门口等待她。只要她出门,他们就围拢在她身旁。可她从不理会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她每次出门都牵着我的手。他的眼睛亮起来,亮度胜过了窗外稀薄的日光。

灰尘翩飞,有什么东西聚集着,他的声音像一种缓缓奏响的音乐。我总是听他描述姐姐,描述一个又美丽又温柔又宁静的女孩。偶尔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愿望,希望自己成为他叙述中的人,那个有白莲花般倩影的女孩。可惜我不是,我将永远无法成为那样的女孩。我的容貌跟美丽漂亮典雅动人这些形容词语无任何交集,令人懊丧的是上天给了我一颗玲珑的心却又给了我一张乌鸦的脸。

怀着一种奇怪的愿望,我开始帮瓢小虫眷抄笔记。我们从学校图书室借来很多本诗集和名著,将其中的精彩段落摘抄下来。

安安。在抄写途中他会忽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说:我觉得你很好看。

我像是掉进了清凉的池水里,浑身有种被水波激荡起来的温暖。

他回过头去,话语自然飘散,只留下我在原地独自震颤。

有一次他借来顾城的书,我于是抄到了下面的句子:

“我好象,终于

碰到了月亮

绿的,渗着蓝光

是一片很薄的金属钮扣吧

钉在紫绒绒的天上

开始,开始很凉

飘浮的手帕

停住了

停住,又漂向远方

在棕色的萨摩亚岸边

新娘正走向海洋

不要,不要想象

永恒的天幕后

会有一对白鸽子

睡了,松开了翅膀

刚刚遗忘的吻

还温暖着西南风的家乡

没有,没有飞翔”

我把抄着这首诗的纸张悄悄撕了下来,夹在日记本里。瓢小虫没有看见,他在专心抄着安徒生童话。

我好象,终于

碰到了月亮

绿的,渗着蓝光

是一片很薄的金属钮扣吧

月亮一定很凉,像瓢小六的声音飘过我耳朵时,带来的颤动。我真想把手放在月亮上,让那凉凉的蓝光顺着血管一直流到心房。

不知道很多年之后,瓢小虫是否还会记得,有个丑姑娘,曾坐在他的身旁。

二、我是一座小城

我上高中了,是县里最好的那个高中,分数不够,为此家里花费了一笔数额颇大的钱。我因此接受了最好的教育。

瓢小虫不见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身上带着七星瓢虫斑点出现的男生。重点高中校园里的男生们,都有千篇一律的面孔。他们像森林里的兽,而瓢小虫,更像是柔软的海底生物,有明亮的触角。

那个眷抄着顾城诗歌的本子,不知是否已经抵达了美丽姐姐的手上。在南方明亮的天空下,那些诗句是否正在她的眼波里轻轻流淌?美丽的白莲花般的姐姐,和那些晶莹的句子,在金色阳光下相映成章。或许她会在树的阴凉下读诗,穿着白裙子,也许是红色;而我,夏天从不敢穿裙子,我的小腿粗壮,像男孩子。

我的同桌是个学画画的男生,开学很久了我一直没有见到他。听说他和其他的美术生在北京学画。我叫安安,除了瓢小虫,再没有人温柔地念过这两个字。重点高中的日子,很长时间我都把自己浸泡在浓浆般的沉默里。沉默地上课下课,沉默地放学回家,直到……

开学两个月,我们换了一位语文老师。我是因为瓢小虫的姐姐和顾城的诗歌才开始喜欢语文的。虽然离开了瓢小虫,我依然每天都在本子上眷抄顾城的诗。上课铃声响过之后,我的笔尖还在摩擦着白纸。

你喜欢顾城?我听到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种林木的清香传来,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到一个穿蓝色衬衣的男人正站在我的身旁。

他的手已经拿起了我面前的《顾城诗选》,我看到他手背上的绒毛在阳光下轻轻晃动,像一圈小小涟漪。

你最喜欢哪首?还是那声音,温和的,略微显出沙哑,是那种树叶相互摩擦的感觉。

所有的。我说,低着头,感受着他强烈的气流般的男人气息。

什么?他微微俯下身来,我看到了他的脸,那脸上漂浮着朦胧的光,像笼着一圈淡淡的烟雾。

我仰起头惊慌地面对他,雾气在缭绕,我真希望他看不清我的脸。一个丑女孩,他的心会不会皱缩,一个并不能带来美丽幻想的女孩却在读着世界上最美好的诗行。然而他的神情是温柔的,那温柔像极了瓢小虫,却比他的更具有力量。

我喜欢每一句。我说,轻轻的,然而又是坚定的。

他拿着那本蓝色封皮的书走上了讲台。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祝一帆。下课时,他又一次走到我的面前:你喜欢顾城的诗,以后可以去我家看,我那有很多他的东西。

我看着他的手指触摸着封皮上的顾城两个字:我也喜欢他,他是我们生活中的梦境。那团白雾又升起来了,他放下书,走了出去。

我翻开书,发现书里夹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家属楼三栋二单元303室,祝一帆。清瘦有力的笔画,像他的人,带着几分俊朗、几分迷离、几分魅惑。

“我的心,

是一座城,

一座最小的城。

没有杂乱的市场,

没有众多的居民,

冷冷清清,

冷冷清清。

只有一片落叶,

只有一簇花丛,

还偷偷掩藏着——

儿时的深情……

我的梦,

是一座城,

一座最小的城。

没有森严的殿堂,

没有神圣的坟陵,

安安静静,

安安静静。

只有一团薄雾,

只有一阵微风,

还悄悄依恋着——

童年的纯真……

啊,我是一座小城,

一座最小的城,

只能住一个人,

只能住一个人,

我的梦中人,

我的心上人,

我的爱人啊——

为什么不来临?

为什么不来临?”

三、许多时间,象烟

我同桌回来了,他叫石亚,一个长头发高个子的男生,背着画夹,身上都是油彩味。他站在墙角,耳朵里塞着耳机。直到上课铃声响过两遍,他才回来,课上了不一会儿,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你英语好吗?下课时他问我,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红色伤疤,眉目间透着一股莽气,大概漂泊久了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风和尘土的味道。

不,不好。我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的脸。

切,重点高中的学生还学不好?后来我发现,切是他的口头禅。

我成绩不够,差了很多,花钱上的。我低下头。切,一个又呆又笨的丑女孩,我保准他会这么想。

那也比我强,妈的,我要不是成绩倒数也不会画画。他说脏话那么自然,像呼吸一样顺畅。我呆呆地看着他,更加不知所措。他像一匹野马,可惜这教室只是个大笼子。

有机会去我们画室玩,让你看我的画。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叼在嘴上,用火机点燃然后跑了出去。

我抄完了《顾城诗选》上面所有的诗,石亚对我这个癖好非常不解:切,有时间不如好好念点英语,会了教教我,省得我每次都答零分。

零分?我张大嘴巴看着他。

他伸出手扣上了我的唇:这么激动干吗,没见过考零分的帅哥啊!

浓重的烟草味道停留在我的嘴上。那还真的很严重,我说。

他嘿嘿笑着:是啊,所以你得帮帮我。

他经常不来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画室里画画。我把英语笔记尽量记得清楚详尽,每个单词的解释和例句都清晰明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感动:我应该怎么谢你,要不要我来帮你抄诗?

不,不必。我急忙摇头。

那我送你一副画,我正在画,画好了告诉你。他神秘地笑笑。

周末的傍晚在家吃过晚饭,我重又回到学校,找到操场后面的教师家属楼。三栋就在操场边上,也就是说从他家窗口应该能清晰地看到我们上体育课时的样子。一阵微风拂过,想到自己奔跑和起跳时笨拙的姿势,我感到脸孔发热。

三栋二单元303室,我掏出纸片,尽管已经烂熟于心,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看上面的字。风吹得操场上的树木哗哗作响。那是一小片杨树林,每一棵都有很粗的树干,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晃。我在树下的单杠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转暗,直到夜幕降临,直到晚风吹送,直到群星满天。

操场上有跑步的人,步调均匀而有节奏,步伐非常有力。我跳下单杠,跟着那个黑暗中模糊的身影一起奔跑。天边有一弯新月,月光洒在树梢,像一道道温柔的水波。

四、流浪的夜

我喜欢上那片杨树林,和枝杈上每一片跟随夜风飘动的叶子。月光清朗的晚上,叶片上晃动的细碎光斑,像极了黑暗里的宝石。

我常常独自坐在黑暗里,跑步的人每晚都准时而至,我喜欢踩着他留在月光下的影子跑步,听着自己的呼吸在漂浮的尘埃中喘动。

跑累了,就坐在单杠上,望着三楼某个亮起来的窗口,也许那盏灯并不是他的,然而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离他这样近,只需要跳下单杠,跑过一排在黑暗中闪烁着细小光斑的杨树,再跑上三层楼梯,就能抵达。

这一串连续的动作我在头脑中不知完成了多少遍。不知多少次我幻想着自己敲开了他的门,然后,双脚踏入了他的领地。那一刻的自己是否会因为羞涩而颤抖,像在风中摇摆的叶子。他的眼神会像月光一样照亮我吗?

有一天跑完步,回到单杠上,我听到一个陌生而嘶哑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安安——声音绵延着,像水面荡漾开的波纹,那么温柔的感觉让我想起了瓢小虫清澈如泉水的眼瞳。

我跳下单杠,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模糊中,一棵杨树后探出一个身影。走近了看,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孩。他穿着黑色的球鞋跟衣裤,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慢慢靠近他,他是瓢小虫吗,还是我的幻觉和梦?

安安,月亮是银杯子/始终飘着,装着那片/美丽的柠檬……

虽然隔着面具,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轻盈的呼吸,他透明的眼神薄如蝉翼,还有他白皙的皮肤,脸颊上蓝色血管的细小光亮,嘴巴边上的绒毛……

瓢小虫,是你,你回来了。怎么能不流泪呢,我童话般的小男孩。

安安,你哭了。我吓到你了么?他的声音全变了,变得喑哑、低沉,充满浮尘与沙砾。

不,我想你。泪水在我脸上寂寞地蜿蜒,像一条黑暗中的河流。

我知道,所以我来看看你。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树叶在他头顶哗哗作响,一片浮云遮住了月亮。

瓢小虫,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我看不见你的眼睛了;还有你的姐姐,她好吗?

面具后面的瓢小虫沉默着,我等了好久,直到和他并肩坐在初冬的树下,不断从半空中坠下被黑暗剥落的叶子。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他嘴唇开启,他说:我出了车祸;姐姐结婚了,她说谢谢你。

戴着面具的瓢小虫转过脸来看着我:她很喜欢那些诗,但她现在什么也不写了。

为什么?我问,手指头触到一片冰冰凉凉的叶子,林木的芳香传来,远远望到三楼的灯,亮了。

她怀孕了。生活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晶莹,安安,现实中没有诗歌和童话。他看着我,我的手指还在捏着那片叶子。

怎么,她过得不好么?我问,声音低低的,在风里打着旋涡。

姐姐,她爱的人离开了她,她怀着那个人的孩子,嫁给了另外的人。安安,在夜里看你,你的眼睛像两颗星星。他的声线摩擦着周围的空气,像一根琴弦在拨动音符。那声音流淌出来,无比温柔。

安安,我想每天都来看你,可以吗?你还在读诗歌吗?在黑暗中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我的手上:你就像个天使,安安,你永远那么宁静。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他忽然站起来。我也起身,我长高了些,跟他并排站着,正好面对那个黑色的面具。我知道,被我昼夜思念的瓢小虫就藏在那面具后面。

他拉下外套拉链,露出了里面的衬衫,借着稀疏的月光,我看见了七星瓢虫的斑点。

瓢小虫,他无从知晓,那一刻,我很想亲吻他摘下面具的脸。

五、梦园

你一直没有去啊?是那个带着磁性的声音:书看完了吗?他俯下身来,好闻的林木味道让我恍惚觉得自己依旧置身于那片黑暗中的杨树林。

我的手在语文课本上不自然地滑动,他站在我身旁,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和风,用他微弯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塘。

我张张口,词语卡在嗓子里,坚硬的石头阻住了话语的溪流。隐约的,又感觉到那团朦胧的雾气,就在我们之间若有若无地漂浮。

你看看这个。他丢下一个打印纸装订成的本子,第一页是空白的。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你在我旁边没有睡。我们是怎么开始谈话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地像是幻梦的鱼群,鼻线和嘴角都有一种金属的光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情。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音。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是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我还在看你颈后最淡的头发。”

下课时,我的目光已经离不开那些纸,纸上似乎还飘散着油墨的清香。他走出教室时没有看我,窗外的阳光似乎转淡了。

纸上的字,是顾城和谢烨写给彼此的情书。

晚上,我拿着这个本子到杨树下面等待瓢小虫,他一定会喜欢,我猜想,希望感受到他幸福笑容泛起的波光。可是他没有来。第二天,他来了,躲在树后面,我们的暗语是顾城的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瓢小虫就是我的黑眼睛。我带了小手电,我们一起在微光下看那些文字。

你是属于它们的,你会飞,眼睛里映着我和世界。而我只能躺着,躺在热砂子上生病。安安,你看,这是不是在说我们?

瓢小虫,我一直觉得你是从梦里来,你和我身边的其他男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安安,可是我现在已经残废了,我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也不敢看清楚。我害怕自己。这种感觉也许总有一天会吞噬了我。

我们的目光又停留在那本子上。

瓢小虫,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个人,就是他给了我这个本子。我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浮起了很多个透明气泡。

他静静地听着,面具里的脸孔异常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是新来的语文老师,叫祝一帆。说出他的名字,我感到心在夜风中轻轻颤动,从他身上传出的林木味道似乎就在每一片叶子间游动。我的声音也不自觉低下去柔下去。

他说,顾城是生活中的梦境。我抬头凝望三楼那一盏盏亮着的灯,仿佛他的气息透过辽远夜空传了过来。

面具里依然一片静默。我们中间隔了很长很大的一片空白,然后我听到他说:安安,你应该去找他,他会带给你很多东西。也许他还会为你打开一片天空。

他的声音像是从水底升起来,带着腐败潮湿的海草味道。

安安,你应该去找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像弹奏着一首变调的乐曲,那语调里传出树枝折断的清脆声响。

安安,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看着黑色的瓢小虫,内心里闪动着不安。

我要走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做整容手术。如果手术成功,我就回来找你。如果失败,我就消失。安安,我希望你记得的,始终是过去的我。

瓢小虫。你和我一起去见祝老师吧。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我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安安。他抽回了手指:我害怕光,更害怕陌生的人。安安,你是不是喜欢他?

瓢小虫,你生气了,我不该提祝老师对吗?我们并肩站着,却仿佛隔着一片风的海洋。

安安,你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幸福。他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汗水渗进我的皮肤,连同他的颤抖。

六、我不知道怎样爱你

没有想到,我竟会在操场上碰到他。晚风轻轻吹动,天边盛开着一朵一朵游动的云,它们缓缓漂移,时而遮没月色。我依然盯住三楼的那个窗口,那盏灯初是亮着的,后来灭了,世界回归原始的岑寂。我开始绕着操场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在不知第多少圈的时候,当我经过杨树林,恍惚听到他的声音。他在说些什么,又或者一切都不过是我的错觉?向那声音靠近,风把树叶吹得哗哗直响,那风声倒做了我的掩护。

他们并肩站在一棵杨树下,她的背微微倚靠着身后的杨树树干,他的头冲着她俯下去,他们的唇纠缠在一起。

“河水在巨大的黑暗中流去,最沉重的只是一刻,这一刻却伴随着我。”不知是出于哪种奇怪的愿望,我躲在一棵树后面屏住呼吸偷看他们的亲吻。又不知是出于什么奇怪的愿望,我那么期待瓢小虫的出现,期待他冰冰凉凉的手捂住我的眼睛,期待嗅到他的呼吸,期待转过身去就能看到他的笑脸,完好无损的笑脸。

瓢小虫没有来。他们的吻像一道道绵延的水波,扩散得无边无际。我感觉到心里正积聚着某种碎裂般的疼,却又发不出声音。只有压抑的沉默、沉没。

石亚带我去了他们的画室。在屋子的正中央,我看到一幅刚刚完成的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油画。画的是一个跪在地上祈祷的天使,她的翅膀上没有羽毛,全都是****的骨骼。看着那一节节轮廓清晰的骨头,仿佛听到它们在夜风中断裂的声音。

来不及转身,石亚已经吻住了我,他的唇上还残留着被烟草灼烧过的味道。一丝风过,隔断了慌张的我和炽热的他。我挣开了他的怀抱,他再来,我的巴掌打到他脸上,传来清脆的回声。

不就是一个吻,切,我就知道你没尝过。石亚捂着脸,又羞又恼地看着我。

不,你错了!我知道的,不就是一个吻,我知道的。抱起那幅画,我跑了出去,风在阳光中跟随我一起奔跑。

在飘满了光的路上,我居然又遇到他,他夹着课本,显然是要去教室。逃不掉了,他的声音已经圈住我,而我的泪水就在他视线所形成的漩涡里晃动。

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相遇,情境都会大不相同。然而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满眼盈盈笑意,换在昨晚之前,这笑容定会变成一个绝美的误会。

我以为,你会去找我。他说,声音摩擦着我的皮肤。

我停下来,伫立在他身旁,来来去去的人,谁会在乎我们,一个俊朗的男老师跟一个丑女生。幸福不会沿着错误的轨道滑行。

我们就那样并肩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他的眼神在阳光下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怎么不说话?他微微俯着身,如果这个动作昨晚未曾发生过,该多好。我咬住嘴唇,想象着那个女子飞扬在夜风中的长发。

你抱着什么?一幅画吗?他问,手伸出来,我把画翻转过去,正面冲着他。

这女孩很像你。他说,在阳光下微笑着。我忽然想哭,如果世间最初的和最后的快乐就要这样不留痕迹的失去……

你哭了,为什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颇为干净的手帕,上面沾染过她的痕迹吗?奇怪的想法像一连串气泡在内心翻腾。

我接过手帕,上面有好闻的味道,是那种林木的清香,遍布在他眼神中和身体上的味道,属于我的黑暗的味道。

他把手搭在我的头顶,这细小的动作却带给我一阵颤抖。

你还是个小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顾城?他为我把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

我流着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看,他把课本翻到背面,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一首诗:

“也许,我不该写信

我不该用眼睛说话

我被粗大的生活

束缚在岩石上

忍受着梦寐的干渴

忍受着拍卖商估价的

声音,在身上爬动

我将被世界决定

我将被世界决定

却从不曾决定世界

我努力着

好像只是为了拉紧绳索

我不该写信

不应该,请你不要读它

把它保存在火焰里

直到长夜来临”

上课的铃声响了,像刺破天空的雷鸣,所有的鸟儿都在归巢。我接过他的笔,在他写的字后面写了这些句子。

“门上有铁,海上

有生锈的雨

一些人睡在床上

一些人飘在海上

一些人沉在海底

彗星是一种餐具

月亮是银杯子

始终飘着,装着那片

美丽的柠檬,美丽

别说了,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

写完我跑回了教室,留在他书上的句子,是顾城一首诗歌的结尾,我多么希望他知道诗的名字。

七、闪光的树

我上高三后,祝一帆不再教我们,石亚也转学去了专门的艺术高中。我始终没有等到瓢小虫。偶尔我还是会经过那片树林,学累了的晚上,我还是喜欢靠在那些杨树上凝望着不远处的某个窗口。三栋二单元303室,32303,这些数字很像是一个密码,通往梦幻之地的密码。可是尽管我记得路途,却再也进不去了。未曾开始就已完结的故事,就像未开放就凋零的花,未点燃就熄灭的烛火。

我早已不看顾城了,为了高考,为了避免忧伤的浪涛冲击本就不坚硬的回忆之岸堤,为了瓢小虫,为了祝一帆,或许还为了油画上失去了羽毛的天使。那幅画一直挂在我的卧室,后来,石亚不止一次为他的莽撞道歉。我原谅了他。他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没经历过亲吻的女孩。没有人会爱我,一个没有灵魂也不美的女孩,注定只能成为风中飘零的叶子。

不知道祝一帆,看懂我曾经留在他课本后面的字了吗?

高考前夜,我最后一次靠近了那片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魅惑气息的杨树林。那一晚的风似乎受了蛊惑,它们吹动着树叶,令人恍惚置身于一股温柔涌动的暗流之中。

所有的浮尘和沙砾,都在黑暗的空气中肆意舞蹈,叶片上的亮光仿佛在为它们伴奏。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空阔的舞台,周遭乐音缭绕,烟雾升腾,人间、仙境交叉变换,美不胜收。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升腾起来的雾气,我伸出手臂模仿着叶片摇晃的姿势,在风中旋转,旋转,直到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覆盖了我的眼睛。

瓢小虫?我激动的眼泪都迸出来了,林子里一瞬间到处都弥漫着他的气息他的味儿,还有他好看的蓝眼睛散发出的光束。

安安。他的声音像细小的潮,在我耳边涌动。

瓢小虫,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泪水坠到脖子上,带着微微的酸,微微的凉。

安安,你闭上眼睛,转过身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地,擦过我的发梢。

我转过身,黑暗因子在我们之间游动,他把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我摸到了一张像海面一样光滑柔软的脸;再往上移动,额头到眼角似乎有一道疤痕被头发覆盖着。

这是一个潮湿的秘密。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经移到唇角,正试探地吻我的唇,我用力捏住他的手,心和身体都在颤抖。然后,我感觉到他的舌头,像一片潮湿的叶子缓缓游进了我的口腔。

瓢小虫,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新面孔,在月光下,他的前额蓄起长长的刘海,遮挡了一半的目光。他似乎高了些,那份冷俊又让他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帅气。瓢小虫,他长大了。

安安。我想念你。就像萤火虫想念夏天的夜晚。他笑着,笑容荡漾在每一片随风起舞的叶子上。

瓢小虫,我知道不会有人真的爱上我。

安安,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相信我,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和最美丽的姑娘。他的眼神覆盖着我的脸,那是一张有着婴儿肥的、不好看的脸。

带给我幸福的人,会是你吗?我凝望着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揽到了怀里,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张开嘴唇,立即有闪着亮光的声音珠片般坠落。

“请打开窗子,抚摸飘舞的秋风

夏日象一杯浓茶,此刻已经澄清

再没有噩梦,没有蜷缩的影子

我的呼吸是云朵,愿望是歌声

请打开窗子,我就会来临

你的黑头发在飘,后面是晴空

响亮的屋顶,柔弱的旗子和人

它们细小地走动着,没有扬起灰空

我已经来临,再不用苦苦等待

只要合上眼睛就能找到嘴唇

……”我早已不看顾城了,为了高考,为了避免忧伤的浪涛冲击本就不坚硬的回忆之岸堤,为了瓢小虫,为了祝一帆,或许还为了油画上失去了羽毛的天使。那幅画一直挂在我的卧室,后来,石亚不止一次为他的莽撞道歉。我原谅了他。他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没经历过亲吻的女孩。没有人会爱我,一个没有灵魂也不美的女孩,注定只能成为风中飘零的叶子。

不知道祝一帆,看懂我曾经留在他课本后面的字了吗?

高考前夜,我最后一次靠近了那片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魅惑气息的杨树林。那一晚的风似乎受了蛊惑,它们吹动着树叶,令人恍惚置身于一股温柔涌动的暗流之中。

所有的浮尘和沙砾,都在黑暗的空气中肆意舞蹈,叶片上的亮光仿佛在为它们伴奏。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空阔的舞台,周遭乐音缭绕,烟雾升腾,人间、仙境交叉变换,美不胜收。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升腾起来的雾气,我伸出手臂模仿着叶片摇晃的姿势,在风中旋转,旋转,直到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覆盖了我的眼睛。

瓢小虫?我激动的眼泪都迸出来了,林子里一瞬间到处都弥漫着他的气息他的味儿,还有他好看的蓝眼睛散发出的光束。

安安。他的声音像细小的潮,在我耳边涌动。

瓢小虫,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泪水坠到脖子上,带着微微的酸,微微的凉。

安安,你闭上眼睛,转过身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地,擦过我的发梢。

我转过身,黑暗因子在我们之间游动,他把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我摸到了一张像海面一样光滑柔软的脸;再往上移动,额头到眼角似乎有一道疤痕被头发覆盖着。

这是一个潮湿的秘密。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经移到唇角,正试探地吻我的唇,我用力捏住他的手,心和身体都在颤抖。然后,我感觉到他的舌头,像一片潮湿的叶子缓缓游进了我的口腔。

瓢小虫,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新面孔,在月光下,他的前额蓄起长长的刘海,遮挡了一半的目光。他似乎高了些,那份冷俊又让他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帅气。瓢小虫,他长大了。

安安。我想念你。就像萤火虫想念夏天的夜晚。他笑着,笑容荡漾在每一片随风起舞的叶子上。

瓢小虫,我知道不会有人真的爱上我。

安安,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相信我,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和最美丽的姑娘。他的眼神覆盖着我的脸,那是一张有着婴儿肥的、不好看的脸。

带给我幸福的人,会是你吗?我凝望着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揽到了怀里,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张开嘴唇,立即有闪着亮光的声音珠片般坠落。

“请打开窗子,抚摸飘舞的秋风

夏日象一杯浓茶,此刻已经澄清

再没有噩梦,没有蜷缩的影子

我的呼吸是云朵,愿望是歌声

请打开窗子,我就会来临

你的黑头发在飘,后面是晴空

响亮的屋顶,柔弱的旗子和人

它们细小地走动着,没有扬起灰空

我已经来临,再不用苦苦等待

只要合上眼睛就能找到嘴唇

……”

我的爱,我在等你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我把它写出来,不怕世人骂我是个陈世美。我只想让她知道,我的一切都为她留着,包括今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还有我余下的生命。

我和她是在网上认识的,刚认识那会,如歌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面前的她就是神秘的美州大陆,让人充满了向往,充满了探索的热情。那些日子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每天约好在午饭后聊天半小时,晚上七点再次见面。除了工作应酬外,剩下的闲暇时间,我们都粘在一起。为了争取更多的聊天时间,我对老婆说,公司近来很忙,我会加班到很晚。有时,她加班会迟一点上,我就会坐在电脑前等她。挂上QQ,然后胡乱点击新闻,看了一大段,每个字都认识,至于说了什么,脑里一片空白。

没认识她时,除了工作需要上网,平时从不上网,更不会网上聊天,感觉那是清涩年代的游戏。所以我的好友栏里都是叫得出名字的熟人,一个陌生人也没有。那个深夜,仿佛是神灵在左右自己,我竟破天荒的上了线,网友商量好似的都阴着脸。百无聊赖的我点击了添加用户,在添加好友里,看到一个叫禅儿的名字,觉得她应该是个充满禅意的女子,然后我就加了她。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印了那句俗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迎面也陌生。

看看时间,快到八点了,这是她的下班时间,想着她就要来了,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从心里滑过,像她渐渐走近的脚步,每一滴响都软软地落在心间,温暖而兴奋。这种期盼幸福得让自己忘了独自等待的空虚。一见她的的头像跳出来,就像见到情人,迫不及待想冲上去拥抱在一起。

那段时间分分秒秒,她像花香一样熏得我晕头转向,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我总会在我的空气里感受到她的存在,吞吐间尽是她的俏皮她的芬芳。她的一举一动就像雕刻家手里的刀深深刻在心里。有时在工作的时候,她连同她所说的话一下挤进大脑,笑意就会情不自禁的漾到脸上。

我从没对一个女人这样动心过,与老婆恋爱时的冲动是有度的,卡热里也加了冰。只有她没见一面,只用语言就钓鱼式的把我钩了起来。现在的我,已没权力追求感情这个奢侈品。她也有家,有爱她的老公。我怕自己的表白吓着她,所以一直掩藏自己的情感。

直到有一天,我应酬回来十二点了,当时喝得醉熏熏的,我为她勾勒的画像在眼前飘飘舞舞,若隐若现。一到办公室就直奔QQ,应酬前我给她留了言,想她应该不在,没想她竟还在线上,就忍不住把压抑很久的情感瀑布似地倾泻出来。我一吐为快,她很久都没有反映。我怅然若失地盯着她的对话框,希望能见到她发的字,哪怕一个也好。不知过了多久,她下线了,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我的眼泪悄悄滑过脸颊落到键盘上。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流泪。

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她真是我的一个陌生人,在这一生里仅仅与我擦肩而过。我发了很多消息过去。每一个字都浸润着我的泪,每一句话都饱含着自己真情。几天都没有回音,那时没有她的手机号码,除了上网,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与她联系了。那几天,我几乎崩溃了,连续几天辗转无眠。像困兽,眼红脾燥,见什么都不顺眼,拈着谁就骂谁。火气就蕴在喉中,一触即发。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她给我留言,还给我点了一首歌《爱上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决定》,看到歌名,我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我们又开始聊天,为此,我们还专门添置聊天装配,摄像头和话筒。第一次在视频里看到她,就像看到我心中很久来勾勒的那幅画像,长发飘飘,素面朝天,不做任何雕饰,好似山中幽兰,淡雅清香。翩翩举止,仿佛不在尘间。我们常常聊得忘了时间,一晃就到半夜。每次都是恋恋不舍道晚安。除了聊天,我们还发信息,无论白天怎么忙,都会在心里给她留一处,也没问什么,无非就是“你在做什么?”“吃午饭了吗?”“今天想我没?”常常得到的是两个字“工作”。虽然这两个字有时是答非所问,但我仍会欣欣然,好像看到了背后的两个字“想你”。

后来的一天,我终于忍不住自己那份冲动,飞往她所在的城市。我们住在她父母的屋里,她说她父母回老家去住了。我就叹息,两个老人把房子装得焕然一新,不多住会儿就回去了,她只是笑笑不作答。我第一次过去只住了一个星期,这间屋子就成了我们的爱巢。我们有时出去逛街,她带我去吃她那个城市的天下第一火锅,辣得我直流泪,她就呵呵地笑出泪来。我们还会一起去买菜,俨然是一对小夫妻,回家后她做师傅,我做帮手,乐融融地搞一顿丰盛的菜肴,然后在明亮的烛光里进餐。

那些天里,我们只属于对方,她是我的,我是她的。我们刻意不去提另一半,不去想另一半。虽然我们背负了沉重的责任和道德的压力,但这份担忧这份沉重在欢愉中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温馨幸福。我们不说那些陈芝麻烂掉牙的情话,也不再嚼酸味一样唱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因为一切了然,谁也离不开谁,就像川西平原常见的连体夫妻树,我们不是合法夫妻,但我们联体,永不分离。

就这样,有时她来我的城市,有时我去她的城市,每次去一住就是半月。有好几次问起她的另一半,她总是左右而言他,实在被我逼得紧了,就说出差去了。

时间就在我们来回穿梭中悄悄过去了,一晃就三年多了。

在这三年中,我们默默支持对方,当对方有困难时,我们会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冲到对方面前,为其遮风避雨。有段时间我公司产品滞销,资金积压,前途一片迷茫,那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她一直站在我身边,默默的为我疗伤为我添油加力。

随着时间长了,我们的爱不再像先前那么炽热,但平淡中透露温馨。爱虽不浓烈但会永久。有了这份爱,曾经飘忽的心有了归宿感。若说心是飘飘摇摇的风筝,那么至少有根线紧紧的拽在她手里,很踏实很宁静。

我们的感情像所有人的爱情一样,经历了颠峰后还是回到了平淡,我们不在每天泡几个小时的电话粥,但每天会问候,就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不粘但每天却要照面。这样已经持续两三个月了,我曾问自己,自己对她的那份执著与痴迷是否过去了,这份爱是不是也会逐渐褪色?如果她哪天绝然离去,我是否能微笑着祝福她。

然而,她的离去似在我心里插了一把刀,深深地让我无法呼吸。

二十四号中午,她给我打电话,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做头发。她以前也常去做头发,我就没多问。后来又聊了些近来的一些事,她的语气一直都是沉沉的。最后她说:“宝宝,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听了这话,感觉很沉重。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慌得想冲到她面前。

“你怎么了?有事吗?感觉声音怪怪的?”我着急地在这边喊。

“没有,我好好的,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好好保重自己。”语气沉沉的,她挂了电话。

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突然感觉她似电影《神话》里的邯郸公主,渐渐飘忽而去,我跨步伸手都抓不住。我再打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对方已关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每次谈完话后总是彼此舍不得挂,持续很久后,总是为谁先挂而争执半天。今天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她给的信息仿佛在告诉我,让一切结束在当下。我原以为我会微笑着说保重,祝你一切都好。然而不是这样的,她的走告诉我,她是我心里的擎天大柱,没有了她,所以高屋建瓴都是童话,我仿佛听到了大柱坍塌时“噼叭”声。

两天后,我站在她的城市,我再打电话给她,依然像这两天的结果一样“关机”。我打的去了她的家,车到小区楼下,我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门铃的声音仍然清脆。门开了,是个陌生的卷发女人。我认为敲错了,抬头再看门牌,没错呀,这个号码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确定没敲错门,我一阵纳闷,那女人也正打量着我。

我疑惑地问:“对不起,我找菲儿小姐。”

“哦,你是菲儿她……”她盯着我。

我连忙接过话说:“我是她的朋友,刚从外地来。”

“她没告诉你吗?她嫁到深圳去了,二十五日办了喜宴后就离开了。”

五雷轰顶,我一下闷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有些结结巴巴。

“我说菲儿结婚了,你是她什么朋友,没通知你。要不你进来坐一下,慢慢说。”她拉开了门。

我不知道怎样走进房里,脑袋里全是问号。那女人把茶递到我手里,那热腾腾的茶水仍没唤醒自己,云里雾里像梦游。

“你刚才说她嫁到深圳去了,她什么时候离的婚。”我一坐下,便迫不急待地问。

“离婚,开什么玩笑,人家大姑娘一个刚结婚离什么婚?”那女人睁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盯着我。

我心里更是迷惑不解。心里反复嘀咕着女人的话“人家大姑娘一个刚结婚离什么婚?”。我满脸疑惑地再问那女人;“你的意思是她一直没结过婚?”

“当然没有。”女人的语气很坚决。

茶杯从手中滑到了地板,“嘭”的一声摔得粉碎。就这一声,我的心彻底碎了,“噼里叭啦”像断了梁的房,昏天黑地呼啦啦塌成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以前口里的老公呢,她仁慈的公公婆婆呢,这些曾活生生在眼前晃动的人,一下成了纸人,成了烟,飘散的没了踪影。

那女人蹲下捡拾铺了一地的碎玻璃和撒了一地的茶叶,我慌乱中站起来忙说:“非常对不起。”

“没事,看来,你跟她应该不是一般朋友。我是她好朋友的姐姐,她走后,让我们搬进来住,还可以给她看看房子。”她不紧不慢地说。

“她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一个人在这边住了好些年,挺孤单的……”她接着说。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满屋熟悉的家具,狰狞着向我扑来,对我冷嘲热讽,仿佛要挤进我的心里。她熟悉的身影又在房中晃荡起来。在厨房里忙碌,然后到床前哄小孩样的让我起来吃早饭;她跟我抢遥控器,说这是考验男人的度量。我在前面拖地板,她从背后抱着我的腰说,你看,这里还有痕迹,那里再拖几下……一切犹如昨天,怎会转眼恍惚成了二世?

沉默。

“我能见见你的妹妹吗?”心里突然很冲动,像个探秘者似的想洞察一切。

“可以,我打电话联系她。”她说完就走去打电话,几句寒喧后,她转头问我:“你是哪里的人?”

“我是上海的。”然后对话筒说上海的,对方似问起什么,听她答道:“你预先没告诉我,我已经跟他说菲儿结婚了。”几分钟后挂了电话,看着我说:“我妹妹马上过来。”

半个小时后,女人的妹妹来了,我连忙站起来点头招呼,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目光带有剑气,皮肤竟被灼得痛。

“你是苏海吧?”我诧异她一口叫出我的名字,木然地点点头。

“你回去吧!你已经知道了,她结婚了,离开这个城市,而且再也不回来了。”话里夹着怨气,说完悠悠地吐了一口气。

“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迟疑一下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为什么?这要问你呀!”她面带冷霜,狠狠地盯着我。

我就像贪玩迷失方向的孩子茫然疑惑地看着她,。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执迷不悟的爱上你。”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仿佛一口要把我吞下。

须余,又说:“她不让我说,她让我告诉姐姐,如果你来了,只说她和老公一家子搬到另一个城市去了,让你忘了她。我姐昨天搬来,我还没来得及给她说。现在既已遇上,我不说,我心里会焖着一团火。你是有妇之夫,你有妻子儿子。你要承担你该负的责任。她,一个没结过婚的女人,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像你这样脾性的人,当你知道实情后,你会背上沉重的十字架。她不愿给你增添压力,不愿你因为愧疚才离婚和她在一起,所以她一直称自己结婚了,然后一个人在煎熬中等待。见你时她笑容可掬,见我就以泪洗脸。我几次劝她,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每次她都摇头说,情到深处该往哪走就会自然地往那个方向发展,就像水一样,自然流淌就有一种天然风韵,如果赶进了人为的河道,再美都逃不掉雕刻的痕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哽咽着:“可惜这样一个对感情执著到忘乎一切的她却在无奈中把自己嫁了。老公……是她姐姐介绍的,认识一个月就结婚了。”

我觉得自己快瘫成一堆泥,渐渐坠成一团,喉咙塞着一块石,吞不下吐不出,窒息得无法呼吸。心里剩的残片噼哩叭啦,唯有一片蒙蒙的烟雾。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她从没提过“离婚”二字,有时,我偶尔提起,她只是浅浅一笑,举起弯成弓的食指,在我鼻梁上轻轻一刮,然后扑到我怀里,紧紧把头贴在我的耳边,不言语也不让我看她。

是害怕我看到她眼里的泪。

二十四日中午那个电话是最后的告别,那时她正是待嫁的新娘。

我是天底下最笨的男人,我像傻瓜一样把自己的珍宝弄丢了。我想把自己扔到楼下,扔到车辆来往的高速路上。

怎样回上海的,我不清楚了。两个月后,我向老婆提出离婚,为了让她娘俩过好一点日子,我净身搬进公司。她朋友拒绝给我关于她的任何信息,我大海捞针似的,每天除了工作,便是上网,凡是深圳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我都加为好友,我在等待奇迹出现。

成都来信

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是老公的号码。他们单位组织旅游,前天去了四川。早上不是刚刚通过电话,

告诉说今天上午要去都江堰参观吗?怎么又打来了?真是一个不晓得节约的家伙。她不情愿地摁下了接听键。

“老婆,我们遇到地震了!”手机里传来老公沙哑的声音。地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安全吗?受伤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啊……太多的问题,一下子全堵到了嗓子眼。

“我们现在很好,你放心。路边有些房子倒塌了,很惨!很多人……”

电话突然断了。

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她一遍遍回拨电话,可是,话筒里一次次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她瘫倒在椅子上。

同事们闻讯都聚拢了过来,安慰她。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也许是地震导致信号中断,也许是他的手机没电了,也许……有人赶紧上网查看,网上的消息已经公布出来了,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震中汶川离都江堰,一百多公里。这个消息,又一次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她一次次拨着回拨键,快点通啊!求求你,快点通啊!毫无结果。

突然,她的手机,“滴———”叫了一声,是短信铃声。她一把抓起手机,颤抖地打开,果然是老公发来的短信:“老婆,我很好,放心。信号有问题,时断时续,电话打不出,不知道这个短信你能不能收到?”

她的眼泪,无声地涌出。平静了一下,她给他回了一个短信:“收到你短信了,担心死了!我爱你!随时告诉我你的情况!”

她一口气按了三个感叹号,摁下了发出键。

办公室里,人们放松地叹了口气。

“不少路坍塌了,我们被堵在了路上。”过了一会,她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亲爱的,不要着急,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我和儿子等你快点回来!”她赶紧回信。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刚才又发生了一次余震,很恐怖!好想你们!”

“别担心,亲爱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自己的爱人,正在地震灾区,身陷恐惧和绝境,而自己无能为力,甚至都不知道怎样安慰他。结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生离死别,仿佛就近在眼前,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他,她和儿子将怎样面对。她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滴———”,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短促的短信铃声。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一行一行翻看,是老公发来的:“我们都很好,刚才清点了一下,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我一点没事,放心。回成都的路,一时半会儿可能通不了,路边的一些民房倒塌了,我们正在”———再往下翻,却没了。怎么话说了半截,突然没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会不会他正在发信息的时候,又发生余震,或者其他事故?她不敢往下想。

难道,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中。

她发疯地直接拨打他的手机,手机里一遍遍传来的,还是那句令人绝望的声音:“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她心力交瘁,泪流满面。

也许十几分钟后,也许几个世纪后,在崩溃的边缘,“滴———”,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帮着附近的村民,将掩埋在废墟里的人挖出来。场面很悲惨!时间很宝贵,我不能给你发短信了。到成都后,我再联系你。我爱你!”

原来是这条短信太长了,分成了两页,而第二页短信,在时断时续的信号中,姗姗来迟。她“哇”地大哭起来。

当天深夜,她终于接到了他从成都打来的电话。在帮助那个村子抢救了被倒塌的房屋掩埋的村民后,他们已经安全转移到成都。很快,他们就可以乘机返回了。

为爱举手

星期一的早晨,我紧张而又兴奋,因为教课竞赛就要开始了。这是一次级别很高的竞赛,有各学校的领导做评委,还有许多教育界的专家到场。

拿着书正准备去教室,美术老师却气呼呼地闯了进来。他告诉我,市里举行儿童绘画大赛,主题是“我最爱的人”,孩子们都很认真,可绘画天分颇高的安锐却故意捣乱,把自己的妈妈画成了老巫婆,刚才去找他,他竟然拒绝修改。

看到安锐的画,我也很吃惊:画上的妈妈真的没有任何美感可言,那一双眼睛尤其古怪,一只画成了一团浑浊的雾,另一只眼角有泪滴下来,妈妈的双手则用了怪诞的紫黑色。这时,惊慌的班长跑来告诉我,安锐与同桌打架了,打得很凶。

我们上的是一节口语交际课,题目是《我爱四季》。面对众多陌生的老师,孩子们紧张得成了小木头,课堂里的气氛像被冰镇过,我微笑着启发他们……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结,这节课就可以漂亮地结束了,而我也似乎能感受到那只奖杯的厚重。忽然,一直沉默的安锐举手了,他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老师,我不爱秋天和冬天,可以吗?”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孩子。

这时,他的同桌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他是个怪人,他不爱秋天,不爱冬天,他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爱。”

“我爱我妈妈!”安锐大声反驳。这时,下课铃声刺耳地响起来,我没有打断安锐。教研组长无奈地摇头,我似乎听到他懊恼的叹息声。

“我妈妈是清洁工,到了秋天,落叶扫也扫不尽,要是被人踩碎,被车碾碎,就更难扫了,妈妈累得气管炎都犯了。”他的声音仍在发抖,语言却变得流利。

“冬天一下雪,我和妈妈半夜就得起来扫雪。要是被车碾过和被人踏过,雪就成了冰石头,我们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地砸,妈妈的两只手都生了冻疮,经常流血。”

安锐举起那张引起非议的画:“我爱妈妈的眼睛,她的右眼生了白内障,什么都看不见了;左眼老是流泪,晚上她就流着眼泪给我织毛衣,给爸爸煎药。我爱妈妈的手,她的手是紫黑色的,可妈妈说,这双手养活了我们全家。”

“我爱我妈妈,可我不想爱秋天和冬天,老师,可以吗?”他看着我,眼睛里是不安的期待。

我微微哽咽着点点头,郑重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与此同时,安锐的同桌也举起了手。在我渐渐模糊的眼睛里,我看到许多举起的手臂,有孩子们的,有老师的,甚至还有评委和专家们的。安锐张开嘴笑,门牙那儿明显有个豁口,这是世上最无邪的笑,这比任何一个奖杯都令人陶醉。

十多年后,安锐在寄给我的贺卡里写道:谢谢你,曾经允许我不爱,这让我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从容地去爱。现在,我热爱生命中的每一天,因为在八岁那年,我遇见了世上最好的爱。

其实,我遇见的又何尝不是世上最好的爱?

戏子

一个几年没见的人,有点小暧昧。

忽然在一种很尴尬的场景下见面了。来不及掩饰,先甚至没有认出他来。后来依稀仿佛觉得他是我认识的人,又不好上前打招呼。后来又见了无数次面。到了不得不公开身份的时候。他跟我说,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我来,只是看我象是不想理他,他也不好贸然的和我打招呼。

告诉他说一开始我真没认出他来,后来知道是他了,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不相信。说你真会演戏,已经是一个戏子了。

我不甘示弱的回击他说,你也是个戏子,而且是“戏子婆”的水准了。

戏子?演戏为生的人。不演戏就活不了。只是谁不是戏子?

戏子无义,所以看见和男人私奔的大多是“戏子婆”,所以我说那朋友是戏子婆。

只是戏子已经变得泛滥了,并不只是演戏的是戏子,谁不是戏子。

某晚上在一酒吧,我坐在一个暗暗的角落,不经意看见认识的一个人和另一个“妖怪”站在一起。我大吃一惊,我所谓的“妖怪”并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亲口说那个“妖怪”真妖。只是一年过去了,他和妖怪在一起了。事实可以证明,那个“妖怪”把一串钥匙交给了他。都发展到了能把钥匙给一个人的份上了,还能是别的什么关系?

这世界真妖。

不可思议。

这城市太小,绕来绕去,连妖怪也有人看得上。生活就是一场戏,人人都粉墨登场。

都是戏子。只是演戏功力深厚不同而已。

又碰到了一个戏子。当然我的生活中出现那么多戏子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

某个人在他没见我之前就一再强调他还没做过0,还是第一次。要把他的第一次献给我。我不置可否。

于我,我觉得第一次或者第一千一万次并无太大差别。

事后他问我,觉得他是不是第一次?我无语。

说实话。虽然御人无数,可我还真分不出第一次和第N次的差别。

反正我也不晓得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告诉我下次他来看我,要带两条烟给我。情人之间送烟或者什么很正常吧?当然又不是我提出来的。只是他一直提一直提,打电话也老说。说了不下十次。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并没带所谓的烟。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个说到不能做到的人,又何必和他计较什么。

只是后来某天一初次见面的另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条烟。忽然就想起先前那个人说过的要送我烟的事。

后来那个人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叫我老公,还说很想我。等等等等。我给他个面子,也不想在电话里揭穿他。挂了电话,忍不住发条短信问。

结果就石沉大海,短信没有,电话没有。就这样消失。无所谓,烟本人还是买得起滴。只是觉得说到不能做到的人就是在放屁。

可是直到某天上QQ,发现这个人在我陌生人里,半天才搞清楚这当中的玄机。这个人把我删除了。

又一个彻头彻尾的戏子。

这就是那个打电话来说多么在乎我的人吗?只是试试,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过貌似他也在试我,所以说生活中都是对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别人的玩物。很多人欲火攻心的时候,就会想尽千方百计的把你骗上床。就这样简单。

只是谁玩谁?相对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做一个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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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鹿颜!都说了在外面叫我帝总!不是萌总!”“又没有关系……谁让你长了一副萌萌哒的脸呢~”某女乐不思蜀“你……信不信我扣你工资!扣你年终奖!”某男气炸了,这女人,总是戳他的痛处,这哪里叫萌?明明是爷们好伐!“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搬家啊!”“……”帝皓辰僵了三秒,翻脸比翻书还快,挂上掐媚的笑,搓着手,特像一个无良奸商,“颜颜啊……我错了~你总不能看着你家萌总在公园睡长板凳吧……”“卖个萌先。”鹿颜挑眉“鹿颜你大爷!”咬牙,做完了整套kiyomi…………这不叫萌!这叫爷们!帝皓辰,外表小正太,内心糙老爷们这不叫可爱!这叫MAN!帝皓辰,自认为很MAN的男人,却不曾想过会招惹上更MAN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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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8月。秋阳普照,凉风渐起。粤北的崇山峻岭。五角帽、灰色土布制服、三八大盖,驳壳枪,以及一张张年轻而又喜悦的睑庞,这支1300多人的队伍似滚滚的铁流,绵延数里,向北挺进。日本帝国主义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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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明是一教之主,却易容后在教内当个普通弟子。一代女王是他的青梅竹马。帮派圣女甘愿为他叛出帮派。看一个乡村少年如何最终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站在修炼的最高境界—极道之绝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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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从出生一直到死亡不过匆匆几十载,光阴像一把无情的剪刀,无情的减掉曾经属于你的年华。当你人生阅历达到顶峰的时候,你却已经老了。这时你才意识到,许多要做的事情还不曾做过,许多没去过的地方还不曾走过,但是你已经老了。死!对于每个人来说,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惧怕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慢慢的,疾病开始找寻到你,侵蚀你的肉体,崩溃你的灵魂。药!你已经离不开了,吃过之后才知道,它可以缓解你肉体上的痛苦。于是,你开始依赖它,并且开始寻觅更加神奇的药效,来延缓你对死亡的恐惧。这个时候,我出现了,我可以拯救你!我可以帮你延长你的寿命。神药!是这个世界上最虚幻的东西,但你却置信它的存在,因为你——怕死!